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李蓉有些奇怪,裴文宣很少不回家吃飯,如今竟然不回去吃飯了? “駙馬說他要宴請一些大人?!?/br> 李蓉聽到這話,便皺起眉頭來,只是也不好當著其他人的面發作,便壓了下去,打算回去問裴文宣。 上官雅在旁邊觀察著李蓉的神情,侍從剛離開,上官雅用肩頭碰了碰李蓉:“駙馬不陪你吃飯,不開心啦?” “怎么會?”李蓉目光從離開的侍從身上收回來,轉頭道,“只是在想他為什么宴請其他人而已?!?/br> “二月吏部就要定考核成績,三月宣布人事調動名單,不過那名單也是二月份定下的,”上官雅對這些十分熟悉,張口就道,“想要調動的官員如今都在四處走動,駙馬如今請客,想必是想要調動?!?/br> 說著,上官雅才想起來:“他在監察御史這個位置上也呆了一陣子了吧?他是你駙馬,按理和你成婚就要抬品級提官,他又跟著你辦了這么幾個案子,于情于理都該升遷了吧,怎么還一動不動?” “御史是實權,”李蓉給上官雅解惑,“雖然品級不高,但比那些有虛名的官位重要得多。他要調任,必然也是往有實權的地方過去,那些地方不容易進,父皇想必也是在壓著,壓到足夠了,”李蓉比劃了一個擠壓的動作,“彈回來時,才彈得高?!?/br> “那,”上官雅想了想,“駙馬升遷一事,大約是十拿九穩,如今他還在忙活什么呢?” 李蓉雙手環胸,抱著手臂,思索著上官雅的話:“怕是有人為難他?!?/br> 升官這種事,強行送到一個地方去,別人有的是法子整你。裴文宣打算當一個有實權的官,就得有自己的黨羽。 “怕是有人為難他?!?/br> 李蓉喃喃出聲,上官雅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李蓉疑惑抬頭:“你笑什么?” “殿下,”上官雅朝她擠眉弄眼,“您和駙馬,如今感情是不是挺不錯?” 李蓉聽得上官雅這么問,他們走在大街上,看著周邊人來人往,李蓉緩聲道:“托你的福,算是有了個轉變吧?!?/br> “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 上官雅同李蓉走在街上,李蓉看著路邊搖著的撥浪鼓,聽著上官雅這么問,一時有些恍惚。 她一生都沒有過孩子,年輕不想要,后來不敢要,最后不能要。 孩子之于她而言,像是一個昂貴的奢侈品,遙遙在遠方,聽著別人談論,她卻除了成婚頭一年,再沒想過擁有。 而如今上官雅卻又說了起來,她驟然意識到,她上一世覺得難以得到的一切,包括孩子,在此刻,似乎都是踮起腳尖努力夠一夠,就能擁有的。 李蓉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上官雅見她不說話,繼續道:“怎么,沒想過?” “我告訴你一句實話,”李蓉看了看周遭,湊近上官雅,壓低了聲,“我們還沒圓房?!?/br> 上官雅睜大了眼,一時有些震驚,但想了片刻后,她又穩了下來,穩重道:“殿下,有什么問題,你可以多同我說說?!?/br> “倒也沒什么問題,”李蓉皺起眉頭,認真分析著道,“其實我倒是無所謂的,就是裴文宣他……” “他不行?”上官雅震驚出聲,李蓉趕緊解釋,“行,他身體沒問題?!?/br> “那?”上官雅露出疑惑的表情。 成婚大半年,身體沒問題,女方也愿意,感情也和睦,還能坐懷不亂,這是什么柳下惠轉世? “他是這么和我說的,”李蓉實話實說,“他覺得,感情要慢一點,想和我一步一步來?!?/br> “我明白了?!鄙瞎傺劈c了點頭,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來,“殿下,這事兒我很清楚?!?/br> “你清楚?”李蓉有些詫異,她回頭看上官雅,自己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太婆都不清楚的事兒,上官雅清楚? “清楚,”上官雅說得異常認真,“你們夫妻的步驟,還沒到位?!?/br> “你說說?!