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書迷正在閱讀:一昭升仙、崽崽的儲備糧、如何遠離黑化偏執狂[重生]、誰要和你復婚、我不可能是皇帝陛下、穿越農家之每天都在躺贏、逍遙人生[快穿]、BE的一百種方式[快穿]、跪下,叫我女王?。齑?/a>
所以當他臨走之前把幾條生產線的贈與合同遞到齊明安手上的時候,齊明安只覺得莫名其妙。 “你這是……”他連文件都沒有打開,封皮上就寫著型號,他不耐煩的掃了幾眼,然后皺著眉頭看著周寄。 “這是爸對你的一些補償,這些都是外面先進的生產線,你看看就像是印染的生產線,連滌棉都能染上,你目前應該是需要的。還有這產尼龍的,化纖的,都是國內正需要的,弟弟知道你開廠子不容易,以前不知道是一家人,才開口要價,現在知道是一家人了,自然是不能這么了?!?/br> “這些啊,都是爸送給你的?!?/br> 周寄穿一身合身的西裝,也不嫌熱,滿眼里都是笑意,像一個拿了好東西來向大人炫耀的小孩子。 齊明安卻不給面子,只抿了抿嘴,道:“你可能太久沒來南邊了,這里變化挺大的,這種機器已經是淘汰的老款了,我們可能不需要?!?/br> “對了,我們廠的庫房里還有這種機器,是我們淘汰下來的,你要是覺得有價值,一會啊,我就讓庫房老李給你裝上幾臺帶走?!?/br> “就當是見面禮?!闭f著,他抬眉看了看他難看的臉色,笑了笑,便不再說話了。 “不用了!”周寄臉色難看的就想走,連轉讓書都沒拿,齊明安敲敲桌子提醒他,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見他走了,眼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周寄在回酒店的路上把轉讓書撕了個粉碎,當然在父親那里也是一句好話都沒說,只說齊明安貪心又傲慢,弄的齊父嘆了口氣,只說他教養不佳,品行不端,對這個前妻生的孩子有點隱隱的生氣,愧疚都被磨了大半。 他這里說不通,自然就不用再說了,在周寄的提議下,他決定趁著晚年,現在身體還康健的時候,能去臨牟縣看望看望自己的以前的妻子。 幾十年過去了,當時非卿不娶的感情其實已經淡了一大半,讓齊父去想當年那個女人的臉,他都有點想不起來當時那個女人的臉。 僥幸逃生后,他身上連一件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都沒有,也更不可能有照片了,只有記憶里那個梳著兩個大辮子的少女,和后來偷偷回來過一次看見過的美婦,別的印象他都已經沒有了。 懷著一種難言的期待和愧疚,齊父又在周寄的安排下踏上了去臨牟的車。 一路打聽著到了齊母的房子前,忽略了旁邊一群跟著看熱鬧的人群,齊父懷著一種難捱的,類似于近鄉情卻的心情,輕輕的敲響了破舊的黑木門。 門上的楹聯還是前幾年的,被漿糊沾的破舊不堪,這門,還是當年分家的時候家里的舊門,早已經斑駁掉漆了,齊父輕輕一敲,便沾了滿手的渣。 但齊父完全不在意,他只是輕輕的擦了擦手上的渣滓,屏住呼吸,等著里面的人開門。 “哎,誰啊?!眰鱽硪魂嚹昀系呐?,然后便是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黑色木門吱呀一聲在面前打開,出來的卻不是記憶中的任何一種。 她年老,丑陋,皮膚干癟的像是個被曬干的冬棗,手指的皮膚松松垮垮,因為長期干農活和勞累,皮膚也是粗糙生斑的,肯定不可能像城里老太太一樣。頭發自從分家之后迅速的花白,被亂糟糟的梳在腦后,很是邋遢。 