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賀安他們號稱“用盡千方百計才得來”的線索,確實辱沒他所有的名號。 即使稱不上全面,但破案所需要的基本要點,它都涉及到了?!?/br> “死者季白,鄰城燕市鄞縣人,學歷不詳,出生年月不詳,初步推測年齡為40歲上下,最多不超過50歲。在各市的公安互通網中,沒有留下任何案底,所以我沒有更加詳細的資料可以使用。目前我們技術支持人員還在繼續努力,還請各位積極支持我們的工作,但是……” 賀安挑起嘴角,露出一個欠揍的笑容,“我相信,這對陳清來說,肯定不在話下了吧。再給他們三天時間,估計也就已經能夠結案了?!?/br> 剛剛出完外勤回來的陳清,打了一個響亮的哈欠,推開了門,恰恰聽到了賀安的話,不由茫然的偏過頭,遲疑的“啊”了一聲。 賀安當即看向了他,不懷好意的笑著。 陳清大驚失色,頓時如臨大敵一般,向后退了一步,一臉戒備的望著他,“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我做錯了什么嗎?” 賀安與賀延對視了一秒,默契的向前跨了一步,同時伸出手,架住了陳清的肩膀,拖著他向門口走去。 賀安:“小陳啊,我和你商量一件事?!?/br> 陳清象征性的掙扎了一下,干脆心如死灰地躺在兩人的手臂上不再動彈,長廊中只回響著陳清的哀嚎聲:“我才剛剛回來,請你放過我吧?!?/br> 賀安捂著陳清的嘴,連哄帶騙的說道:“安啦,我們都相信你可以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畢竟你可是我們警隊的希望之光啊?!?/br> 陳清倒在兩人懷中,不安分的拖著兩人,向走廊盡頭而去。 殷商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正好走出茶水間,就看到了自家搭檔的可憐相兒,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陳清見到他,就像是見到自己的救星一般,急忙拉住了他的手,不肯再動彈了,只是死皮賴臉的說到:“老殷啊,我們好歹同事一場,你這么聰明機智帥氣的同事,平時和你關系多么鐵。如今他處在危難關頭,你是不是也應該果斷的向他伸出援手??????” 他一邊說著,一邊充滿希冀的眼神望著他。 殷商被他像小孩一般的耍寶逗樂了,嘴角含著笑意,正欲開口幫腔,身后卻傳來一聲威嚴的咳嗽聲,“咳咳!” “局長好!”剛才還在幼稚的打打鬧鬧扭作一團的三個人頓時老實了,規規矩矩的站成一列,又齊刷刷的響亮問好。 李彥秋又佯裝咳嗽幾聲,方才悠悠的問道:“怎么了?一個兩個的精力旺盛,案情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呢,還是犯人已經捉拿歸案了,還特別老實的和我們托和盤托出。這么興奮,是忘了警局的規定了嗎?” “那可絕對沒有,我們怎么敢忘呢?”幾個人一想起警局那如山一般厚重的規定,頓時有些不寒而栗,心中警鈴大響。 陳清打了一個寒戰,率先拋棄兩位主犯,狗腿的湊上去,按著李彥秋肩膀,諂媚的說道,“你老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們怎么會敢忘記您的規定?至于案子嘛……” 陳清轉頭看向了賀安賀延,賀安急忙給他打眼色。 陳清看了一陣,自以為全部了解了,轉過頭,胸有成竹的說道,“這你可就得放心了,我們已經找到了重要線索了。只要您再給我們一個月,這案子絕對水落石出?!?/br> 完了!賀安賀延心中閃過同一個念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李彥秋點了點頭,滿意的說道:“那行,我就給你們一個月,等你們好消息哦?!?/br> “遵命!”三人齊聲喊道,元氣滿滿的聲音讓李彥秋忍不住感到一陣欣慰,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笑容和煦離開了。 