第七章
五分鐘后,唐綿與兩位助理從這家擠滿了人的港式餐廳出來,并在門口道別。 她沒走兩步去取停在宏盛門口的X3,反而是揣著有些快的心跳,加快步伐走到路邊,想要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這是她的下意識與第一反應。 但是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黑色攬勝就進入了她的眼簾。 車子又高有大,天還未亮透,逆著光,帶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沖”與壓迫。 她,已然是沒有地方可以再后退。 更是無處可逃。 SUV緩緩停在唐綿面前。 副駕駛車窗半降著,黎靖煒從車里望出來,讓她上車。 深呼吸,唐綿拉開車門。 黎靖煒熟練地掛檔起步,黑色攬勝駛過路口,匯入了車流當中。 當清晨的風從駕駛室窗口灌入,唐綿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開車的男人,很快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沒有開口問,旁邊的車窗卻緩緩升起來。 車內陷入封閉,溫度也有所回升。 黑色攬勝在前面的花壇繞了半圈,改變行駛方向,唐綿發現,是回翡翠城的路。 望著窗外遠去的車輛,在心里一輛輛地默數,她不允許自己去想些不該想、不能想的事情,所以只能不斷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男人沒有抬手打開車載收音機。 半路上,唐綿實在忍不住,伸手過去按了那個按鈕,想讓沉悶的車廂有點聲音。 休息日的清晨,并不擁堵,從宏盛回到翡翠城,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 沒有音樂,除了交通廣播主持人間的玩笑來做調劑,以及時有時無的滾滾滾車輪聲,箱內安靜極了。 這不是唐綿第一次坐黎靖煒的車,但是這種壓抑與沉悶,帶著一種她描述不出來的滋味,卻尚數首次。 像是有無數只小螞蟻在她的心房行動。 到了目的地,大概有個幾秒的時間,兩人都是沉默的。 唐綿摳了摳衣袖,先反應過來。 道謝下車。 隔著車窗站在車旁邊,她依舊是掛著僵硬的職業性微笑。 沒等那邊回復,她轉身朝里走去。 黎靖煒坐在車里,看著唐綿往翡翠城的大門走去。 她的背影纖瘦嫻靜,突然起風,吹散了她的一頭秀發,她捉住幾縷撩到耳后,隱隱約約露出白皙的頸部。 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在不知不覺中收緊。 回到翡翠城,唐綿換上棉拖進屋,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差幾分鐘八點。 她去喂了昨天被送回家的丁丁妹兒,再回房間從行李箱里拿了睡衣去沖澡。 近日學校宿舍發通知,說是熱水系統在升級,可能不穩定。 唐綿昨天在去辦公室前就將東西打包好,叫了個同城送了回家。 昨下午田阿姨過來接丁丁妹兒的時候,就給她提上來放在了房間。 按照唐綿原本的計劃,昨晚聚餐之后,她應該是直接回翡翠城的。 溫熱的水流從頭淋下,唐綿抹去臉上水珠,整個人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 洗完澡,把頭發吹得半干,她打算回房間補眠。 屋里開了暖氣,一個澡的時間,溫度已經上來。 沒有冷的感覺,因此即便是冬天,唐綿睡覺仍然喜歡穿寬松的短袖睡裙。 