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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綿綿在線閱讀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這座城市沒有睡,這座城市的人和事當然也沒有。

    如唐綿和黎靖煒這樣為情為愛的普通男女,在香港有一大把。

    他們,同樣沒有。

    仿佛現在,才是屬于他們的精彩開始。

    像這樣的一個夜晚,唐綿覺得不夠真實。

    她做夢都沒有想象過,或者說她幾乎沒有幻想過。

    再坦白一點說,她很少期盼過,自己和他之間會到達這種程度。

    只能說是幾乎和很少,為什么呢?

    因為,從十月初的再次見面到現在為止,不過短短叁個月,她的感受卻比過往十年都要來得深、來得濃、來得厚。

    她不是沒有與黎靖煒有過短信交流,他的文字不多,但每次都讓她心悸。

    特別是在收到那條【等我回來】的短信之后。

    一空下來,唐綿就會盯著這幾個字發呆,揣測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開始不自知地想象、幻想,乃至于期盼。

    也會時不時地思考這種事情發生的場景、狀況是怎樣的?

    而且,如果發生了,她應該怎么面對?如何回應?

    其實,唐綿是一個很喜歡胡思亂想加回憶的人。

    特別是當遇到什么“大事”的時候,往往一個小小的點,會觸及到她內心深處的某個奇怪的地方,然后她的思緒就開始漫天飛舞。

    以往,解決這種“開小差”的辦法是把自己腦海中與黎靖煒有關的片段拿出來、攤開來,放在手心,記于筆尖。

    讓它們曬曬陽光,不至于發霉腐爛。

    把它們細細回味,以免她不能呼吸。

    24小時便利店里,透明自動門一開一合,一男一女在那里撞上。

    那女孩手上的關東煮潑臟了男人的外套。

    唐綿在排隊結賬時看到了這一幕。

    她望向不遠處站在路燈下接電話等自己的黎靖煒,拿著小方盒的手有些顫抖。

    黃澄澄的燈光,在有絲寒意的深夜里顯得有些朦朧,路上行人匆匆,時不時遮擋住男人的身影。

    她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這一瞬間,莫名其妙想到了倫敦的那個午后。

    不止那個午后,還有那個午后里的回憶。

    兩個午后夾雜在一起,是那個十幾歲在異鄉又哭又笑的自己。

    在倫敦讀書時,唐綿住在High  Holborn。

    HH雖然繁華便利,但算是LSE設施比較老的宿舍,那一兩年總是在不停地在翻新。

    那是一個下午,冬令時開始沒幾天,倫敦又回到了3、4點就天黑的致郁冬天。

    這樣的天氣不容易讓人心情好。

    她坐在書桌前,看著面前列著密密麻麻的參考書目、專業論文以及法條案例的閱讀清單,聽著揪心刺耳的電鉆聲,除了頭昏腦脹,還有心煩意亂。

    她拿出筆在素描紙上寫寫畫畫,想要緩解這種煩躁的情緒。

    唐綿只申請到Twins  room,舍友dy是一個臺灣女生,很愛聽歌,最愛張清芳。

    每當有人施工,她總是會拿出那個小小的、藍屏的SonyMP3,連上音響,用最大的音量外放張清芳。

    像是要和那些噪音比比誰的聲音更尖。

    唐綿跟著她,也算是把這位90年代在臺灣本土紅得發紫的東方不敗聽了個遍。

    那天也不例外。她們從《無人熟識》《加州陽光》聽到《不想你也難》《大雨的夜里》,一首又一首,最后音響里高亢清脆的女聲逐漸變小、變低。

    女歌手像是在低吟淺唱,又似在放聲高歌,說不出究竟是用什么方式通過那干凈嘹亮的嗓音,唱出了萬千少女的那點小心思。

    唐綿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她聽到那句“想起我永遠不會擁有你,眼淚就這樣掉下來?!睍r,微黃的素描紙出現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斑駁。