待他消瘦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賀安賀延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相視苦笑。 本還在自鳴得意的陳清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你們不是已經發現到了犯人的蹤跡,要求我迅速去逮捕他嗎?” “呵?!辟R安只感受到對自己這位同事的滿心無奈:“怎么可能呢?要是我們有這么大的本事,還想著讓你去找死者家屬嗎?” 陳清漸漸回過味來了,忍不住驚愕的瞪大雙眼,頓時發覺自己為刑偵組闖禍了。 賀安滿臉微笑的按住陳清的肩膀,歇斯底里的喊道,“給我向睡眠之神道歉,向我這幾個月來付出的心血道歉!拜你所賜,我們又要加班加點干活了?!?/br> 陳清知道他這是因為長期睡眠不足而引發的間歇性精神病發作,何況自己本來就闖禍了,也就并未多加阻止,任由他搖晃著自己的肩膀。 殷商在一旁笑看著他們打鬧,賀延卻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唉,也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怎么才能在一個月內破案?!?/br> 畢竟他們現在唯一的突破口,只有季白的家庭住址,而這還是三年前的資料。 而顯而易見的是,能將死者保留在公安庫中的資料一并注銷,——尤其是在死者生死未卜,甚至無法確定他已經失蹤或死亡時,就做出這般絕情的事情,——那些家人估計也不是什么善茬。 但那又能如何,現在外面的輿論吵得沸沸揚揚,他們貿然發聲已然是錯過最佳時機。 而無論再說什么都無法擺脫現在的窘境,只有找出真正的兇手,并緝拿歸案,才能為顧洵洗刷冤屈。 顧洵固然是無辜被害,但他們也確實有太多的難處,無法果斷出聲。 而在這期間,顧洵因此而受到的委屈,他們也無法保證補償,就只能希望能盡量將傷害降低到最低了。 “賀安,賀延,你們還不去開會嗎?”梵玖從技術科辦公室中走出來,將一些資料小心翼翼的塞入文件夾中,又夾在自己的臂彎下,向刑偵科辦公室走去。 她隔著遠遠的一段距離,就看到了還在嬉戲玩鬧的幾人,頓感詫異,“慕隊在三分鐘前就已經發出通知,要召開組內大會了?!?/br> 賀延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群,慕林的通知確實早已在幾分鐘前就發出來了:[準備十分鐘后開會,全員到齊。] 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公事公辦的態度,簡潔明了。 賀延忍不住笑了起來,施了一個巧勁,扯開了賀安按著陳清的手,笑道,“行了,快回去吧,誓言也立下了,案子也送到我們手上了,我們除了繼續破案,爭取在破案前完成之外,別無他法?!?/br> 說的也是這個理,賀安本就沒有責怪陳清的意思,也不過是好朋友之間就習以為常的互懟罷了。 賀安點點頭,熟練的拿出了口袋中的手帕,慢條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又塞回了他的衣袋中。 賀延拍了一下他的手,又頗為縱容的說道:“好了,走吧記得晚上回去把你的衣服洗了,別忘了加上我的手帕?!?/br> 賀安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只好苦哈哈的點了點頭,跟著賀延回了刑偵組。 “別等了,趁早開始吧?!睅讉€性急的隊員早已等不住了,一直在看著手腕上的手表,掐著時間,眼見的通知的時間早已過去許久了,不由低聲催促道。 慕林沒有明確的表態,只是雙手環胸,對他們的話,既不贊成也不反對,只是盯著那一排空蕩蕩的座位,一言不發。 大概就是因為以前的經歷在作祟,慕林現在不論做什么事,都不肯再落下任何一個人了。 也許也是因為那一點他們都是我的人了,那就一個也不能少的大男子主義。 “抱歉抱歉,——我們遲到了?!辫缶翚獯跤醯胤鲋T框,急匆匆地走進會議室,坐到了位置上。 賀延,賀安緊接其后,高聲喊了一句,“報告?!本图泵β渥?。 陳清最后一個推開門,頗為嫌棄的看了一眼身后端著咖啡,一臉滿足的殷商,又耐心的等著他一起進門。 見人都到齊了,慕林就站起身,拍了拍桌子,隨手揚起手中的資料冊,向賀延抬了抬下巴。 