這是她在香港幾年養成的小習慣。 剛穿過客廳,門鈴響了。 唐綿折回玄關處,開門前,她透過貓眼看了看是誰。 映入視線的是一截男人手臂,藏青色的西裝,還有挺括的白襯衣。 不用去猜,她已然知道站在外面的男人是誰。 他才把自己送回家,現在大清早的,又追到這里來干什么? 加了一晚上的班,不是應該回家休息嗎? 當鈴聲再次響起,唐綿的思緒更亂,她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沒一會兒,門外那人改用手叩。 篤篤篤,利落有節奏,在過道上顯得格外清晰。 翡翠城每層樓就住著叁戶人家,“叩叩”得厲害,很容易引來旁邊人家開門來瞧怎么回事。 唐綿怕再一次被對門的龔阿姨看見,到時候告訴劉女士,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手剛碰到防盜鎖,想起自己還穿著睡裙。 她回房間披了件外套,叩聲再傳來的時候,心里也有些急,匆匆跑過去打開門。 開門的剎那,黎靖煒的眉頭還皺著,抬眼看到頭發還有些濕的唐綿,因為久未等來人開而積壓的那點不耐煩頓時消散,只問了一句:“在洗澡?” 唐綿點點頭。 “頭發怎么沒吹干?” 唐綿愣住——很自然地會想到,去年萬圣節前夕的香港,自己覆上他手背的那個心動瞬間。 她收回飄遠的思緒,擋在防盜和門框間,還算禮貌地問他有什么事。 黎靖煒往屋里掃了一眼,轉而又看向她:“你母親還在香港?” “……” 不能夠怪唐綿反應慢,因為這相同地點的一出似曾相識的對話。 這份詫異源于黎靖煒了解劉女士的行程這件事。 “萬寶最近同宏盛走得近,略有耳聞?!?/br> 但是她未來得及再多細想,因為黎靖煒解釋完后,用那深邃的視線盯著她洗過澡后白里透紅的臉龐,說了一句:“不請我進去坐坐?還是打算,一直這樣站著說話?” 唐綿沒點頭,盡管她是非常之想跟黎靖煒開誠布公好好談一場。 但是除了她內心尚未組織好恰當的語言之外,對于現在的情形以及黎靖煒這樣的做法,她同樣是抗拒的。 不管是他早餐店的那條短信,還是他現在追到家里的行為,她不敢去解讀,更不敢去深究他做這些的意圖…… “有話就直接講吧,黎總?!彼f。 黎靖煒上下打量她一眼,饒有興趣,那種神情,像是在說—— 一段時間不見,長能耐了,現在連最起碼的客套都懶得裝。 而唐綿,確實不想再周璇。 兩個人就這么站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半晌,黎靖煒突然問:“住在對面的是你家親戚?” 他的話音剛落,對門里傳來說笑聲,似乎有人正在玄關處換鞋準備出來。 對面那扇門忽然發出“哐當”一聲,眼看就要從里面打開,唐綿不敢再猶豫,伸手抓過黎靖煒戴著名表的手腕,把他拉進來的同時,關上了防盜門。 空間狹小的玄關處,站著兩個人,連空氣都顯逼仄起來。 唐綿抱著雙臂,一直注意電梯那邊的動靜。 確定龔阿姨他們已經下樓,正欲打開房門送客,察覺到后面有男人溫熱的身軀貼上來。 心臟怦怦跳,唐綿驀地轉身,人卻因為那股壓迫感下意識往后退去。 她的背脊撞上防盜門。 玄關處的照明燈“Pia”地一聲開了。 男人的手還搭在開關按鈕上,他將唐綿驚慌失措的樣子看在眼里:“還準備往哪兒退?” 他的嗓音很低,兩人站得太近,聽得她耳根有些酥麻。 唐綿感覺到自己呼吸變亂。 她的視線里,是男人的白色襯衫,領口敞開幾顆鈕扣,還有他說話時上下滑動的喉結。 周遭,全是他的氣息。 過了一夜,他的身上酒氣已經淡去,煙味卻重了些。 