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錢梧一邊語焉不詳地念著這些大有深意的詞,一邊不安的扭動著身子,想要掙脫束縛帶。 徐邡嗔怪地瞪了陳清一眼,將早已準備在一旁,以備不時之需的鎮靜劑貼著錢梧的脖頸,注射了進去。 說來也奇怪,自從錢梧接受徐邡的心理治療之后,他就沒有再發病的跡象了,這就更讓他們堅信了自己當初的猜測:錢梧他們的癥狀可能不是由于長時間注射藥物造成的,而更有可能是嫌疑人進行了心理暗示,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至于為什么,多半還是因為想要迷惑警方的視線,讓他們誤以為是因為藥品,從而將注意力都放在這方面。 但讓陳清不解的是,這樣做究竟有什么好處? 難道是當警方開始深入調查藥物的來源時,早已安置下的眼線可以告訴他們這一消息,從而達到清楚他們的調查進度的目的? 但是,根據紀寧反饋的消息,這幾個月以來,根本就沒有符合他們描述的人過來購買違/禁/藥/品。 甚至當他們挨家挨戶,按照警方所給出的照片進行尋人啟事之后,也沒有人反應,說認識照片上的人。 陳清雖然對紀寧有著諸多因為偏見而導致的不滿,以及懷疑,但現在沈一凡也進駐了他們刑偵組,紀寧就斷沒有特地隱瞞的可能。 他們也是見識過兩人的黏糊勁的,紀寧只要能夠找到可以早日結案的線索,一定會不惜代價地帶回來。 然后,把難得休假的沈一凡帶回去,最后又戀戀不舍的帶回來。 陳清最開始聽技術組的人描述這一景象時,還不相信好歹是據說“一/手/遮/天”,還能和警方和睦相處,甚至達成合作的紀寧能做出這種事。 直到親眼見識過他們開慶功宴時,只要沈一凡一超過說好的時間,就會進來逮人,甚至撒嬌賣萌,無所不用的紀寧,才最后相信這一點。 陳清難免看了一眼身邊似乎心情很好,正在哼著歌兒的徐邡,又暗自想到,果然,能和沈一凡做到關系良好的朋友,幾乎都不正常。 錢梧已經安靜下來了,趴在桌子上,安然進入睡眠。 徐邡伸出手,抬了抬他的眼皮,無奈的說道:“算了,錢梧今天估計沒有辦法接受治療了,拜托陳警官幫我把安北叫進來吧?!?/br> 一提起安北,陳清就忍不住心生退意,不由向后退了幾步。 安北真的是陳清自從開始排班以來,最不想要聽到的名字了。 他們檢查之后,才發現安北身上有很多面積不大的傷口,都是被折騰到快要潰爛,又開始愈合的傷。 他本人可能是因為受的傷最嚴重,所以對醫生很畏懼,癥狀也被無限的放大了。 不僅不積極配合治療,而且,也是最容易受到刺激的人,一旦發病,除非兩個訓練有素的外勤一起行動,頗費一番功夫,才有可能制服他。 久而久之,排到值班的人在來之前就開始祈禱自己今天不會見到安北。 陳清懷疑徐邡可能是故意的,只要輪到自己,一般都會碰上安北。 好不容易今天見到了錢梧,又發生了這種狀況。 殷商見狀,拍了拍陳清的肩膀,搶先出去叫了安北進來,又對陳清說道:“走吧,我們再不走的話,梵玖又該念叨了?!?/br> “好的?!标惽搴蛢晌悔s來替班的警員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項,就離開了醫院。 行車途中—— 陳清正在和慕林打電話,匯報醫院的狀況:“……按照錢梧剛剛那反應可以判斷,至少我們現在找對方向了,這輛貨車就是他們當初搭乘的車。不過,按照一般的經驗來說,這輛貨車估計是被偷竊,就算是在租車行中租到的,老板估計也沒有見到嫌疑人的臉,或是拿到的是假證?!?/br> 慕林:“嗯,梵玖已經查過這幾月以來報警,說自己的車丟了的人的信息了,但目前還沒有找到符合我們所見到的車型的人 ?!?/br> 慕林掛斷電話,走下車,顧洵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揉了揉酸痛的手。 梵玖早已在山腳等候了,見兩人走來,急忙迎上前,說道:“慕隊,剛剛接到了租車行老板的回音,說是一個月前,有人來找他租了這輛車。車的型號,以及車牌名都對的上?!?/br> 慕林:“嗯,租車行有沒有登記過租車的人的信息?” 梵玖猶豫再三,還是湊上前,低聲說道:“慕隊,這輛租車行本來就是黑作坊,車的來源也不干凈,極大多數都是偷竊來之后,換上新的車牌,再供人使用的。專門舉報這件事的人也多,隔壁民事組正在查辦這件事?!?/br> 事實上,要不是她偶然撞上民事租的組長,又碰巧聽說他們正在辦這件案子,也不會想到要去碰運氣,詢問這件事。 不過,還真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真的有了結果。 