    順著紙紋,暈染開來。

    漸漸的,那張熟悉畫像旁,多了好幾行字。

    寫得潦草、寫得雜亂、寫得毫無章法。

    很后來的一天,唐綿把這幾行字整理好,字跡工整、一筆一劃地騰到日記本扉頁。

    她抬頭看窗外。

    倫敦,又下雨了。

    她還是,又想起了那個男人。

    上個禮拜,自己在宿舍對面的Dominos門外和他撞了個滿懷,手里的披薩糊上了他的淺藍色西裝,還在上面掛出一道彩虹,然后“啪”地掉在了地上,動靜有些大。

    旁邊有保鏢馬上圍了上來。

    唐綿正想道歉,抬頭就看見他臉上表情的轉變。

    他應該是正想發火,然后發現了是她。

    當時的唐綿欣喜有兩分,懊惱有八分。

    她站在那里卷著衣袖口,說不出道歉的話,有些呆呆的。

    還是男人開口:“沒關系,我會處理。你先去上課?!?/br>
    唐綿當時可能是年紀小,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知道怎么了,脫口而出:“我等會兒沒有課?!?/br>
    男人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唐綿會這樣回答。

    但他更沒想到是,唐綿接下來會說:“我知道前面路口有一家服裝店,有賣西裝。我賠你一件?!?/br>
    HH附近劇院林立,服裝店當然也不少,有一家dy常陪她男朋友常去,唐綿知道。

    她拉住男人的衣袖,沒給他拒絕的時間,就往前沖。

    他沒有跟著唐綿進去,因為來了一個電話。

    導購員是個嬌小的印度女孩,注意到等在落地窗外的男人。

    才4點半,倫敦的天已經基本上完全黑了。

    英式的老煤油路燈照得他身上西裝的那點兒污漬越發明顯,他手指間的煙冒出一縷縷青絲,整個人像融進了畫里。

    他沒有在意服裝上的瑕疵,整個人身形挺拔,是個氣質非凡的東方男人。

    她一時沒忍住,問女客人:“是你的男朋友嗎?真帥呀!”

    唐綿正認真看著掛在上方的西裝,思考著哪一套適合他,聽到導購員這么說,回過頭,看到來回踱步打著電話的黎靖煒。

    他的右手里還夾著根快燃盡的煙,眼睛正望向里面,望向唐綿。

    “今天非常冷,請你的男朋友進來吧!”,導購員好心道。

    唐綿下意識移開視線,想解釋:“他不是我的……”

    導購員沒等她說完,笑著聳聳肩:“那請你的朋友進來吧,試一試尺碼?!?/br>
    這印度女孩還點了點頭,看向兩人的眼神中帶著調侃。

    唐綿看著手里的外套,心里一動,正想開口,就看見黎靖煒把煙捻滅,掛斷電話走進服裝店:“Cecilia,其實沒……”

    導購員搶先一步道:“先生,這位小姐手上的衣服真的很適合您呢!”

    唐綿心里略尷尬。

    此時,黎靖煒的手機又響了,那邊應該是在催促,他掛了電話后把唐綿手中的外套拿起來看了看,抬頭對導購員說:“拿42的過來?!?/br>
    導購員很快拿出一件還沒拆包裝的嶄新外套。

    男人脫下西裝外套。

    唐綿本能地去接,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縮回手,作勢把鬢邊發絲勾到耳后。

    黎靖煒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而是將衣服放在了沙發凳上。

    隔著一米的距離,唐綿紅著臉看他脫衣服。

    她第一次看一個成年男性在自己面前脫衣服。

    盡管只是外套。

    他的身材真的非常不錯。

    不是瘦弱型的修長,很結實,卻不顯魁梧。

    在動作過程中,能隱約看見他性感的肌rou紋理。

    收回思緒,唐綿托著腮低頭看剛剛被自己拿出來的日記本。

    【“他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當然黑臉也有可能是那時他的心情不好(●ˇ?ˇ●)”】

