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老宅爛事

    林家老宅, 林明誠跟著林老漢和林李氏還有父母到的時候，林族長和大周氏在，林老太太沒有出來。

    “大哥大嫂, 娘怎么了？”林老漢問道。

    “不舒服, 在屋里躺呢?！贝笾苁系?。

    “沒請郎中來看嗎？”林李氏心里狐疑, 昨天見到人還好好的，今天一早就不舒服, 莫不是因為四郎送禮的事，故意的？

    想到此，林李氏警惕了起來, 防著老太太作妖。

    “我去看阿太?！绷置髡\和林族長還有大周氏打招呼之后, 朝著林老太的屋里走去。

    如今老宅只有三個老的, 林族長的幾個女兒都嫁出去了，而林老六也沒見人影。林明誠朝著趙氏提了一嘴, 趙氏撇嘴道：“做你大伯娘的兒媳就是倒霉, 老六帶著妾室在縣城里享福留著妻兒在老宅侍候公婆?！?/br>
    林明誠愣住了，“不是聽說六叔娶的是縣城里的千金小姐嗎，六嬸娘家人肯？”

    “什么千金小姐，就是個被騙光了家財的表小姐, 你六叔眼瘸了, 相看的時候沒看上長相一般的千金小姐, 看上的是千金小姐娘家恨不得打發出來的孤女表小姐?！?/br>
    說到這里，趙氏又吐槽道：“連真假千金都看不出來，把人家娶回來, 又不好好相待，你阿太和大伯奶又是慣會磨磋人的。你六嬸也慘，落了個男胎，讓妾室生了兒子，如今倒是有個女兒，可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宅最會作賤女兒的?！?/br>
    林明誠沒看到六嬸，聽了趙氏的話，都同情一把。

    等到了林老太的屋里，林明誠就看到林老太躺在床上，床邊跪著一位二十出頭，臉色臘黃的婦人，正給林老太按摩腿，床上還有一位三歲的小姑娘給林老太錘腿。

    作孽啊。

    按理來說該是一副孫輩孝順阿太的圖，可林明誠卻從六嬸麻木的雙眼和怯怯的小堂妹身上看出了她們在老宅并不好過。

    這個時代，妻子守家孝順照顧父母，男人帶著妾室在外工作打拼是很正常的事，甚至即便男人想帶妻子一起外出，只要家中父母不同意兒媳跟兒子離家，也是不行的。

    六嬸沒有兒子，妾室卻帶著兒子跟著六叔在外生活，林明誠對老宅的感觀越發的不好。

    “曾孫兒見過阿太?！绷置髡\掀袍在林老太的床前跪下。

    林老太正享受服侍的表情浮起慈愛的笑，“四郎歸家了?！?/br>
    “是的，昨夜歸家的?！绷置髡\站了起來，后面的趙氏也見完禮道：“阿嬤，四郎一回來就念著您呢，今天一早進城給你買禮物，現在給您送來了?！?/br>
    林老太眼里不帶表情的瞥了趙氏一眼，并不太高興趙氏的插話，不過對著林明誠的時候要多慈愛有多慈愛，仿佛林明誠是她疼寵在手心里的重孫子。

    只不過等林老太被大家扶出屋子，到廳堂的時候，拉著林明誠的手，嘴上就從沒有離開過林老六。

    “四郎，你如今出息了，要多幫你六叔?！?/br>
    “你六叔從小對你最好了?！?/br>
    “你六叔從小就聰明，就是運氣不好?！?/br>
    “你六叔還犯小人，總是被騙，太善良了?！?/br>
    “我可憐的老六?！?/br>
    “老天怎么就不開眼呢?！?/br>
    林明誠黑線，這些話聽著怎么那么不順耳。

    而且那個吃不了苦，耐不了勞，干啥啥不成，啃老啃的歡，又對著幾個jiejie擄羊毛，天天喜歡花天酒地，恨不得百花叢中過，葉葉都沾身的，哪有這么好。

    林族長和大周氏還在一邊不停的附和著，把林老六說成了一個懷才不遇，品性純良，憨厚老實的人。

    “大爺爺，六嬸不跟六叔在一起，還能有嫡子嗎？您是林氏族長，孫子若是庶子，做宗子能服眾嗎？”

