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機塞兜里起身，去迎接他姑奶奶。還沒走出客廳就看門廊口貌似多個人hellip;hellip;有客？看清楚客人的瞬間俞朝辭有那么會兒以為自己瞧見的是只貓，軟綿綿柔乎乎的貓咪。

    倒不是人家生得珠潤圓滑，而是渾身漫的氣質實在過分柔軟可人，簡直像是剛出鍋的糯米糍團，滑溜溜黏糊糊扯一把都帶著纏綿勁兒。

    年紀挺小mdash;mdash;瞧著大概還沒成年。青水碧透的棉布衫子，里面還穿著白底銀邊的背心小褂。褲子松垮，腰間系著條錦線編的粗繩穗，上面綴著幾枚樣式古奇的銅板。藕團般的胳膊，一邊套了只水透的玉鐲子。任是再挑剔的人也忍不住道一聲靈秀。

    現在很少有人穿這么舊制的衣衫了，更別提是這樣的女孩子，但俞朝辭倒也不奇怪。事實上姑奶奶身邊來往的人大多穿戴都比較古奇。他只是納悶姑奶奶為什么會把人家帶回來。

    俞幼哈在姑奶奶腳邊團團轉，無論轉到哪個角度眼神都死死盯著那女孩。警惕又不爽的態度簡直多得要滿溢出來。

    俞雅把斗篷掛到衣架上，彎腰換了鞋子順手使勁擼一把狗腦袋，俞幼哈撒嬌似的哼哼兩聲，然后蹭在她腿邊探出腦袋，對她身后的女孩子惡狠狠汪了一聲。

    俞朝辭本來覺得，看這么條大狗對自己露出明晃晃的敵意，那女孩兒怎么著也得害怕，誰料人家眼睛亮閃閃的，見狀竟然還噗嗤一下笑出來。

    阿辭，這是阿昭，今個來認認門mdash;mdash;你招待一下。rdquo;

    姑奶奶說完就轉身進去了。俞幼哈來回轉悠了一下，看得出來挺猶豫，既想撲上去把陌生人趕出門去，又想扭頭去追自個兒主子，最后憤憤地沖人大叫一聲，嗖地竄了進去。

    俞朝辭對上那雙笑盈盈的眼睛，有些莫名的緊張：俞朝辭，朝辭白帝彩云間的朝辭，很高興見到你。rdquo;

    你好，我是婁昭。rdquo;聲音跟她的長相一樣綿柔清和，米女婁，日召昭，初次見面，rdquo;她笑了笑，還望不吝賜教。rdquo;

    俞朝辭一聽這話就知道對方肯定誤會了，有些尷尬道：我hellip;hellip;只是姑奶奶的本家小輩，你們那些東西我hellip;hellip;并不懂。rdquo;他低咳兩聲，飛快轉換話題，快請進吧，別在門口站著了。rdquo;

    保鏢把行禮遞到管家手里，品叔對兩人鞠了個躬就拎著手提箱上樓布置客房去了。

    俞朝辭端著茶盤過來，手忙腳亂一番好不容易泡好杯茶遞給客人。他真是好奇透了，坐下來都覺得不怎么安穩：你與我姑奶奶什么關系呀？rdquo;

    婁昭捧著茶杯眉眼彎彎道：云師是我師門的前輩。rdquo;

    這個俞朝辭還是知道點的，愣了愣道：云門？rdquo;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著客人的眼神頗有些驚異，你也是云門的？rdquo;

    他是直到跟姑奶奶混在一起，才知道還有這些稀奇古怪曲曲繞繞的東西。云門當然不是什么武功門派，而是一個國學的民間流派。通術數地理，精醫家農學，究書畫金石，由于混的是中九流，里頭什么人都有，有僧有道有郎中有文士，甚至還有相士風水先生，在俞朝辭看來，這類人難免有些神神叨叨的，他也著實沒想到里頭還有這樣年紀的小姑娘。而姑奶奶江湖人稱云師mdash;mdash;云門幾代才能出一位云師，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是這流派的掌門了。

    婁昭笑笑：我姥姥是云門的，我mama不是。rdquo;軟綿綿的手指扒拉了一下臉蛋，嗯hellip;hellip;姥姥走前把我托付給了師門，因為資質尚可，所以這幾年都在與師門前輩學手藝。rdquo;

    學什么呀？rdquo;俞朝辭問。

    現在學的是書畫與雕刻。我年紀小，剛入門而已。rdquo;

    俞朝辭為他幼年時學的鋼琴哀嘆了兩秒，又問：現在？那以前還學過別的？rdquo;

    婁昭認真點頭：書畫是mama啟蒙的，琴棋什么也都會點，原本還有門繡技，姥姥不讓往下學，說那玩意兒練練心還可以學精就小家子氣了。七歲時被個一字眉的猥瑣阿叔騙了說石頭里有寶貝，抱著石頭死命砸，玩兒好幾天都不見停，姥姥說你那么喜歡擺弄石頭就學刻吧mdash;mdash;現在學是都在學，還沒有專精。rdquo;

    俞朝辭有些興奮：姑奶奶說你先來認認門，意思是說你以后就跟著姑奶奶了？rdquo;

    小姑娘抱著茶杯眼睛水靈靈的：云師大概會收養我吧hellip;hellip;rdquo;她小聲道，我姥姥前年走了，我沒親人了，云師來吊唁的時候就跟我說起過這事，但我當時還跟著大凌山上的老禪師學畫，說好學三年也不能半途而廢mdash;mdash;上禮拜剛下山被打包來的錦城，本來還在納悶，云師親自過來把我捎走我才知道原因。rdquo;

    俞朝辭倒沒問出你mama去哪了的話，想來都是傷人的往事。他只是笑：哈哈，這樣的話俞幼哈要翻天了。rdquo;

    婁昭眨眨眼。

    姑奶奶養的那狗子啊。rdquo;俞朝辭得意道，它一直覺得自己該是唯一能被姑奶奶養著的！rdquo;

    叫幼哈？rdquo;婁昭覺得這名字挺有意思。

    因為它爹叫俞小哈！rdquo;這個八卦俞家全家都知道，姑奶奶養的第一只狗子叫俞小哈，俞幼哈是它爹在外面的風流債mdash;mdash;據說這崽子被它爹叼到家門口的時候，連姑奶奶都震驚了。壓根不知道它什么時候跑外頭去鬧出的狗命。當時姑奶奶差人把整個城都翻了個遍，可惜監控覆蓋面沒那么廣，愣是沒找到俞幼哈它狗娘。不過兩只狗子簡直長得一模一樣，連異瞳都被遺傳了，姑奶奶也只好接受了狗子的風流債。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