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膝坐在水里，腦子里亂糟糟的，一半是林雁行，一半是水電費，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有人敲門。

    管老師在門外問：“陳荏，沒傷吧？”

    “沒事兒！”他還想說要不管老師您一塊兒進來享受吧，別讓我虛耗了這資源。

    轉念一想，管清華也他媽是二代啊，在泰國還他媽有個度假酒店呢，那里面的浴缸都是面朝大海不怕丟丑的，還有個海濱浴場！

    管老師說：“那我進來啦，保姆讓我給你遞塊浴巾，她剛才忘了?！?/br>
    “進！”

    管老師推門進來，一見那浴缸就說：“這個東西真鋪張，何必啊?！?/br>
    陳荏大為感動，心想管老師您果然和我是一路人，沖這點我伺候您一輩子！

    管老師將大浴巾放邊上，吩咐：“等下出來裹著，千萬別著涼，病了就沒法刷題了。一天少刷一百題，一年就是三萬六……”

    陳荏見他手里還有一塊浴巾，打斷道：“那給誰的？”

    “給林雁行的?！惫芾蠋熣f。

    陳荏從浴池起身說：“我去吧?！?/br>
    他有話對林雁行說。

    泡澡時他想通了，如果要在林雁行身邊長久地呆下去，就不能把誤會留到明天，剛才受情緒支配沒解釋，現在該去說，至于怎么說，他自己決定。

    他迅速擦身上樓。林雁行的房間敞著，浴室關著，他敲門但里面不答。

    他多敲幾次，并伏在門上聽，居然連細微的水聲都沒聽見，這小子在洗澡嗎？

    他擰開門將腦袋探進去：“林雁行？”

    只聽一陣稀里嘩啦，林雁行從浴缸里猛地躥起來又鉆下去，慌張失措地問：“干嘛？！”

    “我給你送毛巾啊?！标愜笥帽车稚祥T。

    “你……怎么突然進來？我光著呢！”林雁行把鼻子以下全沉在水里。

    陳荏眨眨眼：“別他媽矯情，你全身上下我哪兒沒看過？”

    這話說得不錯，他倆天熱時沒少在一塊沖澡，軍訓時還互相搓過背，后來林雁行手受傷了，頭發都是陳荏幫忙洗的。

    但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林雁行可沒對陳荏生出異樣的心思，也不會靠近時就想摟他。

    “行，那我不看你?！标愜罂吭「鬃隈R桶蓋上，臉擰向門口，“我來回答你的問題?！?/br>
    “……”林雁行慢慢浮上來。

    浴室里明明有兩個人，卻靜悄悄的，陳荏等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以前有個朋友，是個特別好的男孩兒……”

    他一句話沒說完，林雁行就灌了老陳醋：“朋友？”

    陳荏沒聽出來，繼續說：“對，朋友，長得比我好，人緣比我好，家境更和我天差地別。就我這么個垃圾堆里爬出來的人，他也沒虧待過我……”

    林雁行板著臉再次打斷：“這話重新說，什么叫垃圾堆里爬出來的？別作踐自個兒?！?/br>
    陳荏皺眉：“實話實說而已，我那初中是麗城有名的垃圾填埋場，比呂霞她們學校還有名，方圓十里的警察醫生社工誰不知道？你別打岔，讓我說行不行？”

    他一皺眉就顯得眼神幽暗，林雁行頓時就不忍心了：“你說?！?/br>
    陳荏繼續：“我這朋友也喜歡樂器，會……拉小提琴，我聽他上臺演奏過，特別好。有次他買了一把新提琴，但被我弄壞了?！?/br>
    “弄壞了？”

    “嗯，我故意的?！标愜笳f，“我不會拉琴，但見不得他有琴?！?/br>
    他說這話時很羞慚，畢竟是第一次親口對當事人承認犯罪事實。

    他將潮紅的臉轉向林雁行，又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恨人有笑人無，我錯了?！?/br>
    林雁行一陣誘動，從水里伸出手想去摸他光滑如玉的臉，伸到一半強行壓下：“咳……壞了就壞了唄?！?/br>
    “話不能這么說?！标愜笳f，“我當時有點兒邪性，其實是嫉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