    【“可我把衣服給他弄得那么臟,他都沒有兇我一句呢o(* ̄▽ ̄*)ブ”】

    【“他又對我講多謝,但我明明沒有把錢給出去呀~╥﹏╥…”】

    【“他穿西裝真好看,連背影都是那么迷人。(●’?’●)”】

    【“導購說他是我男朋友,這種關系也是可以用rou眼看出來的嗎?(*^_^*)”】

    【“天吶!要是可以和他……哇咔咔,我天天在想什么(????)”】

    【“這是望見他的第二十九次?!薄?/br>
    唐綿輕輕撫摸這一頁上的淚痕,像是在停留,像是在懷念,她不想翻到下一頁。

    可被打濕的紙張變得有些透明,隱約顯出下方的字體——

    【他結婚了……】

    【30,也是最……】

    “最”以及其后面幾個字被墨團掩蓋。完全看不清楚了。

    唐綿又把剛剛的素描拿出來看了一眼,模模糊糊的字體還在上面,她拿出紙擦一擦,吸干素描上的水滴,將它和日記本一起,放在抽屜的最低層,用厚厚的法條辭典蓋住。

    像是要將他們層層封鎖。

    唐綿站在便利店里,店員小姐在她眼前揮揮手掌,她才反應過來該自己買單了。

    她拍拍腦袋,完全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念頭會沒有由來地冒出來。

    還是在這種時刻。

    她看向門口,那對男女早已不在,但她仿佛看到了十八歲的自己。

    那個在倫敦,對著窗戶,哼唱著張清芳寫滿少女情懷日記的自己。

    那個,大膽舉起手、又小心翼翼放下的自己。

    唐綿買好單,朝男人走去。

    看著他也朝自己走來,她內心有說不出的感慨。

    “買好了嗎?”

    黎靖煒可能是覺得等得太久,迎上來牽住唐綿。

    她點點頭,有些羞澀地摸了摸自己荷包里的東西。

    “剛剛是Jeff同我打電話?!?/br>
    車子停在斜對面的路口,男人像是邊走邊給她交代。

    “Jeff你見過的,在蓉城,你朋友來找我做采訪那天?!?/br>
    “還有,李老的生日宴,電梯間里?!?/br>
    男人可能怕唐綿沒想起來,還補充一句?!八俏液芎玫呐笥押凸ぷ骰锇?。煙花是他幫我準備的,現在打電話來問我女仔追得如何?!?/br>
    唐綿憶起那天的事情,那個想被她寫進日記本卻沒有的那天。

    她記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記日記。

    大概是到香港之后吧。

    學業任務重、工作也繁忙,最主要的是,她沒有在香港碰見過他。

    那個屬于她,也屬于他的日記本被逐漸閑置。

    然后,就找不到了。

    她極度慌張過,她瘋狂尋找過,但都以無果而收場。

    漸漸地,可能是生活中繁雜事太多沒什么精力分心,也或許是自己的生活圈與那個男人千差萬別,她也就慢慢釋然了。

    她開始學會用腦海來記憶。

    這種方法很累,因為往事會在一些個并不恰當的時分,不經意地跑出來在自己面前滾動播放。

    而且反復呈現會導致很多畫面的錯位,讓她自己也摸不清是在夢境還是現實。

    但不管怎么說,彼時的唐綿一定做夢都想不到,那個屬于她的小秘密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她低頭看自己被牽著的右手,又看看遠處的路牌,寫著——

    “龍駒道”叁個字。

    她才發現自己被帶到了九龍塘。

    再次上車后,唐綿能感受到黎靖煒變得有些急,車速明顯加快了。

    就如她的心跳一般。

    有關于這一晚,有太多太多的分界線。

    上了那輛黑色寶馬7系轎車時,是一條藍色的線;

    站在半島旁邊那個紅綠燈前時,是一條金色的線;

    趴在黎靖煒背上聽著微風聲時,是一條粉色的線;

    聽黎靖煒講起他的那些往事時,是一條白色的線;

    看見Cecilia和玫瑰煙花圖案時,是一條橙色的線;

    被男人擁在懷里親得亂如麻時,是一條紅色的線。

    而現在呢?

    從再次坐上卡宴,到她提出來要去便利店買東西,再到她憶起那些莫名其妙的往事,以及之后的所有畫面,究竟是一條什么樣顏色的線呢?

