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十八歲的李蓉,還是有幾分天真良善的,見到他偶爾會臉紅,挑起蓋頭那天抬頭盈盈一望,笑里帶幾分真摯認真,拿了交杯酒同他說:“裴文宣,不管是咱們是因著什么在一起,既然成了夫妻,我還是想同你過一輩子的?!?/br> 如果這一輩子,他沒有讓李蓉發現他在意秦真真,或者是他這一輩子,不要再去管秦真真,她就不會盛怒,不會和他分開,不會認識蘇容卿…… 或許,他們還是能當一對普通夫妻,白頭到老。 上一世的猜忌和斗爭,他也已經累了。如果可以,他也想有個普通家庭,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至于秦真真…… 上一世求不得,護了她一輩子。一輩子走過去,責任大過愛情,遺憾大過想念。既然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也就罷了。 想通這些后,裴文宣平靜下來,他轉過頭去,同童業淡道:“回去吧?!?/br> 他如今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賜婚圣旨就是。 然而他在屋里等了幾天,賜婚圣旨沒來,一份平樂公主的春宴請帖卻送到了他府上。 平樂是李蓉的封號,看著那張花里胡哨的請帖,裴文宣有了幾分不安,他皺起眉頭,不由得開始回想——上一輩子,他參加過李蓉舉辦的春宴?是他年歲太大失憶了,還是現實和他記憶脫軌了? 裴文宣在家中反復揣摩思索著這場春宴是怎么回事時,李蓉就在宮里,興高采烈安排著春宴。 她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年少的時候還覺得喧鬧,年紀大了才知道,老年人就喜歡看年輕人一面嫌棄一面鬧的熱鬧。 這讓她覺得朝氣蓬勃! 除了安排春宴,她還有許多事情做。 她先去重新挑選了一堆衣服,把自己以前那些個黑的白的冷色衣服全都送去壓箱底,專門弄了些紅的金的這種艷色,將她整個人打扮的艷光四射,明媚動人! 而后她又將自己上一世那些個保養流程全都搬了過來,每天從早到晚按摩泡澡上香膏,不放棄一絲細節,充分享受著當公主的美好。 最后她還得在有空的時候聽靜蘭給她回報那四位公子的行程。 盧羽每天在家蹲著數螞蟻,已經數清了了兩個螞蟻窩,和螞蟻交上了好朋友。 楊泉近來在練兵場打架,把三位同僚打入了醫館,然后自己被老爹抽倒在床上,已經在床上爬了兩天了。 崔玉郎最近在青樓酒興大發,寫了三十首詩,飽受好評。 至于裴文宣,每日上班,練字,年紀輕輕就活成了一個朝堂養老官員,每日最奇怪的事就是總站在自家門口,仿佛在等什么。 當然,最后成功的等到了她的春宴請帖。 “這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李蓉在花瓣池里泡澡聽著靜蘭匯報這些事,忍不住問了句,“當時他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有沒有想過,自己一個八品小官,怎么會接到平樂公主的帖子?是不是高興瘋了?” “沒有,”靜蘭神色平靜,“當時裴大人臉色不太好,他身邊那個叫童業的小廝問他怎么會收到帖子,是不是送錯了人?!?/br> “他怎么說?” “裴大人說,”靜蘭一板一眼,“帖子沒送錯,他長得好看,這帖子肯定是你送他的?!?/br> 一聽這話,李蓉忍不住一口水噴了出來。 她頭一次知道,裴文宣對自己的臉,竟自信至此。 不過——李蓉很快有些疑惑——裴文宣怎么知道自己喜歡長得好看的人的? 這個問題李蓉放在心里。 時間過得極快,李蓉感覺自己剛適應長樂宮的生活,便到了春宴。 春宴頭一天,她提前先去了自己郊區的別院,錯開了第二日京中其他世家的行程。等第二日清晨,各世家公子小姐陸續趕了過來,院外一時香車寶馬,絡繹不絕,各家馬車都是華貴精致,仆人前呼后擁,看上去十分體面。 沒了一會兒,兩架墜玉馬車前后而來,前方的馬車上墜著個玉刻的“蘇”字,而后方的馬車上則墜了一個“裴”字。 華京兩大盛族前后而來,所有人紛紛避讓開去。 沒了一會兒,馬車前后停下,前方蘇家馬車中率先探出一個人來,那人一襲白色錦袍,玉簪束冠,眉目清俊溫雅,氣質儒雅動人。 他剛一出現,便有人急急叫了出來,大聲道:“蘇公子,你也來了!” “公主相請,”蘇容卿開了口,笑著道,“哪里有不來之禮?” 說著,他便下了馬車,讓仆人趕緊為后面馬車讓路。 蘇容卿一出現,所有人便都匯聚起來,大家熱熱鬧鬧同蘇容卿說著話,裴文宣下來的時候,便沒有多少人在意。 裴文宣自己下了馬車,聽見蘇容卿的聲音,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這是后面二十年一直陪著李蓉的人,他不喜歡他。 他對蘇容卿的厭惡,幾乎成了一種本能。 畢竟,就算他和李蓉都說得清楚,各自有各自的日子,可蘇容卿始終是對于他尊嚴的一種挑戰,就像秦真真之于李蓉。 這種厭惡無關于情愛,而在于人心中那點自尊。 