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躕片刻，李成憬終是追了上去，在人群中尋覓著少年的身影。

    鄭凌站在一個攤位前，拿起一個畫著紅色臉譜的面具戴在臉上，對著金鳳凰搖頭晃腦。

    攤主笑著說道：“這位公子，買一個吧?！?/br>
    鄭凌停止了逗弄，取下面具放在架子上，尷尬地說道：“不了……”

    攤主還在勸說：“公子，咱這賣的不貴，很便宜的，一個只要十文錢?！闭f著就拿起鄭凌剛才看中的那個遞過去給他。

    是很便宜，可他現在是身無分文。鄭凌只得抱歉地沖他擺了擺手，扭頭走了。

    “公子，您就買一個吧?！?/br>
    另一道聲音傳來：“這個我買了?！?/br>
    第72章

    當意識到那道聲音來自于李成憬時，鄭凌忙轉過身，誰知還未跑開一步，手腕便被緊緊拉住，使他不得離開，于是鄭凌掙扎著讓他放手。

    李成憬未去看他，伸出另一只手遞給攤主一兩銀子：“不用找了”

    攤主樂得見牙不見眼，把銀子揣進懷里藏好后，從架子上又取過幾個面具一并遞給李成憬。

    李成憬只拿了那個紅色臉譜面具，轉手送給鄭凌。

    鄭凌接過面具看了眼，又抬起頭看向李成憬，來來回回兩次，然后還給他。

    李成憬并未接過，而是反手拽著鄭凌走向無人的巷子里。

    感受到手腕處力道的加重，鄭凌只得任他拉著，心里卻在猜測著李成憬此舉的用意。

    徑自走到巷子最深處，李成憬這才松開鄭凌。

    鄭凌左手拿著面具，右手甩動手腕，期間抬眼瞄了下李成憬，誰知視線竟與對方撞個正著，鄭凌心頭一悸，剛想錯開，便被李成憬給強硬地抬正下巴，迫使著與他對視。

    盯著少年清澈的眼眸，李成憬眉頭緊擰，一個又一個的疑惑紛至沓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在他看見少年轉身想要離開他時，他便不假思索地就拉過他的手腕，在他的疑惑還未解開前，他不想放他走，尤其是愈接近少年，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越甚。

    沉默片刻，李成憬松開手，問他：“我們可曾見過？”

    鄭凌愣了下，然后指了指相府的方向，看著他回答：“剛才在相府門口見過一回?！?/br>
    李成憬試圖從少年的眼中看出端倪，但對方的表情很自然。

    可只有鄭凌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早已忐忑地亂跳著，手心也出了些汗。好在沒一會兒，李成憬便瞥開了視線。見他不說話，鄭凌小心翼翼地輕聲問他：“這位公子，我可以走了嗎？”

    李成憬像是沒聽到他的問話，只是盯著他看，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沒給出任何反應。

    鄭凌心知自己呆的時間越長，露出的馬腳就會越多，所以也未再停留，繞過李成憬的身子就要走。

    就在他準備快跑的時候，李成憬叫住了他：“且慢?！?/br>
    鄭凌頓住腳，驚出一身冷汗?，F在的他就跟初次做賊趁著主人不在家潛入人家宅邸，還未得手時，就聽見開門聲一樣的慌亂。

    鄭凌捏著面具，問道：“這位公子……可是還有什么要問的？”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鄭凌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是發現什么了嗎？

    站在鄭凌身后兩步遠的距離，李成憬又問他：“你叫什么名字？”語氣聽起來很平淡。

    鄭凌心下一松，眼睛開始亂轉著，想編個假名糊弄過去，可李成憬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似的，走前一步，又補充道：“真名?！?/br>
    猶豫了一會兒，鄭凌終是說道：“鄭凌?！?/br>
    李成憬走到他面前，問：“哪個字？”

    鄭凌知道他問的是什么，于是回道：“盛氣凌人的凌?！?/br>
    “盛氣凌人？”李成憬打量他片晌，評價著：“一點兒也不像?！?/br>
    鄭凌沒接話。就在他以為李成憬要與他拉家常的時候，李成憬沖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鄭凌表情微愕，有些木木地問他：“我真的可以走了？”

    李成憬側過身，語調隨意道：“請便?！?/br>
    捏緊面具，鄭凌側目看了眼他，隨即朝外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對著李成憬舉起手中的面具，揚起笑臉說道：“這個，謝謝?！闭f完便返身跑了。

    想到這也許就是他們的最后一次見面了，鄭凌邊跑，邊擠出笑容，不讓自己哭。

    看著轉身便不見蹤影的人，李成憬一改方才的閑適，眼眸黯淡地垂了下來，說不出的悲戚。你既不愿與我相認，我也不便強求。

    跑進人群中的鄭凌，步伐慢慢停下，盯著手中的面具，想著送它的人，許久過后，下了某個決心，轉身跑回那個巷子。

    待他重回到了那里，巷子里走過幾個人，卻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鄭凌拿著面具奔至路口，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焦急地四處尋找，嘴里也問著金鳳凰，金鳳凰探查一番，還未告知，便有一人跑了過來，彎著腰，扶著膝頭氣喘吁吁道：“小哥……你跑的……可真快??！”

    鄭凌認出這人是那個賣面具的攤主，攤主順了口氣后，問他：“你可是要找送你面具的那個公子？”

    鄭凌忙點頭：“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攤主回頭指了個方向：“我瞧見他往那條岔路……”話未說完，鄭凌便對他道了聲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