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陽教出那等背信棄義的徒弟，還有臉出現在人前嗎？”藍兒聽見這個名字，唾棄道：“那老頭子也忒壞了, 要我說，當年含山居士一家受連累死了，就是這老頭子做的孽?！?/br>
    “你可別到外頭說去了?！蹦猎崎e道。

    “我知道?！彼{兒笑道：“我是那樣不知分寸的人嗎?！彼f笑著，聽見外面有人敲了下門，就過去開，外頭站著個怯生生的小丫頭，說：“少主的信?！?/br>
    藍兒應了，將信接過來，給了牧云閑。牧云閑把這信拆開看了，看的時候唇邊一直含著笑，卻讓藍兒不知道，這信是誰送來的了。

    “芳迎給我回了信，說尋夢陽答應見我了?！蹦猎崎e道。

    “那，這……”她一遲疑，說：“要不要去告訴老爺……”

    “不必?！蹦猎崎e說：“你且去準備準備，他過幾日就到?！?/br>
    “哎?！狈加瓚艘宦暰拖氯チ?。

    牧云閑見到尋夢陽，是在三日之后，不是在桑家，他所居的院落內，而是在一處別院。這地方，尋夢陽以前是來過的——甚至來的比牧云閑還早。他能與尋卿成為好朋友，就是因為尋夢陽是桑老爺子的舊識。

    他來時，牧云閑站了起來，對他微微笑了下：“按說后輩想拜訪前輩，合該上門，只是……”

    “只是你找不著我是?！睂絷枂≈ぷ有α寺暎骸拔乙彩强粗汩L大的，你也不必對我如此客氣了。當年之事，是我對不起你桑家，這些年我反省著，自覺也差不多了，你還覺得要怎樣？”

    他長嘆了一聲，道：“要我說，你也別放不下了。人死如燈滅，便是他生前做了再多對不起你的事，死都死了，你還要如何？竟然都找到芳迎那里去了……芳迎就是那性子，一個姑娘家，當年舍下一切，斷了自己的姻緣，也是對得起你了。在我這，她愿意為尋卿守，我就認她這媳婦，你若要對付她，我是斷斷不許的?！?/br>
    聽他說了這樣一串，牧云閑都要被感動了。他聽罷了，也沒什么反應，自顧自又給尋夢陽倒了杯茶：“我那天去也沒做什么……我們倆，少年時是未婚夫妻，總也有那么些個緣分，這回想見她一面，都要引得您這般了嗎？”

    尋夢陽淡淡看了他一眼，牧云閑又說：“你是不是想說，要我只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去，怎么一下子就發現了，她懷有身孕？”

    尋夢陽道：“還有這等事么？”

    看了看他的臉色，牧云閑說：“你裝的太假了?！?/br>
    “成了?！睂絷柕溃骸敖袢諄砟慵?，我就沒有活著出去的意思。你愿意如何就如何！”

    尋夢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卻讓牧云閑失笑。瞧他這樣，分明就是說，他就是知道什么，但什么都不會與他說，若是牧云閑又本事，就直接殺了他。眼看著他的態度明顯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牧云閑笑了一下，道：“殺你，太便宜了?！?/br>
    尋夢陽冷笑一聲，說：“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怎能安好心?！?/br>
    “好心不是給你的?！蹦猎崎e道：“你知道當日，我桑家上下，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嗎？”

    不等尋夢陽回答，牧云閑就自己說開了：“聲名盡毀，偌大的天底下，全然沒有我桑家的立身之地，便是一個普通弟子出門，都要受盡人的冷眼。我還記得，就是我父親那里的一個護院，他母親生了重病，需要丹藥，可出去卻沒任何人愿意賣給他，他實在沒辦法，想多加些錢，先把藥買了，你知道那些人說什么么？”

    牧云閑抬眼道：“說，錢買不了道義?！?/br>
    “我什么都沒做，因著你們，我桑家受盡了屈辱，你說，這道義我該怎么拿回來？”

    尋夢陽閉著眼睛，全然不理他。

    “我知道，你是覺得，你不說話，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樣，因為你來時所有人都看見了，要是你在我這出了什么問題，屆時有我家好果子吃，就像是四年前?！蹦猎崎e慢慢道：“其實我也沒打算把你怎樣，你這次來，我只是讓你幫我個小忙……”

    尋夢陽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閉上，像在嘲笑牧云閑，覺得他說的是天方夜譚。

    牧云閑溫聲道：“自從你來這，我就送了一封信去芳迎那里，用的是你的名義……”

    尋夢陽聽見這話，忽然看他。

    牧云閑道：“還有一封信，是送到芳迎父母家的。兩封信的內容是這樣的，芳迎那邊，是勸她打掉那個孩子——用你的口吻說出這話，應該很有說服力。至于她父母那邊，我只是告訴他們，他們四年前宣誓守貞的女兒懷了身孕，還被他們的死敵知道了，你覺得會怎樣？”

    尋夢陽道：“你竟然連一個孩子都設計……”

    “和你學的?！蹦猎崎e微笑：“四年前出事時，含山居士的幼子也是個孩子，你們拿他的命做文章，不也沒半點愧疚嗎？”

    “他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系?！?/br>
    “看起來你心里也沒有你說的那么過得去啊……”牧云閑道：“不然，你現在也不該辯解這個了?！?/br>
    他站起來，看著尋夢陽：“這幾日，就勞你在這呆著了，我必會吩咐下人，奉上好酒好菜，絕對好好招待你?！?/br>
    尋夢陽冷聲道：“老夫是你想留就留得住的？”

    牧云閑看了看四周，微笑：“我會自己看著你……若你想練功，我便奉陪，難得有這樣分量的對手，我也感興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