賀延頓時心領神會,聳了聳肩,走上講臺,意簡言駭地總結了一下法醫室的發現,“……我們在死者體內發現了藥品的殘余物,不排除死者因此而死的可能性?!?/br> 賀安懶洋洋的接了下去,“死者身上沒有多少有用信息,dna數據庫中的死者信息已經被刪除了,只留下死者的姓名。我們和技術科協調之后,只找到了他的家庭住址,——就在鄰縣。還有……算了,陳清你自己說吧?!?/br> 陳清起身,突然夸張地鞠了一個躬,高聲道:“對不起,我剛剛向局長做出保證:在一個月以內,我們一定會破案。很抱歉,給我們添麻煩了?!?/br> 慕林挑了挑眉,顯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畢竟李彥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自己的下屬,和自己屬下的這些警員平起平坐,也就不可能責怪自己辦事不力。 而且這些人怎么辦事不濟,也是自己的部下,就算自己在心中如何摒棄他們的能力,也是容不得他人說自己的人一句不好。 在這說一個月的期限,本就是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標,并不與自己原本的預期相違背,也就根本無所謂。 其他人顯然不像他那樣知根知底,但面對陳清愧疚的模樣,也說不出一句重話,只能相對苦笑,寬慰他道,“沒事,不就是一個月嗎?咱們組連315都破了,還怕這個不成?!?/br> 梵玖用力的點了點頭,硬是擠出了一點笑容,掩蓋下自己焦急的心情,附和道:“對對,我們技術組可給力了,一定能盡快破案的?!?/br> 陳清本有的歉意此刻是被無限的放大了,但卻更有了信心。 是啊,“盡快”是他們的承諾,也是自己心中的信念。既然有了信念,那就接著往下走吧,總有一天會成功的,哪怕有那么一點久。 會議進入了收尾階段,慕林按照慣例開始做起了總結:“我也沒什么想說的,就請大家放手去做吧??偠灾?,就是以最少的損失,達到成功?!?/br> 從一名團隊成員,慕林是希望盡快破案的。 而作為一名團隊的隊長,他更是希望他們即使比他人都慢上一步,也不要為了搶奪這幾秒不必要的心機,而損失太多的人力物力財力。 也許真的是自己的前半生經歷了太多無謂的掙扎,才會這樣的如履薄冰吧。 而回答他的則是少年充滿信心的笑臉,以及整齊的回答,“yes,sir!” 陳清外調的申請書很快就批準了下來,慕林本著聊勝于無,未雨綢繆的原則,干脆要求李彥秋給自己簽發了幾張空白的申請令,以備不時之需。 陳清他們走的十分匆忙,而又隱蔽,大概是因為陳清自己覺得真的禍從口入,為本就繁忙的工作雪上加霜,良心不安,所以調令初下,他就帶著殷商以及幾位警員訂了最早的飛機,趕赴臨縣。 而梵玖他們似乎也在監控中有了搜查。 一切貌似都走上了正軌。 然而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似乎”。 另一邊,北辰公司中—— 夏普剛剛和公司領導交涉完顧洵這件事的做法,走出門,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全是冷汗。 這回不是在開玩笑了,要是真的處理不好,顧洵不僅不用續簽了,而且,在這個圈子里也不用繼續混下去了。 “好運來,真的好運來——”夏普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又是陌生號碼,索性就直接掛斷了。 過了一會兒,這個陌生電話又發來了一封短信:“想要顧洵的新聞徹底下線嗎?” “你是誰?”夏普頓了頓,又刪掉了回復框中的文字,故意裝出急功近利的模樣:“你有辦法?” “那當然了。要是我沒有辦法,我也不會來找你?!?/br> “真的嗎?”夏普一張張的截屏,緩慢的和對方周旋著。 正愁沒辦法,結果柳暗花明又一村,人家自己送上門了。 對方也不含糊,和他說了幾句,也不太相信他,但還是貪婪的和他要求面談。 夏普和顧洵報備了一句,欣然應允。 ※※※※※※※※※※※※※※※※※※※※ 我有罪,我又來強行伏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