    她不知道。

    因為,她已經記不清了。

    在飛鵝山上,唐綿的腦袋都哭昏了,站都站不穩。

    從山上下來的這十幾二十分鐘,她的腦袋一直處于當機狀態。

    在便利店的幾分鐘,那些畫面幾乎沒有緣故地如播放電影般從腦中閃過。

    直到真的是像有膠片轉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后,才把她稍微敲醒一點。

    但也只是一點點。

    后來,唐綿有嘗試找尋有關于這晚的最后一段記憶,想要給它定義一個顏色。

    可再叁地想,畫面都仿佛被定格在黎靖煒擁著她走進獨立屋的花園那一幕開始。

    這一簇簇錯落有致的低密度別墅群背靠著筆架山,如同一個個小星星在山野里照耀著大地,一閃一閃。

    或許是因為光芒過于耀眼,使得往前往后的小片段,都非常零散。

    在要入戶的那個小花園等黎靖煒開門時,唐綿覺得連空氣都顯得逼仄起來。

    夜深了,那盞壁燈亮著,光暈不大不小,讓人覺得溫馨又曖昧。

    不知從哪里飄來的陣陣花香,讓人不自覺地產生種種遐想。

    一進房門,漆黑一片。

    唐綿心臟怦怦地跳,有些小小緊張。

    是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既知道又不知道的那種緊張。

    果然,她在一秒鐘之內,被猝不及防的吻包圍。

    男人的這個吻,有些急切,也有些粗魯,像是已經按耐很久。

    他的掌捏著女人的后頸,一點一點地往下移。

    唐綿的大腦有些暈。

    小手剛環住男人的脖子,腳踝便有絲溫熱的觸感。

    像是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擦過。

    因為看不見,因為陌生,她的一切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她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就往黎靖煒懷里鉆。

    男人擁著她將燈打開,原本黑漆漆的空間瞬間變得明亮。

    唐綿覺得有些刺眼,一下又把眼睛閉上。

    “睜開,看看?!?/br>
    原來,是只狼犬。

    它正蹲在下沉式客廳的布藝沙發旁朝主人吐著舌頭。

    體型和樣子都可怕,但又有些憨,有些萌。

    “它叫什么?”

    男人的聲音從胸腔傳來,唐綿能感受到輕微震動,不大。

    但不知為何,在安靜又偌大的空間里非常明顯。

    明顯到唐綿感覺到自己的心顫。

    她愣住了,一霎那間,想到了那個晚上。

    自己覆上他的手背叫他“老公”的那個晚上。

    “嗯?叫什么?”

    見唐綿沒有回答,男人有些燙的身軀貼了上來。

    他從后面環住了她,聲音帶著蠱惑,像是在引誘她沉淪深淵。

    他的手掌在女人的恥骨下方緩慢移動。

    這種慢,讓唐綿感到煎熬。

    男人的鼻息噴在她的脖頸,她卻不知道男人的表情。

    唐綿的耳朵瞬間發燙。

    她驀地轉身和男人面對面,背脊撞上背后半人高的柜子。

    男人將唐綿失措的樣子看在眼里,沒再繼續逼問。

    他輕摸著唐綿的肩胛骨,像是在安撫。

    聲音帶著提示:“Jack還是Jason?”

    男人的嗓音很低,兩人站得太近,聽得她耳根有些酥麻。

    狼犬似乎聽到主人換自己的名字,又從那邊跑過來。

    爪子在木地板上發出“噠噠”聲,像是在撓人的心。

    它圍著這一男一女打轉。

    一如萬圣節那晚在健身房的場景。

    只不過,可能是在家里,狼犬明顯更加自如,膽子更大。

    它大概是嗅到唐綿的氣味有些陌生,湊到女人小腿旁,不知是在聞還是在舔。

    唐綿感受到一股濕熱。

    她很是驚慌,幾乎是在沒有主觀意識的情況下,抬起了腿。

    在反應過來覺得姿勢有些不妥還沒來得及恢復時,男人便順勢抓住女人的腳踝,繼而覆上了女人的大腿。

    唐綿穿著高跟鞋,左腳著地,右腳環著男人的腰懸在半空。

    因為男人動作有些大,還有些猛,她右腳的那只鞋被甩了出去。

    掉在玄關的地毯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擊中了她的心。

    這是唐綿能想到的第一幕。

    在這一幕里,兩人的距離只剩下呼吸。

    情似縷,吻如絲。

    纏纏綿綿,拉開序幕。

    男人帶著女人一步一步踏上樓梯,就同在飛鵝山上沒有區別。

    可仔細一想,又有分別。

    這一次,兩人是面對面。

    她的雙手環著男人的脖子。

    她的雙腿夾著男人的勁腰。

    一路上,男人的步伐都不似剛剛行山那般讓人心安、踏實。

    唐綿很慌張。

    兩人都沒再多說話,離得近了,她感受到男人的情緒。

    他的亂,應該不比自己少幾分。

    每走一步,她的手指都會碰到男人稍稍扎手的發梢,粗粗的。

    每走一步,她的私處都會貼近男人又硬又燙的巨物,癢癢的。

    沒有幾步路,唐綿便能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

    她不自覺地夾緊,想要去貼緊男人的冰涼的皮帶扣,卻讓這份異樣越發明顯。

    她的小腿仍然在空中晃個不停,但是那如引路燈的高跟鞋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唐綿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紊亂。

