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記，是語文課的固定作業。如果語文課在最后一節，老師就會抽幾篇來讀。

    五班語文老師是按花名冊點名的，且從不重復。已被念過的成陽是極安全的。

    成陽喜歡在札記里寫小心思寫多了也不后悔浪費時間，畢竟是在完成作業嘛。

    而且，札記是讀了書才寫的，自己難以啟齒的想法，可以賴到書里，讓原作背鍋。

    所以

    "大家都念過札記了吧？有沒有自告奮勇的？"

    愛跟學生打成一片的語文老師，喜歡給班上某些好事者課堂打岔段子手嶄露頭角的機會。

    "讓成陽讀！狗日的又考全班第一！"坐在成陽前排的頭號段子手開始起哄。

    他就想看成陽大庭廣眾之下抓耳撓腮的窘態成陽的普通話有一點燙嘴。

    果然，全班瞬間哄堂大笑。

    "自己讀自己的，不要推別人。"

    語文老師看似在救場，實際上他知道成陽寫了什么，也知道寫的是誰他在想要不要給這個青澀男孩一個機會表白。

    語文老師是極開明的，知道物極必反，一味阻止學生自由戀愛的害處。

    再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有瓜一起吃，多開心。

    "老師，我想讀。"成陽緩緩舉手。

    全班頓時安靜下來。

    "我的札記題目是'芳名暗藏讀《蒹葭》后感'。"

    成陽站在自己座位上本應到講臺上的，但那樣會離她更遠他把筆記本舉在面前，遮住大半張臉，清了清喉嚨，用一種連自己也從未聽過的深沉口吻念道：

    吾愛《蒹葭》，不為伊人在水。但念詩中，暗藏芳名。

    "蒹葭蒼蒼"，如我隱于青蔥草色之后，何者為霜？

    莫念！那是我頭頂當空皓月，我心間月華如練。

    "蒹葭萋萋"，如我遭受凡人俗擾隔離，何者未晞？

    莫念！那是眼中不舍落下的淚，心中不忍滴下的血。

    "蒹葭采采"，如我墮入相思濃厚的霾，何者未已？

    莫念！那是……

    成陽呆住了，記不起當初怎么會寫下這么露骨的句子。

    "好美啊"

    "讀哇！"

    "讀噻！"

    感慨、催促連連。

    語文老師慢步走到成陽身邊，輕拍其肩

    一把搶過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