很多女孩并不喜歡男人酗酒抽煙后的味道,可是唐綿偏偏是個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她的記憶里,黎靖煒幾乎煙不離手,還是由于她自己也抽煙并且煙齡不算短,唐綿很少像現在絕大多數女生那樣排斥煙味。 現在聞到男人身上的煙草味,她并不會覺得厭惡,甚至還覺得是夾雜著一股屬于成熟男性的體味,讓人迷戀又沉淪。 從某種程度上也可以這樣說,她對這種煙味上癮、她對這個男人迷戀。 同時,她也很容易受這兩者之影響,喪失原本應該有的幾分理智。 抬頭,發現黎靖煒正靜靜望著自己。 男人臉上的表情很簡單,沒有看到她窘樣的興味,也沒有打算調情的戲謔。 但就是這樣安靜的注視,讓她的心跳,不受抑制地加快。 柔和的燈光映在他黑色瞳仁里,仿佛有脈脈溫情傾瀉而出。 唐綿逃避性地轉開視線。 她的腦袋亂哄哄,恍然間就想起Charlie曾經對自己潑的冷水—— 一個叁十幾歲的有錢成熟男人,撇開情愛,單是從荷爾蒙和個人魅力的角度,已然能顛倒眾生。 當他專注的凝視一個人,只要他愿意,很容易制造出深情的假象。 這是歲月跟閱歷給他的優待。 所以啊,CC,你得清醒一點! 這些想法一旦涌入,唐綿就很想要理清心里攪在一起的那團亂麻,可此時玄關處的氣氛卻變得越來越壓抑。 這份壓抑,伴隨著仿佛隨時準備破蛹而出的欲望。 像是這個曖昧清晨,攬勝車廂里的那種感覺,被蔓延至此。 唐綿沒有精力,也揣摩不出他此時此刻的心理,因為已然是自顧不暇。 她垂下眼睫,只是想要穩定心神。 黎靖煒卻關掉了玄關處的燈。 眼前陷入昏暗—— 他抬起臂膀,輪廓分明的大手撐著防盜門,低下頭來和她接吻。 唐綿的思緒一片混沌。 男人冒出些許青茬的下巴輕抵她的下頜,溫熱的嘴唇,碾壓著她的唇瓣。 試探地吻了一會兒,他熟練地撬開她的齒關。 這種交換唾沫的親吻,讓唐綿覺得很色情,也令她的感官變得分外敏感。 理智告訴唐綿,應該要推開他,但是身體卻提不起力氣來。 不知是不是熬了夜的緣故,她只覺腦子里暈乎乎的,整個人變得力不從心。 黎靖煒一直用余光觀察著唐綿的神情。 看見女人猩紅害羞的臉頰,他身體里積蓄了一晚上的沖動終于再也按捺不住。 男人的薄唇移向她的嘴角輕舔。 他單手摟過她單薄的肩膀,另一手滑至她的腰際,隔著薄薄的睡裙,手感好得出奇。 唐綿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是燙的。 腰上握捏的力道讓她按住男人的手腕。 她的掌心里是遒勁有力的骨頭。 忍著紊亂的氣息,她努力控制著聲音不顫抖,問道:“黎總,你……喝多了嗎?” 唐綿在為自己和他,找借口。 男人沒放開她,兩人貼得更近,他無聲地道出了答案。 “別,你放開我,我不喜歡這樣?!碧凭d害怕。 “那你告訴我——你喜歡怎么樣的?”黎靖煒耐心問她,男人粗重鼻息燙紅了她的耳根。 兩人的身體牢牢貼著靠在門板上。 唐綿推不動他,她想到在臺北自己對自己說的話,理智漸漸回來:“一個老板,跑到乙方員工家里……你不覺得這樣做——算得上職場性sao擾,很沒品嗎?” 黎靖煒看她努力想要作出正經樣,偏偏面紅耳赤,根本唬不住人。 反倒是躲閃的眉眼間,流露出羞赧之意來。 清晨,隔著落地玻璃,看到她倚著打印機用手捏后頸,頭發梳著松松的低馬尾,杏色毛衣,修身牛仔褲。 當她仰起頭,凹突有致的身體在陽光下映出優美線條,一雙皙白的腳丫,脫了高跟鞋踩在一張白紙上,趾頭微微蜷起,呈放松的狀態。 一如多年前在東京御茶水的茶室,她一身正裝,彎身去穿鞋的那一幕。 從那時開始,這個場景里的她,便深深刻進他的腦海里。 那是個陽光四射的日子。 斂了思緒,呼吸間是她發間的梔子花香,他的心里跟著一動,低聲開腔:“品字叁個口,男人身上沒這么多嘴,沒品不是很正常?” 唐綿聽懂了,頓時臉紅脖子粗。 