她穿了花布的汗衫和靛青色的褲子,都打了補丁,這種形象對于一個農村老太太來說,實在是不足為奇,幾乎人人都是這樣的,可齊父,則是實打實的失望了。 記憶里,她比他要小上好幾歲呢,怎么現在看來比他還大個十幾歲的樣子? 他心中不乏有再續前緣的樣子,可如今面前的這個女人的形象,跟記憶中的相差甚遠,他別的心思都潰散了大半,只有拋棄她多年愧疚的心思了。 齊母拉開了門,只見門口圍了很多人,她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望著他們,抿了抿干癟的嘴,看出來這些人穿的衣服都很好,不像是他們本地人。 還以為是自己兒子夫妻兩個在外面惹了事情,剛想毫不留情的關門,門就被一個男的抵住了,她剛想叫罵,目光卻在他的臉上停住了。 她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仔細的看著他的五官和神色,手指顫抖,不可置信的長大了嘴巴,滿臉滿眼都是不知道什么落落下來的淚,可憐極了。 “是我,月娥?!饼R父看她哭泣,也有些動容,剛想遞給她手帕,齊母就一個跟頭栽倒了,昏迷不醒。 第72章 齊母再次醒來的時候, 是在隔壁村的衛生室。 上堯村只有一個赤腳大夫,一看到她昏迷了,就立刻擺手說看不了了,只能送到隔壁村, 隔壁村有個鄉里的衛生所, 有正兒八經的醫生。 他們是在縣里租了輛汽車的, 來回的路上也方便, 一聽這個大夫說上堯村的醫術不行, 就立刻的往隔壁村趕了。 一路上, 齊父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 不停的給她掐著人中, 嘴里輕聲的呼喊著她的名字, 用濕毛巾搭在她的額頭上, 小心的照顧著她。 如果是開端直接見面說話,齊父反倒不知道說些什么, 可她昏倒在自己面前,那長達幾十年的愧疚和痛苦, 就一股子腦的出現了, 攪得他不得安寧。 在心中默念,月娥啊月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可以要好好的…… 到了衛生所,大夫檢查后發現她沒什么事,只開了瓶葡萄糖吊著,還沒吊到一半,齊母就幽幽轉醒了。 她恍若做了一場噩夢似的,昂頭張嘴長嘆了一聲, 口中發出些意味不明的嘯聲,好像是喉嚨在發聲,咔咔的,好像是特別悲痛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詭異又悲痛。 呆呆的躺著,眼睛一眨不眨的,都泛出些紅血絲,眼眶了都是淚,卻不往下落,怎么看都有股子哀大莫過心死的味道,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這個樣子看的一旁的齊父也有些揪心,他走了兩步上前,拿濕手帕給她擦臉,叫她的名字,想讓她回神。 她扭頭稍微的看了一眼齊父,探出手,確定他體溫溫熱,是個活人的時候,壓抑的悲傷終于潰不成軍。 周寄看到這種情況,便也爽快的帶人出去了,衛生室的刷了米色漆的病床上,齊母躺著。 農村的婦人一輩子粗俗慣了,眼下就連哭也哭的不甚好看,她平時倒是有許多罵人的力氣,如今在“死而復生”的丈夫面前,倒是哭的顧忌起了臉面。 帕子捂著臉,沉悶的哭,最后小聲的哭,然后成了嚎啕大哭。 她不是美人,哭起來談不上什么美感,臉上溝壑縱橫,眼淚順著溝壑流淌,沖下來些許灰段。 因為這到底是衛生所,雖然上午的時候人少可到底是不能太過吵鬧,她哭了短促的幾聲,就被在這的醫生給提醒了,她便捂著臉沒有再大聲哭了,默默的掉淚。 “月娥,別哭了,我不是在這呢嗎?”齊父初來的柔情被她狂放的哭法驅散了不少,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怪怪的,也終于意識到,他和她終于不是之前了。 在魏月娥暫時發泄完之后,葡萄糖也打的差不多了,回到了家,齊父才講起了自己這么多年所發生的事情。 他所說的內容跟和齊明安說的一模一樣,只是語言稍微柔和了一點,末尾上還加了幾句安撫的話。 “這些年算是我的不對,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接你走好好照料?!?/br> 他承諾,話說的很好聽,只是話語中不知道為何,總帶著一股子高位的施舍,不過齊母蠢笨,是聽不出來的。 聽了齊父的話,她又大聲的哭了幾次,哭的再也哭不出來的時候,才聲音沙啞的訴說著自己多年的辛苦。 齊父斂眉細細的聽著,低聲安慰,時不時也情緒激動跟著掉點淚,終于把齊母的情緒給哄的平穩了,可是當聽到是魏月娥的舅舅幫忙收斂了他的尸體的時候,眉頭才一跳。 沉吟道:“你是說,你白替他干了十幾年的活,僅僅是因為他收斂了我的尸體?” “呵?!彼f著,然后輕笑了一聲。 他都沒死,哪來的尸體收斂,只不過是魏建國沒找到他的尸體,拿過來騙他jiejie的,也就是魏月娥蠢笨,還真的信了。 魏月娥也回過味來了,臉色青青白白的難看,又過了一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來,道:“我要去找他去,我要去找他!我就想問問他到底有沒有心,居然這么騙他的親生jiejie?!?/br> 還讓她和兒子離了心,分了家,鬧得個沒皮沒臉。 剛剛齊父過問之前十幾年的生活的時候,齊母沒敢說因為自己逼齊明安干活所以和齊明安分家了,只說是因為結婚重新蓋了房子。 現在她找到了理由,可不是該紅著眼睛,去找事去了。 齊母臉色發紅,眼睛也發紅,氣的幾乎要炸了,擦擦淚就想出門,但被齊父給阻止了,他的喜怒不流于表面,親自去了一趟。 ******* 這下子上堯村人人都知道齊父沒死了,還回來接齊母去城里享福了。 所有人聽到消息的一瞬間都是唏噓不停,然后便是村里人善意的寬慰和慶幸,不管之前他們是什么關系,但是在這一刻,他們真心希望齊母能過的好的,畢竟苦了一輩子了。 但魏建國不是,他都快要被嚇破膽子了,連門都不敢出,自己的姐夫都不敢見,人們覺得這跟他見到一個有錢人就去攀附的個性不一樣,還好奇的打聽了一下這是為啥。 這一打聽,可不得了了,都覺得魏建國平時不是人,竟沒想到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 那魏建國一家黑了心了,不僅騙自己親姐,還挾恩求報,讓人家白干了十幾年的活,真是活生生的狼,狠的讓人害怕。 后來,這事也不知道為何被魏建國的廠子里知道了,本來他是臨時工,今年是有可能轉正式的,但是他們家里的這個狀況一被捅上去,廠子里的領導班子就覺得魏建國的道德品質不符合轉正條件了,重又成了臨時工。 過了幾個月,竟然連臨時工都不讓他做了,說誰走關系要把親戚塞進來,他一個年齡又大,品德又不佳,又沒啥技術的臨時工,自然就被擠掉了。 而魏玉娟復讀要錢,養老人要錢,養一個高中生也要錢,之前有工廠的工資還好,養孩子不費力,但是現在沒了工作,滿家里就只剩下了種田的收入,自然就不夠了。 勉強撐了一陣,終于決定不讓魏玉娟復讀了,早早的找了親事。