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吧?！?/br>
    聽筒里傳來忙音，陳荏望著站在臺階下方的林雁行。

    “你媽說什么？”林雁行問。

    陳荏苦笑：“她還是不記得?！?/br>
    林雁行斟酌地問：“你剛才……說什么初中高中的？”

    “我弟弟要小升初，mama不舍得讓他進片區中學，怕他被毀了，”陳荏說，“可她忘了，我上的就是那個全麗城最爛的初中，還是她親手送進去的?！?/br>
    那學校是麗城壞學生集中地，都是些家里管不了也不想管的男孩女孩被關在里面養蠱，結果可想而知，高中升學率低得可憐。

    老師在上面講課，學生在下邊說話睡覺寫信談戀愛，吃泡面吃小籠包打撲克，主課的課堂紀律還略好些，副課就像菜市場。

    初二起就時不時有女生墮胎的傳聞，也有男生突然消失，過了幾個月又突然出現，問了才知道打架受傷，養傷去了。

    陳荏望著遠處輕聲說：“我在mama心中真是可有可無……算了?！?/br>
    他上樓，忽然回頭：“林雁行，晚自習咱倆溜個號喝酒去吧？”

    林雁行問：“你想曠課？”

    陳荏點頭：“敢不敢？”

    廢話，林雁行別說為了他曠一天晚自習，就算曠一年半載也敢，當即答應：“好??！”

    當天晚自習由最好說話的英語老師當班，陳荏告了假，喊上林雁行往學?；钠О察o的地方去。

    林雁行怎么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陳荏會主動拉著他鉆小樹林，心想這他媽就是幽會啊，搞不好還能發生些什么！于是他把心提地高高的，走路同手同腳，腦子里熱氣蒸騰。

    陳荏還是去往后cao場竹林，那地兒都快成他的固定點了。那確實是個好地方，進可攻退可守，萬一被人瞧見了，還能鉆過鐵欄桿逃到校外去。

    進到深處，一墻之隔的路燈光透過密密的竹葉打進來，金色與暗影交織形成隱蔽的網，向上看，透過網眼可以瞧見到頭頂細巧的月牙兒。

    陳荏停步，找了塊平整干燥的地兒坐下，從包里掏出兩只小瓶，卻是黃酒，擰開瓶蓋后遞給林雁行。

    林雁行笑問：“哪來的？”

    “郁明從家里帶來的，他爸查出慢性病后就不喝酒了，所以這是以前的存貨，反正酒也沒有保質期?！标愜笈e瓶和他輕輕碰了一下，“這酒二十三度，能喝不？”

    “小意思?！?/br>
    “我帶了點豆腐干和辣條，當下酒菜吧?！标愜蠓?。

    “準備挺充分啊?！绷盅阈心抗鈹n在他臉上，柔聲說，“壽星，生日快樂啊?！?/br>
    陳荏抿嘴笑，繃出尖尖的下巴頦兒，明暗交織的環境讓他少了些人味兒，多了些仙氣，突然他舉起酒瓶一仰脖子噸噸噸噸直往里灌！

    林雁行其實并不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需要被母親拋棄過的人才能……在自己出生的日子，接受來自母親的證據確鑿的遺忘。

    林雁行嚇了一跳，慌忙奪下他酒瓶：“黃酒容易上頭，不能這么喝！”

    晚了，陳荏已經對嘴吹了半瓶，而且他喝下去才發現那并不是黃酒，而是用黃酒瓶子裝的高度白酒，酒液呈淺褐色是因為里面進了料，中藥材或者虎骨鹿茸之類的！

    “cao！咳咳咳咳??！”從喉嚨到胃火辣辣的一條線，他彎腰猛咳，酒滴從鼻管里噴出來。

    林雁行趕緊嘗了一口，也喊了聲：“cao！這他媽至少五十五度??！”

    喝白酒陳荏絕對是窄量，他不喜歡那種辛辣味兒，不管醬香型還是濃香型都接受不了。

    上輩子進夜場后他專門練過酒量，喝的也多是啤酒和加冰洋酒，并且常要身邊人幫忙擋著，白酒他是能不沾就不沾。

    “啊……難受……”陳荏捂著胸口往后倒去，這刺激對他來說太大了，要殺了他似的，林雁行慌忙拽住他胳膊。

    他看了林雁行一眼，這一眼已經是醉了，睫毛上一層迷離的水霧。

    “……不舒服……”他躺在厚厚的竹葉堆上急促喘息，口鼻間全是濃烈的酒精味，皮膚燒紅了，像雪地里鋪開一層紅梅瓣。

    林雁行著急：“哪兒不舒服？”

    “哪兒哪兒都……不舒服……”陳荏喘氣，“錯了……”

    林雁行又心疼又好笑，給他順氣：“沒事兒，剛開始沖頭，一會兒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