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刑偵組辦公室—— 梵玖和陳清自告奮勇地為新加入的二人,收拾了自己對面的空桌子,又搬來了兩張椅子。 梵玖:“先這樣坐吧,我明天再去聯系李局,再給你們騰空位?!?/br> 顧洵道了謝,面對明顯落了快半年的灰塵的桌子,依舊是神色不變,款款落座。 沈一凡向梵玖點點頭,聊表謝意,環視一圈辦公室,對慕林笑道:“既然現在全員到齊了,干脆就先開會吧。我還沒有好好了解過你們現在的案情進展呢?!?/br> 慕林對他反客為主的話沒有在意,只是向正看著自己,征詢意見的梵玖頷首,“通知殷商,賀延,準備一下案子相關的資料,半個小時之后,召開會議?!?/br> “是!” 會議室中—— “……以上就是我們現在的進度?!辫缶梁唵慰偨Y了一下目前進展,將ppt調整過后,調出了顧洵的畫,“我們當時在孤兒院附近的墓地管理處拿到了監控,在錢梧所說的那兩個星期,除了他們,就只剩下嫌疑人了。而我們在監控中找到的唯一一個出入孤兒院遺址的人就只有照片上的這個人。 梵玖將這段監控重新播放了三遍,顧洵直起身,環著手,眸色漸深。 梵玖對此一無所覺,轉過身,深吸一口氣,滑動著鼠標,將照片載入數據庫中搜索,結果不出意料的是查無此人。 梵玖:“你們看,我們在普通的信息庫中的搜尋過程中,發現數據庫沒有載入這個男人的信息?!?/br> 沈一凡挑眉,將自己的u盤接入電腦,再次進行搜索,只出現了一個名字:顧延年。 沈一凡看向顧洵,用眼神示意道:你親自說,還是我自己來。 平心而論,沈一凡更傾向于讓顧洵自己說,畢竟他們追查這么多年,所得到也只是一個被人憐憫之下,才故意泄露給警方的“顧延年”,以及顧洵畫的一副側寫。 這些線索,遠遠不及曾與顧延年朝夕相處的顧洵。 況且,根據自己之前看到的那條短信,——他們查詢電話號碼之后,發現這是一個空號——顧洵可能還存在一條和顧家聯系的渠道。 但是,在顧洵自愿將自己的手機上繳,并換成一部警方可以實時監控的手機之后,顧家就似有所感一般,和他切斷了聯絡。 顧洵起身,接替了梵玖的位置,說道:“我的真名是顧浮京,顧延年是我的父親,十年前,他確診了癌癥,胃癌晚期,并于一年之后去世。他確實已經死亡了,雖然,我也相信,他可能還以另外一種方式活著,但是,監控上的人不可能是他。我推薦你們可以再次核實一下這段監控的真假?!?/br> 慕林不疑有他,皺眉道:“也就是說,嫌疑人可能早就知道我們會去找這段監控,甚至還大費周章地制造了一份假的監控?!?/br> 陳清不知道顧延年的名號,只好開玩笑般,異想天開地說道:“那為什么不可能是有人特地整容成他的模樣,嫁禍給他?!?/br> “不可能?!鄙蛞环埠皖欎惪谕暤恼f道。 顧洵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搖頭道:“我倒是情愿相信顧先生可能會復活,也希望沒有人會這么做。不然,我們可能下一秒就要準備為他們收尸了。畢竟,他還有一個狂熱的信徒,期盼著他能夠顯現出神跡,怎么可能愿意有一個人冒充自己的神?” 殷商敏銳的抓住了關鍵詞,疑惑道:“‘信徒’?” 顧洵點頭,似乎覺得自己提出的信徒很好笑,冷冷道:“是的,信徒?!业睦^叔叔,顧丹陽?!?/br> “顧丹陽?!边@還是沈一凡首次得知顧延年身邊的副手的名字,不由默念了幾遍,暗自記在心里。 顧延年身邊有一個副手這件事不是一個很難推測出來的事情,而且,他和顧延年的情況類似,也是警方追查多年的重犯,卻連名字都不知道。 而唯一知道名字的顧浮京,還是憑借著紀寧與顧延年的妻子陳洵,生物學老教授的師生關系,拿到了老教授的遺物中的那張女兒和孫子的合照,才發現了這件事。 顧洵肖母,長相上更偏向身為意大利人的外祖母的相貌。 老教授在客廳中擺放著亡妻的遺照,照片上的她是青年時的模樣,不過二十歲上下,與現在的顧洵如出一轍,只是顧洵作為男性,五官較為硬朗。 偌不是老教授發現了自己女兒突然失聯,并且一直在追查這件事,他們可能也支撐不到現在。 只不過,他們辜負了老先生殷切的希望,直到他去世,也沒能等到心愛的女兒回家。 甚至不再信任他們,而是轉而拜托了自己的學生。 結果,這位學生比起他們這些不敢輕舉妄動的人,反而更為迅速,直接找到了顧洵。 雖然,這也算是一樁好事,但總歸令人不太愉快。 沈一凡隱晦地打量了一番正對面的殷商,贏來了人家一個好奇的眼神。 顧洵無意在自己的繼叔叔的話題上多做文章,只是繞過了這個話題,回到了座位。 賀延接過了話語權,說道:“我們已經開始盡量配合著徐邡,準備先開始進行心理上的治療,先讓受害人擺脫,只要看到類似于醫生的服飾,就會發病的心理因素。以及,根據四人的身體狀況,開始進行解藥的配置。