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了元旦。

    1月5日，星期叁。

    周然花了一上午在華科附屬一大醫院給父親辦好住院手續?；氐絾稳瞬》繒r，醫院工作人員正在幫周傳明剃發。

    看到周然回來，他斜目睨了她一眼，絲毫沒有病人的虛弱，永遠一副強勢有理的樣子。

    傍晚主治醫生和主刀專家一起來進行最后的查房確認，齊寧也跟在后頭，偷偷和周然俏皮的眨眨眼。

    “家屬請放心，大概的情況都清楚了。關于病灶病理化驗，要在切割施術時同時進行，很快會出結果，看病灶大小，我們盡量做到不損害病人的進食吞咽功能和聲帶?！睂＜易詈蠼淮?，便同周然和李女士握手告別，邊低聲對主治醫生囑咐，邊走出了病房。

    “劉教授是咱們濱城最頂尖的喉部腫瘤專家?！饼R寧上前一步握住周然的手，以示安心。

    周然點點頭，看向周傳明，只見他雙手枕在光頭下，面朝窗外閉著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也不知在想什么。

    簡單的吃過晚飯，李女士想留下陪夜，周傳明堅決反對，一副不耐煩的神情令李女士備受傷害。

    “媽你今天可得好好休息，明天手術完了才是該出力的時候?！敝苋悔s緊打圓場，好說歹說把mama勸回了家。

    回家路上李女士一邊開車一邊默默流淚，兩人都各揣心事，一時無語。

    車停在了東陽山頂的洋樓前。

    周然想了想告知李女士自己還有事情，便囑咐她今晚一定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接著轉身攔了輛出租車就走了。

    伴著月色周然又折回了病房。

    屋里暗黃色的室內燈下，周傳明正俯在窗臺看向外面。

    他心里也是害怕的吧，周然想。

    之前的術前說明會上，主治醫師解釋了手術全過程。脖子上的皮膚從左向右橫向劃開，上翻，喉管處全切開，實施手術。

    也許明天以后再也見不到這么英俊，棱角分明的周傳明了。

    雖然已經59了，略顯老態，但他184的身高依然很挺拔，常年應酬肚子也只是微微突起，同齡人中無論外貌還是氣質都更勝幾籌。

    骨子里比誰都清高，都自負。

    周然走近他身邊，故意伸長手拍了拍他離自己更遠的那一側肩膀，周傳明一驚，“你怎么又回來了，走路也沒聲音?！?/br>
    “嘿，看看你把我媽趕走，是不是為了要會小情人兒啊?！?/br>
    周傳明懶得搭她這個話茬，撇了撇嘴。父女倆默默的一起看向窗外。

    “然然，”周傳明先開口，

    “家里書房和公司辦公室保險柜的密碼都是你的陰歷生日，你記著，萬一爸爸…”

    周然心跳一頓，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我可不要，都留給李女士吧，你最該對她好點的?！敝苋晦揶碇f道。

    “你要照顧好她，她以后做什么說什么，你多順著她點?！币馔獾膹闹軅髅骺谥新牭竭@番話，周然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只好先應承下來。

    扶著周傳明回床上躺下，屋里暖氣很足，周然還是將薄毯打開給他蓋上，靜靜地陪著他，直到聽到他微微起鼾，才關了燈退出病房。

    是什么時候發覺周傳明有衰老跡象的呢。

    高中距家大約一小時車程，但高中叁年周然都選擇住校。第一次可以享受長達五天沒有父母管束的日子，每天都快樂的像剛出籠的小鳥。

    那是一個周五，那天周傳明在東陽山下等著周然學校的校車。遠遠的看去他一人鶴立雞群，叼著根煙站在路燈下看街邊的人下棋。

    下了校車，周然向他跑過去，從左后方拍了拍他，突然又閃到了右邊。

    周傳明回了兩次頭才看到人，當即瞪她一眼。仿佛看厭了她這玩不夠的小伎倆。

    周然發現父親眼下微微突出的眼袋，眼角不笑也能看到深刻的魚尾紋，鬢角星星白發。

    就是那樣的一個瞬間，周傳明似乎和從前哪里不一樣了。在這之前好像有一個多月父女倆沒有認真打過照面，變化看起來格外明顯。

    周然邊想邊走進了小區的便利店。

    從貨架上拿了一桶泡面正準備結賬時，玻璃窗外一對男女的身影闖進了視野。

    店外一個模樣稚嫩的小女生，正在往陳霆手里塞什么東西，叁番四次沒有推脫掉，無奈只好接了下來。

    小女生看對方接下東西，露出了滿足而甜美的微笑，招著手依依不舍的走了。

    周然的注視過于直白，玻璃窗那頭的人一轉頭，兩人便對上了視線。

    “你怎么在這？”周然結好賬大方的走出來。

    “還沒吃？”看著驟然手里的泡面，男人問道。

    “吃了又餓了，剛從醫院回來，明天老周手術?！敝苋换卮?。

    “那正好，一起吃點?！闭f著，陳霆晃了晃剛收下的東西，此時才看清，原來是一袋包裝精美的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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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應該是純純的校園回憶。

    小周什么時候才能開上車?。ㄣ皭澞?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