崩钊亻_始感興趣上官雅的想法了,上官雅和李蓉并肩走著,仿佛算命一樣道,“殿下,你們這段關系里,平時都是駙馬討好你吧?” “是?!崩钊靥谷怀姓J,“一般都是他遷就我?!?/br> “那您送過他什么,刻意讓他高興過嗎?” “沒有……” 李蓉說出來,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有些心虛。上官雅開始給李蓉分析:“所以你看,駙馬暗示得多明顯,他覺得感情要一步一步來,為什么你們還沒上床?因為你們還沒到這一步。殿下你愿意了,說明駙馬的步驟在您這兒走到了,可您如果在原地一直不動,駙馬是不可能覺得合適的?!?/br> 李蓉用扇子敲著手心,聽上官雅繼續:“所以,您要是想睡他,不要太矜持,要主動出擊,進攻,攻入他的心房,就可以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br> 上官雅說著,做了一個手指頭逐一捏緊,捏成拳的姿勢。 李蓉皺起眉頭,雖然她并不是很認可上官雅的理論,比如她覺得,裴文宣的“不愿意”,更可能來自于他覺得他們兩內心深處感情的不匹配。 可有一件事,她卻是在意的。 她在意那天裴文宣說,她從來沒有哄過他。 于是她稍微哄一哄,他就能原諒所有。 其實她并不希望這樣,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希望裴文宣在她面前,可以更放肆一些。 她讓他等一等自己,總不能自己就把人哄在原地后,什么都不做。 李蓉這樣一想,就定下來:“你說得對,我得對他好些?!?/br> 說著,李蓉下定決心:“調任這件事,我得幫他包了!” 第99章 男團 “殿下英明?!鄙瞎傺怕犂钊叵铝藳Q定, 立刻拱手吹捧, “調任乃駙馬如今最愁苦之事, 殿下若能幫他解決,他知道后, 必然會感激涕零,欣喜非常, 感覺到殿下對他的關懷,繼而敞開心扉, 與殿下共赴巫山, 以成好事?!?/br> “后面的倒也不必了?!崩钊剌p咳了一聲,“他高興就好, 至于剩下的事, ”李蓉想了想,“其實他說的,也未必不好?!?/br> “殿下的意思是?”上官雅有些疑惑, 李蓉雙手背到身后,笑了笑,“我未曾好好和人談過一段感情,看了一眼畫像,就和人匆匆成了婚, 糊里糊涂的,倒也不知道兩人若是相愛、定情、成婚,是個什么感覺?!?/br> 李蓉說著,轉頭看向上官雅, 如今的上官雅靈動又美麗,李蓉看了她許久,緩慢笑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別成天給別人物色,自己也給自己相看著,該出手就出手,出不了手你叫我一聲,”李蓉挑眉,“本宮幫你?!?/br> “謝過殿下好意?!鄙瞎傺乓宦犂钊匾獛退?,立刻道,“還是您的事兒比較重要,區區婚事,屬下自己能夠解決?!?/br> 李蓉點了點頭,也沒再多關心,這畢竟是上官雅的私事,想如何,她并不關注。 于是她回到裴文宣調任這一件事上,心里思索著法子。 裴文宣要調任到吏部,首先是御史臺得愿意放人,其次就是吏部愿意收人。御史臺是上官敏之做主,難度倒是不大,但是吏部是王厚文做主,之前王家人她得罪得不少,裴文宣要調過去,王厚文要是知道了,絕對是調不過去的。所以如今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找一個吏部能主事的人,讓裴文宣悄悄進吏部一個小位置,等定下來了,王厚文再知道,也很難再將裴文宣趕出去。 先混進吏部,后續升遷,再做打算。 而如今裴文宣需要的,就是一個愿意將他的名字,偷偷放進吏部調任名單的人。 李蓉想了想這一次主管吏部內外人員調動的人的名字,心里拿了主意。 “奇怪?!?/br> 李蓉正想著裴文宣升遷的事兒,就聽上官雅嘟囔了一聲,李蓉抬起頭來,便注意到街邊來來往往似乎有許多華京之外的讀書人,他們有的在問路,有的在聊天,天南海北的口音混雜,充斥在街道之上,讓李蓉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上官雅也注意到了這樣的情況,她有些好奇:“最近好像多了很多外地的讀書人?!?