    一呼一吸間,全是他的氣息。

    男人的大掌托著她的臀。

    因為姿勢的關系,紗裙早就被捋到腰間。

    隔著薄薄的絲襪,男人手掌的觸感,只會更加深刻。

    兩人鼻尖碰鼻尖,唐綿只要一睜開眼,或許就會對上男人深遂的眼神。

    可是,她不敢。

    她的視線里,是男人的喉結,是男人敞開幾顆鈕扣的淺藍色襯衫領口。

    過了這么久,他的身上酒氣已經淡去,基本上聞不到,煙味卻有些重,還夾雜著一股屬于成熟男性的體味。

    不知道是因為黎靖煒幾乎煙不離手,還是由于她自己也抽煙,唐綿很少像現在的女生那樣排斥煙味。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對這個男人迷戀、她對這種煙味上癮。

    思緒有些亂,她張眼發現黎靖煒沒有看前方的路,而是在靜靜地望著自己。

    他臉上的表情很簡單,就是這樣安靜地注視著她,有自己意料之中的深遂。

    這種注視,讓她的心跳不受抑制地加快。

    樓梯踏步燈被逐個點亮,有了唐綿剛剛沒注意到的溫馨。

    柔和的燈光映在他黑色瞳仁里,仿佛有脈脈溫情傾瀉而出。

    唐綿也這樣看著他,她的拇指貼著男人脖頸后的小碎發,在偷偷地輕輕摩擦。

    像是在用這種扎人感覺來使她清醒。

    可是清醒二字注定在唐綿今晚的詞典里無法存在。

    當她被黎靖煒放在那張大床上,她用手肘半撐起自己,看著男人從西褲里扯出襯衫下擺,解開皮帶。

    淺藍色的襯衫被他隨意丟在了沙發凳上,他的動作一如多年以前。

    唐綿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明白了,自己剛剛為什么要在便利店想到倫敦的那兩個回憶夾雜的午后。

    男人俯下身,兩人隔得近了。

    呼吸交錯間,唐綿從他的眼眸里好像看到了那個有些莽撞、有些膽小、有些青澀小秘密的自己。

    她幾乎是顫抖著伸出手,扶著那guntang的胸膛,親吻他的眼角。

    她好想告訴那個自己,這段時間她身邊所發生的一切。

    讓那個小小女孩知道,她如今的模樣。

    房間沒有開燈,但是兩邊大片的落地窗,讓外面的星星點點透過玻璃,穿過城市與山野,灑向這一室旖旎。

    這是唐綿能想到的第二幕。

    在這一幕里,她第一次體會到了“過去與現在”以這種方式產生匯聚。

    人一對,影一雙。

    交交錯錯,奔赴高潮。

    唐綿的思緒一片混沌,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是燙的。

    男人冒出些許青茬的下巴輕抵她的下頜,溫熱的嘴唇,碾壓著她的唇瓣。

    他熟練地撬開她的齒關。

    這種交換唾沫的親吻,讓唐綿覺得很澀情,也令她的感官變得分外敏感。

    黎靖煒一直用余光觀察著唐綿的神情。

    借著不知道是月亮還是星星的光,能看見女人猩紅的臉頰。

    前一秒她撐起身親吻自己時,他身體里積蓄了一晚上的沖動終于再也按捺不住。

    男人的薄唇移向她的嘴角輕舔。

    他單手摟過她單薄的肩膀坐起身來,想要褪去女人身上多余的衣服。

    唐綿似想起了什么,讓她按住男人的手腕,她的掌心里是遒勁有力的骨頭。

    她紅著臉從外套荷包里拿出那個紅色小方盒放到男人手心。

    唐綿沒再說話,也沒等男人伸手,自己顫抖著將外套脫下。

    繼而是里面連身裙。

    她的手剛碰上那小小的拉鏈頭,男人的手便貼上她的手背。

    “我來?!?/br>
    室內太安靜了,安靜得來唐綿能夠聽見拉鏈被卡住的停頓聲。

    夜已深,男女共醉。

    慢慢地,曖昧因子在空氣中四處亂飛,似乎已經將唐綿包圍。

    她忍著紊亂的氣息,努力控制著聲音不顫抖:“我怕……”