但他們家平時吃雞吃rou的吃慣了,沒工作的第一個竟欠下了一些外債,原想著收了糧食賣錢還了就是。 但就連魏建國也沒想到,自己家的老娘們這些年自從開始使喚齊明安幫忙之后,就再也沒有種過地,平時懶于收拾,地的收成自然不好了。 他還不上錢,只能一邊給大姐寫信,一邊找工作。 只可惜這么些年一直往家里拿東西,大姐的丈夫也氣到了極點,早就不許大姐和他們來往了,至于找工作么,他既不想吃苦又不想受累,干不來苦力。 后來學了齊明安的方法湊了一筆錢進了些小玩意來賣,但是只可惜他品位不好,進的東西太丑,再加上賣小飾品的太多,只有他的單價最高,所以人們很少有去他那里買的,浪費了一年的時間,竟然連本錢都賠了進去,如今他天天被追債的堵門,再也不復之前的趾高氣昂了。 第73章 關于齊父把齊母接走享福的這件事情, 齊明安是很晚才知道的,還不是這兩人親自告訴他的,還是在深市打拼的同鄉告訴他們的。 聽說是坐著小汽車來,坐著小汽車走的, 看起來很是風光, 應該是這幾年混好了。 旁人說起來的時候總是用一種十分艷羨的語氣, 羨慕他到了中年, 還失而復得了一個好爹。 不過他們只說了幾句就在齊明安冷淡的目光里住嘴了, 轉而說起齊明安感興趣的事情。 齊明安現在混的也算是不錯, 廠子開了好幾家, 甚至還插手了房地產的生意, 買下了一塊地皮, 最近那塊地皮附近開始蓋學校, 周圍的地皮價格都成倍成倍的向上漲。 誰都知道等到齊明安把地皮上的樓蓋好,他的身價就會倍增, 自然不會在這點點小事上觸他的霉頭。 畢竟他們這些同鄉里,就他一個混的最好, 不僅有工廠還有公司地皮, 隨便從手底漏出點貨源,都夠他們吃的了。 齊明安知道他們識趣,便也沒有遷怒,只順著他們把話題挪到了生意上面,轉臉便把父輩的事情給忘了個干干凈凈。 他最近的一段時間可忙的很,不僅要監工商品樓的建造,還要匯總各個工廠的訂單,雖然服裝廠的事情已經全部交給宋梔去忙,任由她折騰。 但這幾年他開了挺多工廠的, 忙也忙不過來。效益好的廠子要省心一點,效益差的就得多耗費點精力,這幾乎霸占了他大半部分的工作時間。 也許是時候做出些其他的改變了。 比如招幾個專項人才,或者是脫離落地,成立集團,他不需要實地監察考量,只需要做裁決判斷就行。 齊明安年輕,經驗不是很多,需要慢慢考慮。 ******* 他們都忙,齊明安忙著和別人合伙辦公司,宋梔則是忙著不斷的推出新的服裝樣式,真是還打算盡快 這一忙也就是個半年過去,近年關了。宋梔他們自從出來后就沒有回家過過年,他們對臨牟縣,或是那個該被叫做家的地方沒有什么歸屬感,自然也不會耗費十幾個小時在火車上,只是為了過個所謂的年。 夫妻兩個在哪里,哪里就是他們的家,就在哪里過年。 只是今年不同以往了,沉寂了半年的齊父,不知道為何打了電話來讓他們去京城,說是齊母忽然昏倒了,進了醫院。 臨近年關,火車票不好買,齊明安索性讓司機開車帶他們去京城。 一南一北,等到夫妻兩個日夜兼程的趕到的時候,齊母早已經脫離了危險了,正在觀察。門口走廊的藍色塑料椅上,坐著拄著拐杖的齊父,周寄也倚在門口,指尖夾著一根未燃的煙,看見齊明安來,他才支棱起身子,沒說話,眉頭皺緊。 齊父扶著拐杖站了起來,上次見齊明安時,這個老人的臉上還帶著顯而易見的愧疚和溫情??蛇@半年以來,齊明安常常拒絕他的任何補償,說話毫不留情,加上周寄怕分家產的神助攻,如今再見,他的態度就變的多了。 大概只像是普通的長輩而已,態度自然,雖然在看向齊明安的時候眼神里依舊有些情緒,但是比之前,態度算得上是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