/br> “知道為什么嗎?” 李蓉轉頭看向上官雅,上官雅搖頭,她雖然精通于上層貴族間的門道,但是對于下面百姓的事兒,卻是不太清楚。 李蓉對于這些書生的來歷卻很熟悉:“科舉開考時間在三月,二月初,各地生徒和鄉貢得到達尚書省,在尚書省報道?!?/br> 這是她前世后期,國之大事。 “那他們來這么早做什么?” “自然是有其他作用??婆e考試,不僅考當時的文章,也可以將平時的文章投給主考官,若是主考官喜歡,哪怕考場上文章一般,也能依靠平時的文章進入殿試?!?/br> “可這些普通學生,如何將平日的文章交給主考官?是考場上一起遞給他們?” 上官雅有些疑惑,李蓉往旁邊看了看,見兩個書生正議論著自己去蘇府的見聞。她聽了一耳朵,給上官雅解釋道:“所以他們會提前到華京來,將自己的文書投遞到喜好收納詩詞的權貴府邸,如果被看重,這些權貴就會將他推薦給當時的主考官?!?/br> “那這么說來,”上官雅思索著,“其實這個科舉,也沒什么意思?!?/br> “如何說?”李蓉見上官雅似乎是反應過來什么,上官雅撇了撇嘴,“若是權貴推薦,主考官就可以酌情加分,那權貴子弟參加,不都是狀元?” “權貴子弟,又何須參加科舉?”李蓉笑起來,“世家子弟本就承蒙祖上,可以直接舉薦入朝,比如說蘇容卿,十二歲不就隨著祖父上朝議政,他需要參加科舉嗎?所以會去考科舉的,大多都是普通人家,又或者是為了去試一試自己到底幾斤幾兩的傲氣子弟??婆e不公,在于這些普通人內部的斗爭,而非世家插手?!?/br> 上官雅聽著這些,嘆了口氣,李蓉不由得笑了:“你嘆息什么?” “殿下,”上官雅感慨道,“還好咱們投胎時候努力啊?!?/br> 兩人一路聊著,李蓉送著上官雅回了府中。等回府之后,李蓉轉頭便吩咐了人,去查了吏部郎中劉春航。 等一系列事情處理完畢,她就聽裴文宣回來了。 裴文宣回來之后,沒有先去見她,反而繞到了浴室,洗了一圈后,這才回來。 李蓉批著折子,見他換了衣服進來,她頭也沒抬,只道:“駙馬哪兒去喝的花酒???” “殿下冤枉?!?/br> 裴文宣笑起來,走到李蓉,盤腿坐了下來:“有微臣在,誰膽大包天,敢帶著我去喝花酒?” “這朝廷里的老狗膽子大著呢,”李蓉將批好的折子放在一邊,“以前不就帶你去過嗎?我又不是不知道?!?/br> “今時不同往日,”裴文宣往左邊一靠,笑瞇瞇道,“當年帶我去喝花酒,平樂公主頂多也就去陛下那里告個狀,陛下也就口頭上訓一訓,私下里怕還得要殿下多修修婦德??扇缃駧胰ズ然ň?,”裴文宣抓了盤子里一顆花生米,扔進嘴里,“怕督查司立刻要上他家門上查案,自個兒給自個兒找麻煩?!?/br> “女人呀,”裴文宣感慨出聲,“有錢就變兇?!?/br> “怎么,我以前很溫柔?”李蓉挑眉看他,裴文宣見她眼神里帶了警告,趕緊道,“現在也溫柔,特別溫柔?!?/br> 李蓉被他逗笑,懶得同他不正經,只道:“今日是去談調任的事兒?” “可不是嗎?”裴文宣嘆了口氣,“費盡了功夫,把吏部的人請了一遍,個個都推三阻四的,話我都能背出來了?!?/br> “駙馬,不是我們不幫你呀,”裴文宣直起身子,學著那些人的模樣,陰陽怪氣道,“這事兒得按著規矩來,到時候誰合適,應該是誰,就是誰。駙馬,您別擔心,按著規矩就是了?!?/br> 說完,裴文宣輕輕“呸”了一聲:“這群老狗,他們心里有個鬼的規矩,想要的就是錢。只是我的錢他們不敢收?!?/br> “要不,”李蓉試探著道,“這事兒交給我吧?” “你覺得我搞不定?” 裴文宣扭過頭,挑起眉頭:“殿下,”他正過身子,頗為嚴肅,“你可以說我這個人壞。但是,”裴文宣抬手指了自己的腦子,“你不能說我蠢?!?/br> “那……”李蓉小心翼翼,“這事兒你自己搞定?” “我自己搞定?!?/br> 裴文宣抬手卷著袖子,緩聲道:“小事,不必勞煩殿下?!?/br> “我若想被勞煩呢?”李蓉遲疑著問出這么一句,裴文宣動作頓住了,這句話進了裴文宣腦子,他一瞬間分析出李蓉說這話的諸多動機。 什么叫想被勞煩,她希望他能依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