黎靖煒稍稍放開她:“親你一下就是sao擾,那你半夜親我的那下,算不算也是sao擾?” 他指的是凌晨自己不小心碰到他的那次。 唐綿不得不解釋:“那是意外,我……沒想到你離我那么近?!?/br> “所以,你不管做什么,都能用意外兩個字來概括。而我做了跟你一樣的事就是sao擾,你對人待事都是這種雙標態度?”黎靖煒說話的語速低緩:“還是說——你的標準,會因事因人,隨時改變?” “……”唐綿心中有氣,卻不知如何反駁。 她忍不住掙扎,伸手去推他的肩頭,卻反被他握住細腕。 男人帶繭的指腹摩挲著她細膩肌膚,喑啞性感的嗓音在她耳根響起:“我說的有問題?” 唐綿想掙脫自己的手腕,他卻不允,捏著她的細腰,兩人又緊挨在一塊。 “你別……”唐綿蹙緊眉頭。 “熬了一晚上,現在還鬧騰,你累不累?” 黎靖煒的聲音很低,薄唇似乎貼著她的鬢邊,唐綿被他摟得腳下趔趄,雙手被禁錮在兩人身前,她臉上的紅潮褪不下去。 男人溫暖的氣息一陣陣吹入耳蝸:“我巴巴過來,是不是比你更累?海達不缺跑腿干雜貨的,你要是真不愿意,誰能勉強你?我的心思你知道,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我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br> 唐綿的臉更紅。 女人的那點小心思,被他這么輕易道出,好像家常便飯一般。 同樣的,這種揭穿,讓她感到羞恥。 在跟黎靖煒的過往數年的接觸當中,有時候他無意間多看自己一眼,她的心神會亂。 這種混亂當中,又夾雜著很多很多的異樣情緒。 隨著年歲的增長,這種復雜,越發的明顯。 分神間,人已經被帶到沙發上。 當黎靖煒輕輕覆上來時,唐綿被身上的重量拉回思緒,心生忐忑,下意識去推他,男人動作一頓,低頭看著她問:“壓到你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 這樣的溫柔,讓她不適應,手指越發攥緊他的襯衫。 下一秒,唐綿感覺到身上輕了輕。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男人略粗糲的大手從她睡裙下邊滑進去,細致骼肌讓他心中情動。 一路往上,唐綿有些口干舌燥,耳邊是男人低喘的詢問:“沒穿那個?” 唐綿半閉著眼,她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低低“唔”了一聲。 “還沒開始,你叫什么?”黎靖煒不免覺得好笑,卻也更加蠢蠢欲動。 唐綿的面頰更紅。 一番廝磨,她額頭布滿細汗。 從來沒有過的經歷,讓她心生恐慌,卻又有對性的好奇。 她是個正常女人,活到現在,不可能沒有欲望,只不過平日能壓制下去,可是現在—— 有了男人在她身上開墾引導,她漸漸的,放松了原本的緊繃。 而且,那個人,是他。 唐綿忍不住伸出雙手,想要環上男人的脖頸。 雙腿,也不由地夾起。 橫躺在沙發上,唐綿的外套拉鏈被解開,睡裙被推得老高,黎靖煒一只手從她的腿根尋向中間,隔著底褲來回摩挲。 他老道的動作讓唐綿受不住的拱起腰,想要去抓開他作怪的手指。 一種異樣的酸軟在小腹蓄著力。 “你別弄了……”唐綿聲音如絲,顫抖著。 同一時間,她的手,也攥緊了布藝沙發的邊沿。 黎靖煒重新壓上了這具柔軟的身體,甚至顧不上脫衣服,喉結微動,低頭親了口她燙燙的發紅臉頰,從西褲里扯出襯衫下擺,解開皮帶,扯掉她底褲的同時也拉下褲鏈。 試探地擠進去,似怕傷到她,動作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