不過,調配來的醫生目前還不清楚,究竟在哪種情況下,才會導致受害者患上類似于躁狂癥的癥狀。而且,在最近搜查到的那間實驗室中,也沒有和病情相關的藥劑,可以進行研究。 殷商:“錢梧在接受心理治療時,提到了一個細節,他們試藥的時間不長,只是配合著嫌疑人注射藥劑。但是,他們出去之后,往往已經是午夜了?!?/br> 慕林皺起眉,看向賀延,問道:“按照錢梧的說法,可能我們一開始就被誤導了,其實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藥劑,最開始,受害人突然發病,就只是因為嫌疑人的心理暗示?!?/br> 陳清又順著他的思路,接下來設想道:“但在哪種情況下,才會導致病人看到醫生,就會發???難不成還是嫌疑人本身就穿著白大褂,然后又在這種情況下,同時讓四個人看見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東西,又使用心理暗示,導致他們不得不忘記這件事,但是,受到刺激的同時,又會發病?!?/br> 沈一凡懶洋洋地枕著自己的手,裝作不經意一般說道:“難道是看到他自己把自己的臉摘下來了?還是那種直接從臉上扯下來,血rou模糊,然后抬起眼睛,一雙白色的圓圓的大眼睛轉過頭,盯著他們,目不轉睛,然后扯著鮮血淋漓的嘴唇,咧開了一個笑臉?!?/br> 陳清稍微想象了一下,不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忍不住暗罵了一句臟話,欲蓋彌彰的甩了甩頭,將自己的胡思亂想丟出腦子。 梵玖看著他嫌惡的神情,忍不住笑出聲,拍了拍身旁的林寒澤的肩膀,說笑了幾句。 賀安更是毫不留情的嘲笑起陳清,硬生生將一場回憶變成了小學生吵架。 顧洵沒有笑,而是一瞬間暗了臉色,再抬起頭,臉上的表情也無跡可尋了。 要說的話,他相信顧丹陽這個瘋子什么駭人聽聞的事都有可能做出來的,畢竟,在顧延年死后,他就已經瘋了。 慕林注意到他的異樣,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 顧洵敏銳的捕捉到他的一瞥,勉強扯了扯嘴角,對他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做了一個口型。 慕林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嘗試讀出了他的唇語,像是被燙到了一般,忍不住轉過了頭。 顧洵不禁勾了勾嘴角,不再逗弄他。 慕林照例做了一個總結,開始分配任務:“梵玖和林寒澤準備回去核實監控的真假,賀延繼續配合徐邡跟進心理治療的計劃,賀安配合賀延的行動,在警局待命,隨時準備配合配調。陳清殷商仍然安排后勤成員,根據排班表,繼續監視及保護受害人。顧洵……” 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顧洵,顧洵主動道:“我和警官回去墓地一趟,順便調查墓地管理處的管理人員是否存在問題?!?/br> 沈一凡打了一個哈欠:“我選擇和賀安一起待命,我要做的事情還是由李局直接下令的,怕起沖突?!?/br> 半個小時以后,圣心孤兒院遺址—— 顧洵捧著特地繞道買的一束白玫瑰,走下車,到墓地管理處登記。 “你好?!惫芾硖幹凶氖且晃磺嗄昴凶?,目光炯炯,衣著整潔,舉止大方。 顧洵簽下自己的名字,不動聲色地擋住了慕林探究的目光。 管理人員對這位如往常一樣,按時前來的先生很有好感,搭話道:“一年不見了吧。感覺你都沒怎么變?!?/br> 顧洵笑了笑,沒有說話。 慕林突然出聲問道:“你好,你們這里就您一位工作人員嗎?” 男人點了點頭,詫異地挑了挑眉,說道:“是的,就我一位,這片墓地中還埋葬著我的一位幼時的朋友,我沒有文憑,就只能待在這里?!?/br> 慕林:“上個星期日,你有上班嗎?” 管理人員搖頭,指了指門上懸掛的一個招牌,否認道:“沒有,我們是采取雙休制的,周末休息?!?/br> 顧洵握了握他的手,慕林平定了一下心神,向好奇的管理人員點了點頭。 顧洵悄聲問道:“怎么了?他有問題嗎?” 慕林:“不是,我們上回來,見到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位五六十的中年男子?!?/br> 顧洵正打算說話,走近紀念碑時,卻發現下面已經擺上了一捧花,——紅色的玫瑰。 ※※※※※※※※※※※※※※※※※※※※ 其實弗蘭肯斯坦的意思很簡單,我的理解是人造怪物,但是人心總比丑陋的怪物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