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唯一的突破口,只能寄希望于某人在違背常理的情況下,做出一個違背常理的選擇。 這么說又陷入了復雜的漩渦,概括一下,此時的狄利斯只有一個突破口,但他絕不愿意拋棄安全的邏輯去賭那個“違背常理”的突破口,承擔50%失敗的代價。 這和他曾經找尋【伊莎貝拉】的原理是一樣的,機械師必須要確定100%的成功率,才肯出手。 所以,此時此刻,剛認識到殘酷真相的狄利斯只能做出“逃避”的選擇……就像他曾藏在鐘樓里,躲藏整個世界的目光一樣——在一切涉及到伊莎貝拉身上的重大選擇上,這個家伙只能永遠保持慫貨的姿態。 狄利斯的選擇,暫且不論“向對象坦誠一切比較好”“兩個人一起承擔比較好”之類感情上的對錯……從大局上來看,這個選擇其實是正確的,的確穩妥又安全。 不過。 他謹小慎微、仔細思慮后的選擇,不代表另一個習慣了橫沖直撞的人會同意。 “狄!利!斯!” 啊,橫沖直撞的惡鬼披著雨衣狂奔著追來了。 機械師隔著雨幕都能聽見公爵的怒吼:“你!他!媽!滾!回!來!” 怎么辦,事已至此,就算回頭解釋“我實在太害羞于是逃跑”也會被照臉錘一頓的。 弟弟只能繼續狂奔,閃轉跳躍著躲過未婚妻在背后的追殺。 ……幸虧此時的咕咕手上沒有長鞭之類的遠距離武器,嗯。 ——然而,狄利斯卻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還有一位恨不得讓他炸成燦爛煙花的旁觀者——漢·唯粉·娜看到這個狗男人在雨衣下和主人玩親親就已經是炸裂狀態,如今發現這貨親完了還敢跑,立刻把“隱藏身份”“隱藏敵意”“默默觀察”什么的都拋在腦后——只聽智勇雙全,極會把握男人心思的女仆小姐立刻跨步一邁,馬步一扎,氣沉丹田,大吼一聲,確保雨中追擊戰的兩人都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啊——!不好啦!后面穿雨衣的小姐滑倒啦!” 一邊揮舞著拳頭一邊飚出街頭大罵,踩著高跟鞋踏雨狂奔如同踩著球鞋跑馬拉松專業跑道的公爵大人:??? 她莫名其妙地循聲望去,卻余光瞥見前面那個逃跑的混蛋頓了頓。 作為一個逃跑方面的天賦型選手,狄利斯會在此時停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伊莎貝拉立刻明白了那位小姐喊話的原因。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糾結“漢娜怎么又出現在這”“她是不是圍觀了剛才的一幕”“稍稍有點尷尬”——公爵繼續向前狂追不舍(毫不掩飾“踏踏踏”的腳步聲),一邊中氣十足地大喊:“??!我果然摔倒了!膝蓋破了!破了一個特別大的口子,在‘嘩嘩嘩’淌血!” 狄利斯:…… 你們當我是傻瓜嗎。 起碼把語氣改成虛弱,再把逼近的腳步聲隱藏一下啊。 智商極高的機械師深吸一口氣,還是迅速調頭:“摔到哪兒了,讓我看看,有沒有磕到石子——”“呵呵?!?/br> 下一秒,他的整個視線范圍一花,世界天旋地轉。 卡斯蒂利亞公爵飛身上前,一招“夾頸過背式擒拿”,雙臂屈起夾住他的腦袋,左腿一邁貼近對方就是一個扭擊,把逃跑的家伙整個翻轉180度,死死固定在腋下與胸前的夾角處。 這招搏斗術相當漂亮,公爵在刻意放松力道的前提下還刪去了“輕微拳擊對手太陽xue使其失去反抗意識”之類會給弟弟造成直接傷害的步驟。 再次有窒息死亡危險的機械師:…… 他無視了未婚妻此時代表暴怒的隱隱磨牙聲,與“你是傻子嗎,真的轉頭往回跑了啊”的嘲諷話語……突然,正視了一個問題。 伊莎貝拉曾是位驍勇善戰的戰場老兵。 伊莎貝拉這手擒拿相當熟練。 伊莎貝拉摟人永遠喜歡先勾脖子。 那么…… 毫無自覺的她,究竟對多少異性使用了這種擒拿術呢。 被重新強制埋回某部位的弟弟面無表情。 ……就算那些家伙下一秒就在這種擒抱下被扭斷脖子…… 也不可饒恕。嘖。 作者有話要說:弟弟(喃喃自語):在戰場上被殺死?享受這種福利后被殺死有什么值得理解的?不如直接被投入被命名為地獄的熔爐式大型燃料爐…… 12點前評論過30,明天加更或爆更~(啊但是沒過30也會老實爆更的。補償昨天請假嘛。只是想要點評論而已.jpg) 第94章 接近哪有處理好玩 今天,是學期末的最后一天,也是期末考試的前一天。 狄利斯在地下研究所工作,還要負責設計黑塔改建白塔的圖紙——因為,距離諾丁杉暗市即將舉行的拍賣會,也只有短短四天了。 如此,這個放學后的黃昏,伊莎貝拉一個人在教室里收拾課本。 沒有弟弟在一邊催促,沒有小黑龍的叮叮當當,她的動作很慢很慢,非常安靜。 也許比窗外逐漸下沉的太陽還慢上一點。 橡皮擦。 白白的橡皮外套著軟紙殼,紙殼上印有一個商標。 這個商標是王都某個新興貴族的家徽,這個貴族主要以……嘛,在其他真正小孩的眼中,這個商標只代表一家擅長制造漂亮文具的公司。 削筆刀。 