    黎靖煒一只手扶住她已不著一縷的腰際,另一只手滑至她的大腿根部,隔著薄薄的絲襪,手感好得出奇。

    “不怕?!?/br>
    男人親了親她的側臉頰,像是在耐著性子安撫:“相信我?!?/br>
    男人粗重鼻息燙紅了她的耳根。

    對于這種男歡女愛之事,唐綿以前很怕很怕。

    她并不是一個非常有安全感的人。

    這種事情,她談不上排斥,但從未主動去了解。

    對于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做了足夠多的心理建設,真正這一刻來臨時,她除了生理上的害怕感,好像更多的是新奇。

    大概是因為男人不斷的言語和動作,像是春藥一般有效果。

    恍然間,她已經不知道理智為何物。

    黎靖煒低頭看她面紅耳赤,眉眼中盡是羞赧。

    他斂了思緒,呼吸間是她發梢的梔子花香,讓人心動。

    男人帶繭的指腹摩梭著她細膩肌膚,喑啞性感的嗓音在她耳根響起:“我可以嗎?Cecilia?!?/br>
    唐綿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黎靖煒,她余光似乎看到有千串星光輕輕掛在窗角。

    她默默許愿,祈求老天能讓這樣一晚,變得更加漫長。

    唐綿輕輕點頭,手臂環上男人的肩膀。

    兩人上半身緊緊相貼,她能感受到隔著胸衣自己花尖在被摩擦。

    很癢。

    她抬手,解開了那后排口。

    正感覺胸口一涼,就被男人的手掌包裹。

    唐綿全身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黎靖煒的聲音很低,薄唇似乎貼著她的鬢邊:“好軟……”

    唐綿懂他的意思,臉紅得能夠滴出水來。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男人略粗糲的大手似乎再也受不了絲襪的阻隔。

    他將唐綿放平到床上,也沒有耐心再按規矩脫下,直接上手撕爛這本就脆弱的東西。

    霎那間,掌心的細致肌膚,讓男人心中情動。

    感受到一路往上的溫度,唐綿有些口干舌燥,耳邊是男人低喘的關心詢問:“怎么樣?”

    唐綿還是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她咬緊下唇,但是仍是控制不住地低低“唔”了一聲。

    “還沒開始。叫什么?”黎靖煒的聲音帶著笑意和沙啞。

    他咬了咬女人的耳垂。

    動作輕浮。

    唐綿能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動。

    她的面頰更紅。

    黎靖煒稍稍放開她,拿起她之前遞過來的盒子,取出一個透明套子。

    接下來的一系列舉動,唐綿緊閉著雙眼,將枕頭扯過來蓋住自己的臉。

    她害羞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枕頭冰冰涼涼的,似乎緩解了她的燥熱。

    可呼吸間全是男人的味道和氣息,又讓她覺得似火在燒。

    唐綿她臉上的紅潮褪不下去,男人溫暖的氣息卻一陣陣吹入耳蝸:“還知道買大號?”