只是這畢竟已經是下一世,裴文宣覺著計較前世的事有些不理智,他迅速轉過頭去,領著童業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蘇容卿雖然和人說著話,腳步卻是沒停,和裴文宣一前一后走進庭院。 這時候李蓉也醒了過來,她梳妝完畢,打著哈欠往舉辦主宴的院子里趕過去,才到院落門口,她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和后來有些許變化,卻依舊是她刻在了心里的。 她太熟悉那聲音了,下意識便回了頭。 而后她迎面就看見了兩個人。 一個白衣玉冠,含笑而立;另一個藍袍金冠,看著她呆愣出神。 他們一個儒雅溫和,一個清俊中正,兩個人相距不遠站著,可謂艷色驚人。 李蓉看著兩個人,有了一瞬間愣神,而這時候,蘇容卿最先回神,朝著李蓉行禮,唇齒之間,是他當年無數次念過的句子。 “微臣蘇容卿,見過公主殿下?!?/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時候,讓我們來做個選擇題: 如果你是公主,你會: 1——回應蘇容卿,找蘇容卿聊天 2——禮貌回應蘇容卿,找裴文宣聊天 3——一個都不搭理,禮貌回應,立刻離開 來,1,2,3,開選,評論選擇最多數決定我們下章開頭! 【小劇場】 裴文宣:我是我前妻唯一的選擇,現在我只需要好好等皇帝給我發媳婦兒就可以了。每天去門口蹲守,就是我最大的努力。 蹲守第一天,媳婦兒頒發令沒來。 蹲守第二天,媳婦兒頒發令沒來。 蹲守第三天…… 媳婦兒派人:你好,你的春宴未婚夫競選入場券來了。 裴文宣:為什么我要參加未婚夫競選???! 李蓉:不好意思我備胎至少四個呢,好好排隊,努力競爭,答應我加油好嗎?! 第5章 留人 【選1最多,選擇1,回應蘇容卿,和蘇容卿聊天】 短暫愣神后,在聽到蘇容卿的聲音后,李蓉終于回過神來。 同一個人,相似的話,不同的時間說出來,終究是不一樣的味道。當年蘇容卿說這句話時,永遠帶著恭敬、謹慎、以及她猜不透的、諸多不明的意義。而如今蘇容卿說這話,坦坦蕩蕩,君子風度,不過是按著禮節問好,遠沒有后來那么多含義。 這正是蘇容卿最好的時光,蘇家還在鼎盛,蘇容卿是蘇家嫡長公子,又深得圣寵,哪怕面對公主,也有著不卑不亢的底氣。 見著這樣的蘇容卿,李蓉不由得笑了,她從未同這時候的蘇容卿說過話,便忍不住贊了一聲:“傳聞蘇公子乃華京第一公子,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承蒙諸位抬愛,”蘇容卿低頭輕笑,似是有了幾分不好意思,“玩笑罷了?!?/br> “哪里是玩笑呢?”李蓉不由得放低了聲線,“我一見公子,便覺非凡,若公子不敢說是第一,華京怕是沒人敢說第一了?!?/br> “微臣裴文宣,”李蓉話音剛說,一個清朗的聲音就生生擠了進來,平靜道,“見過公主殿下?!?/br> 聽到裴文宣的聲音,李蓉轉過頭去。 裴文宣靜靜看著她,心跳竟不自覺快了幾分。 他許多年沒見到十八歲的李蓉了。 他記憶里的李蓉,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一直濃妝艷抹,暮氣沉沉。她身上總帶著酒味,每次見她,不是在聽曲,就是在看舞,整個人仿佛沒了骨頭,天天和蘇容卿膩在一起。 他不喜歡這樣的李蓉,而這樣的李蓉早已成了他對李蓉所有的記憶。直到如今突然見到十八歲的李蓉,一身大紅繡金鳳宮裝,金釵步搖,明艷的五官只還是略施粉黛,亭亭玉立,笑意盈盈,回眸朝他一看,似是畫筆描的眉眼,便好似勾了人心。 當然,他的心不會被勾走,但這并不妨礙他欣賞李蓉的美麗。 只是他才稍稍一愣神,等反應過來時,李蓉已經和蘇容卿說上話了。 李蓉慣來是欣賞蘇容卿這樣的人的,裴文宣瞬間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 當年沒有這場春宴,李蓉似乎沒怎么見過蘇容卿,如今見了蘇容卿,她還肯嫁他嗎? 如果是后來精于算計的李蓉,他到還有幾分把握,可十八歲的李蓉,到底愿不愿意拿自己的婚事做算計,他便有些把控不住了。 萬一她犯傻一點,對蘇容卿一見鐘情了,抵死不嫁怎么辦? 那李蓉可真得死了。 裴文宣腦子迅速過了一遍現下的情況,最后決定主動出擊,將李蓉的目光引過來。 他記得自己這位妻子,從年輕到死都是一個愛皮相的,而恰好的是,他最大的優點,或許就是這張臉不錯。 如果當年不是他主動讓她發現自己心里有秦真真,蘇容卿也未必有這個機會。 于是他鼓起了極大勇氣,在李蓉和蘇容卿的話題里硬生生插了一句“拜見公主殿下”。 他本想著,李蓉見他的容貌,至少會同他說上幾句話,哪曾想他開口之后,李蓉沉默了片刻,隨后只道:“哦,免禮吧?!?/br> 隨后她轉過頭,笑意盈盈看向蘇容卿,聲音頓時放柔了幾分:“蘇公子,里面請?!?/br> 蘇容卿察覺氣氛詭異,但他假作未聞,從善如流跟著李蓉,溫和道:“公主請?!?/br> 說著,兩人便并肩朝著庭院走了進去,裴文宣抬起頭來,看著兩人并肩向前的背影,抿緊了唇,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