刀柄的位置覆蓋著薄薄的保護性橡膠,橡膠上用火漆印著一只卡通圖案。 但伊莎貝拉清楚如何快速地拔走它,捏出藏在里面最鋒利的刀片——熟悉自己身邊一切可以化用為利器的東西,這是她的本能。 鉛筆盒。 鐵皮的鉛筆盒,看上去款式很古老,其實是狄利斯親手做的,里面還有一面小鏡子,小鏡子后藏著一片小齒輪……狄利斯總是對文獻學報以極大惡意,認為這“無聊到咕咕需要很多課上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 偶爾,她會讓某只小黑龍趴在上面,帶它一起上課,聆聽它盤在齒輪里時發出的細小鈴聲。 教科書,小小的筆記本與草稿本。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學習“古典文獻學”也要準備草稿本,自己絕對無法像狄利斯那樣在草稿上寫滿復雜的數字……但周圍的同學都有好幾只小本子,她為了迎合小朋友們也去小賣部買了兩本。 最后,所有東西都收拾干凈,放進了她的書包里。 伊莎貝拉背起小書包,推開椅子站起,再把椅子反舉起,架在書桌上。 搬動椅子時,金屬椅腳稍微割到了她的毛絨袖套——伊莎貝拉一愣,望著袖套上的擬人化小彩虹,猶豫了一下。 也許應該摘下來。 ……但這是狄利斯親手縫的,回到鐘樓后,再脫下來……以后的日子里,大概也不可能再把它拿出來戴了吧。 伊莎貝拉點點頭,并沒有把這份幼稚的毛絨袖套也塞進書包。 一切收拾完畢后,伊莎貝拉走到班級門口,微微停頓,頗帶些留念的回頭,環視教室一圈。 起初進入諾德學院讀書,只是為了從那些機械師手中尋找解決自己身體問題的辦法……如今弟弟已經正式成為了那個研究項目中的一員,要把她目前的狀態徹底還原想必也只是時間問題,再加上她已經訂婚成為了某人的未婚妻,已經能夠長時間地保持成年狀態…… 種種考慮下,伊莎貝拉不適合再在諾德學院里裝作一個小孩了。 她早已下定決心,徹底撤出王都那個滿是渾水的名利場,也早已放棄了“復仇”這種勞心勞力的行為。 這樣一來,“潛伏”“隱瞞”似乎都再沒什么必要。 她應當準備重新開始,重新開始自己的一切。 在個人感情方面,公爵其實非常有擔當——即便當年出于政治的目的和杰克聯姻,她也認真把自己放在了“皇室王妃”的身份考慮,稍微收斂了一些言行(還為杰克成為國王鋪了一些路);如今已經和狄利斯訂婚,當然要擺正姿態,考慮他們之間的未來。 ……這可能也是公爵性格中的執拗了,她總傾向于把自己置于保護者、掌控者的位置,陷入戀愛后也不可能把未來完全寄托在另一半的能力上。 倒不如說,公爵潛意識里總希望另一半可以完全把未來寄托給她,最好還能用鞭子圈著脖子逛街……咳。 伊莎貝拉接下來所要做的,是解決掉留在王都最后的隱患,確保那些幺蛾子再也無法與自己產生關聯——為此,她需要解決幾個殘黨,確認那個副官(“哦,對,好像是理什么查,不知為何弟弟很在意的那個”)的背叛目的,徹底抹去“卡斯蒂利亞公爵”存活的痕跡——這些事,都只能以成年體的公爵身份,親自回到王都后實行。 所以,待在一個地處偏遠小鎮、教授機械師的學院安安分分上課——這個階段的安逸生活,已經到了結束的時候。 “……再見啦?!?/br> 不舍的情緒比想象中還濃郁啊。 是因為小時候根本沒有這樣在學校里安逸接受教育的機會,所以此時格外感到可惜? 我果然變柔軟了。竟然會對不屬于我的校園生活感到懷念。 ……還是說,我在渴望那種我沒有的童年? 伊莎貝拉最后看了一眼黃昏中的教室,深呼吸,扭過頭去。 她踏著制服小皮鞋,離開了這里。 ——然而,如同狄利斯得知某個真相后在內心所喃喃的——在各種邏輯推斷下,這都是一個死局。 命運在他們這種家伙的身上,總是無法逃避的。 “伊莎貝拉同學?” 準備徹底離開諾德學院,期末考試后便辦理退學手續的伊莎貝拉,聽見了呼喚。 她很快就會在整個諾德學院人間蒸發,此時邁步就走,無視呼喚,完全沒問題。 公爵并不知道,此時的她,在名為“命運”的軌跡上…… 離校門口只有幾百米的距離,離“去王都解決后續麻煩,徹底刪除卡斯蒂利亞公爵存在”只有幾個月的距離,離“安穩倚在鐘樓里打盹,順便計劃婚禮時準備多長的鞭子勒死新郎”……只有一步的距離。 一步而已。 但伊莎貝拉向后撤回一步,回頭。 “瑪麗同學……呃,懷特小姐?你好,有什么事找我嗎?” ——這一步的距離,立刻變為遙不可及。 【五分鐘后,諾德學院,cao場】 哇。 我真的不擅長和真正的七歲小孩相處。 伊莎貝拉背著書包,難以言喻地盯著面前低頭拔草的小姑娘。 這位“王都人偶”比初見時有生氣多了——可能是因為初見時她就認定我身上有……呃,人偶的氣味? 伊莎貝拉也沒辦法真正對這個小女孩硬下心腸——這也是她之前停下腳步的原因。 瑪麗畢竟做了她半學期的同桌,是個年僅七歲的小姑娘,和自己相處時一直抱著友好態度,其父親還遭到了自家智障弟弟莫名其妙的性|sao擾(???),伊莎貝拉對她還是非常寬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