    唐綿的臉更紅。

    黎靖煒躺在她的身側,一只手從她的腿根尋向中間,隔著底褲來回摩挲。

    一只手捏著她的酥胸,上下左右不?;蝿?。

    他老道的動作讓唐綿受不住地拱起腰,想要去抓開他作怪的手指,卻被男人拉住。

    一番廝磨,她額頭布滿細汗,黎靖煒重新壓上這具柔軟的身體。

    男人喉結微動,低頭親了口唐綿發燙的臉頰。

    接著,從上吻到下。

    吻得極慢,像是最虔誠的信徒一般。

    漸漸的,到了那里,唐綿胡亂摸著男人的發絲,心跳紊亂。

    黎靖煒扯掉女人底褲的同時,自己也覆了上去。

    她的雙腿被男人打開。

    粉嫩,一覽無余。

    私密處與空氣接觸一多,變得更加敏感。

    像是有愛的水珠匯成潮水,不斷涌出,瀕臨潰提。

    唐綿形容出不來此刻的感覺。

    她感到男人的舌尖就像是蝴蝶,在花園中翩翩起舞。

    或許也像是蜜蜂,在采摘花瓣的芬芳。

    她的大腦嗡嗡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花還是那花園。

    男人的耐心被一點點用光,終于待到肥沃土壤灌溉得差不多。

    唐綿感受到他舉著那個被自己摸過兩次的東西,試探地擠進自己都陌生的地帶。

    他似乎怕傷到她,動作克制。

    唐綿感覺渾身血液在凝滯。

    凝滯在早已泛濫的那一處。

    她悄悄睜眼,男人的額際青筋明顯,臉上表情有些可怖。

    她抬手,想要摸摸他的眉梢,可還沒碰上,身體就一陣顫抖。

    之后,黎靖煒的每一下動作,都像是在她的心尖重重走過。

    她就像是海洋中的浮萍,隨著男人的動作擺動。

    唐綿的意識在這深深淺淺中逐漸模糊。

    她已經分不清換了多少個姿勢。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被男人磨得說了多少句令人害羞的話語。

    她已經聽不清這一室的聲音究竟是自己的嬌喘還是男人的低吼。

    她的手,一會兒捏緊了床單,一會兒覆上男人發燙的背脊。

    她臉上的水珠,不知道是他們二人誰的汗水。

    剛剛唐綿乞求老天,能給予多點的星光來溫暖這最美的晚上。

    讓這美麗夜晚變得漫長。

    上天,好像真的聽見了。

    她耳邊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傳來歌聲,像是幻覺,又那么真實。

    【……

    留住每一顆星星在無盡黑夜

    眷透心窩中輕輕吻

    迎著每一個璀璨的歲月

    跟你步近

    ……

    忘掉那飄遠傷痛的歲月

    跟你步近

    攜同著那花香記憶跟你飛奔遠方

    別理它世俗情網

    遙遙望晚空星光聽那海聲輕拍岸

    啊~

    ……】

    還是那首歌,還是香港的夜。

    還是那個男人,還是這個女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這樣的一夜,已經發生過無數次。

    不過,這一次,聽不見海浪的拍岸聲,卻能聞到一屋花香。

    這一對男女啊,似乎要借著這花香,拋開世俗,拋開紛擾,將情愛鋪滿如詩如歌如畫的晚上。

    黎靖煒不曉得是什么時候問的她。

    “愿意跟我飛奔遠方嗎?唐綿?!?/br>
    貼著她的耳蝸,輕輕地,暖暖地。

    這是唐綿能想到的第叁幕。

    在這一幕里,唐綿第一次知道靈魂和身體是可以這樣合二為一的。

    愛一晚,戀一世。

    身心相通,大概就說的就是這樣一種吧。

    其他零零散散的片段,她不大記得起了。

    但她可以確定,那晚在九龍塘龍駒道9號,她沒有哭。

    第二天,聽著樓下花園有狗狗的撒歡聲醒過來,發現自己還枕著男人的臂彎。

    她仍然感受到他的體溫,昨晚的興奮還歷歷在目。

    男人還未醒。

    感覺到懷里的人兒在動,他在半夢半醒間,親了親女人的額角和發鬢。

    極其溫柔,極其眷戀。

    唐綿瞇著眼,感受著這份情意。

    曾經的期待與幻想,仿佛被照進現實。

    她沒有再胡思亂想,使勁回憶。

    她只是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享受這份觸手可及的愛戀。

    男人的身后是冬日的筆架山,在太陽光下,依舊蒼翠掩映。

    在那個當下,她有哭。

    很后來的一天,唐綿獨自一人上了飛鵝山。

    那是一個午后。

    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

    一個春天的午后。

    陽光普照大地,暈染了這一季的時光,眼前是香港這座城市的生生不息。

    她站在圍欄旁邊,周圍有很多家長帶著小朋友在放風箏。

    那些長長的線,像是在引領著唐綿的思緒。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唐綿捏緊了手中的日記本。

    伴隨著和煦春風,她努力回憶,再叁回憶。

    好像,真的只有這么多了。

    而就著這些畫面,她還是沒有給這一晚描繪一個色彩。

    原來,往事如風,又不如風。

    首?發:χfαdiaп?cоm(ω?ο?8.νi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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