梵玖的言下之意就是對方自己的手腳都不干凈,怎么可能敢這么中規中矩地登記客人的名字。 搞不好嫌疑人就是因為知道他不會登記,才那么肆無忌憚的。 慕林:“沒關系,你先和民事組的人打一聲招呼,我回警局之后,再審問他?!?/br> 梵玖還是覺得懸,但終究是乖乖應下了,和組長打了一個電話,協商好了之后,才領著兩人繼續往上走。 梵玖:“賀延和賀安已經先看過了,死者皆為三十歲左右的男性,身上沒有可以證實身份的證件,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老款的西裝。死亡時間為兩個星期以上,也就是和我們開始經辦這件案子的時間差不多。賀延正在努力推斷集體時間,但可能會花費較長時間?!?/br> 慕林戴上手套,套上了鞋套,顧洵也有樣學樣,但沒有跟著進去,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盡量不給人添麻煩。 賀安手上還沾著血跡,見到慕林進來,也只是悶悶的應了一聲:“慕隊”,就低下頭,看著地上,繼續取證的工作。 慕林閉著眼,按照錢梧的記憶,大致模擬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四個人被束縛著雙手,坐在車廂中,身邊是幾個沉默不語的黑衣人。 幾人初次坐在車中的心情應該是忑忐不安的,但是后面確實拿到錢之后,就應該是欣喜了。 但是,根據陳清的描述來說,錢梧卻表現得對這輛貨車很抗拒,甚至有一點不自覺的恐慌。 他們應該是在這輛車上發現了什么,才會導致錢梧這樣的表現。 慕林打開手電筒,照亮了車廂中灰暗的環境。 賀安躲了躲過于刺眼的光線,又沉默不語的盯著腳下。 平心而論,賀安對慕林突然打開燈的行為是感到安心的。 慕林突然問道:“孤兒院當時做實驗的地方也和當時見到的地下實驗室類似嗎?” 賀安手上的動作一頓,似乎是在認真的回憶著這件事,斟酌了一會,才說道:“其實還是相差的有點大的,當時的實驗室中會有幾個巨大的展示柜,里面放著幾個較為出名的試驗品的尸體。也不是為了展覽,這樣惡趣味的原因。主要還是為了起到警示的作用吧。他們都是想要逃脫,并且失敗的人。對了,我還曾經見過一個很像是顧先生的試驗品?!?/br> “不過,”在黑暗中,賀安短促地笑了一聲,“他在那里待了幾個月之后,我就離開了。剛開始不說我似乎見過顧浮京,是因為不想添麻煩,畢竟,和當初的人在孤兒院認識的人相認,也不是什么好事情,還有可能導致其他的災禍麻煩。那位顧先生可能也認出我了吧,我也不覺得曾經拿回過國獎的天才,他會記性差到這種地步?!?/br> 賀安動作不停,聲音中含著笑意,問道:“慕隊,就不好奇他當初為什么沒能繼續上學嗎?明明讀的懂很多書,甚至精通外文,但是最開始的學歷也只有初中學歷,就連大學和高中文憑都是后來重新讀的。慕隊,沒有問過嗎?” 慕林沒有說話,似乎完全不為所動,只有微微顫抖的光線暴露出他的不平靜。 賀安又冷淡地說道:“若是慕隊想要從我這里問出可能有用的線索,您可能就要失望了,我就是一個普通至極的人,受過的那點實驗也沒有什么意思,也和今天的案子沒有什么關系?!?/br> 慕林:“最后一個問題了,我能冒昧的問一下 ,顧洵當初接受的實驗是什么?” 賀安笑了,站起身,漫不經心的說道:“和我一樣吧,應該也是什么切除腦內一些感知神經,以達到非人的效果之類的。我們當時的課題是探知痛覺神經切除后,人是否能夠正常生活。說實話,我覺得這個很無聊,也不過就是讓人覺得這些事情都不怎么難受,熬一下就過去了?!?/br> “麻煩慕隊讓一下,我要出去了?!辟R安推來了車廂的門,對等候在門口的顧洵露出了一個笑容。 顧洵不明所以,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用氣聲說道:“你好啊,編號356?!?/br> 賀安很多年沒有聽到人這么叫他了,難免愣了愣神,又向前走去,撲在了正在檢查尸體的賀延背上,忍不住蹭了蹭。 賀延背過手,碰了碰他的發梢,又開始辦著自己的事。 慕林待在昏暗的車廂中,繼續檢查著車廂,他敲了敲前壁,卻聽到了一聲沉悶的回響。 “空心嗎?”慕林摸索了一會,發現了一個鎖口,拿著老慕給的萬/能/鑰/匙,打開了鎖,卻發現了一疊資料,上面的字已經被水浸濕了,只能看到幾個模糊的字:“人的極限……失去理智的野獸?!?/br> ※※※※※※※※※※※※※※※※※※※※ 萬/能/鑰/匙竟然是屏蔽詞?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