    做為小輩，林明誠不好說長輩的事，但老宅這邊是宗房，是族長。林氏一族要是一直在鄉下，就沒那么多講究，可族中子弟要走科舉興家，就不得不重視起來。

    林老六是林族長的獨苗，本來就被縱壞了，養廢了，他的庶子若是做宗子，肯定不能讓族人服氣的。

    林族長表情一僵，他之前還真沒想那么多，但內心里肯定希望自己的兒子繼承自己當下一任族長，自己的孫子就是下下一任族長，族長之位一代代傳下去。

    可現在聽了林明誠這么說，自己唯一的孫子是庶子，不當族長還好，若是以后要當族長肯定不能服眾。再想著自己弟弟林老漢這一房，人丁興旺，兒孫出息，林族長心里酸的不行。

    林老太和大周氏皺了眉，還是大周氏道：“你六嬸就是個不下蛋的雞，要不是你大爺爺和族老擋著說咱們林氏族人沒有休妻的，不能壞了規矩，我早叫老六休了她了?！?/br>
    林明誠皺眉，林李氏就開口譏諷道：“瞧大嫂說的，你不讓老六家的和老六在一起，怎么有嫡子，老六家的是生了女兒，可大嫂你不也生了五個女兒才生了老六。莫不是大嫂以后真想讓妾室庶子當家吧？那這可不行，咱們林氏一族如今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伯哥又是族長，可不能在宗房這里壞了規矩?！?/br>
    “你”大周氏氣瞪著林李氏。

    林老漢重重的點頭，“大哥大嫂，老二娘說的對，大哥百年之后族長之位，老六能不能承重擔都難說，但絕不能讓庶子當宗子?！?/br>
    林老太太道：“讓老六家的出家，把大福娘扶正?！?/br>
    “不行，妾室扶正，更是亂套了?！绷掷蠞h搖頭。

    林老太太怒瞪著小兒子，“這不行，那不行，你這是什么意思，現在族長是你大哥，莫不是你如今心大了，想搶你大哥的族長之位？”

    林族長一聽這話，立馬看向林老漢，眼里警惕的很。

    林老漢搖頭，“娘，您怎么能這么想，我也是為了咱們林氏一族，為了宗房的名聲著想?！?/br>
    “阿太，大爺爺，爺爺說的正是。自來宗房都是嫡子當家，沒有庶子當家的，且即便是不講規矩的商賈，或者低賤的人家，也不會隨意把妾室扶正。若是這般，以后還有誰家愿意嫁女兒過來，妻者是結兩姓之好，是帶了嫁妝嫁來的，若是扶正妾室，讓有女兒的人家如何看，讓妻的娘家如何看，外人如何看咱們林氏一族?！?/br>
    林明誠心里暗自慶幸自己這次回來的及時，發現了老宅的問題，不然老宅把六嬸給休了，或者和離，然后把六叔的妾室扶正，那肯定會大大的影響林氏一族的名聲。

    以后林氏一族想往上走，想進入上層圈子，也會被瞧不起，甚至權貴清貴人家都不愿意結交，更不愿意結親的。

    第89章 后悔

    被林明誠這么一說, 老宅人心情都不好，即便林明誠送的禮物再合心意也歡喜不來了。

    林明誠一家離開后，林老太朝著林族長道：“趕緊派人去叫老六一家回來?！?/br>
    “娘, 真要讓老六家的去縣城？”大周氏不是很愿意, 她對這個兒媳并不喜歡, 甚至兒子當初我希罕這個兒媳，她也知道。

    也正因為這樣, 大周氏才不愿意兒媳跟兒子感情太好，在兒媳頭胎小產后，立馬就給兒子納妾, 讓妾室在城里陪伴兒子。

    而且妾室給兒子生了兒子, 大周氏對妾室自然更滿意一些, 反而把兒媳當家里的仆人使喚。如今家里的活都是兒媳做的，要是讓兒媳也去了城里, 家里沒人干活不說, 到時候兒媳又把兒子籠絡了。

    只是林明誠說的也不錯，庶孫到底不如嫡孫，原來想把兒媳休了，扶正妾室, 大福這個寶貝孫子自然也是嫡孫了, 可現在看來不行。

    大周氏苦惱的很, 林老太就沒想那么多，沒有孫媳照顧，她還有兒媳, 所以林老太更為的果斷一些，待林族長出去找人后，她便讓孫媳收拾東西，等老六回來接她。

    老六媳婦回房后，激動的很，雙眼紅紅的，時不時摸把淚。只是看到身邊的女兒時，整個人一僵，她要是去縣城了，公婆和阿太會讓女兒跟她去嗎，要是不讓，她怎么辦。

    林明誠這邊給族老挨家送禮，下午的時候，林老六帶著妾室兒子回來了。

    聽家里人說讓媳婦去城里照顧他，林老六倒是沒有意見，身邊的妾室心中一緊，不由抱緊了手里的兒子。

    林老太沒把妾室當一回事，若不是妾室生了寶貝重孫，她都懶的看一眼。

    “大福娘留在家里，老六家的，你進城照顧老六，趕緊給老六生個嫡子出來，知道嗎？”

    老六媳婦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紅著臉應聲。

    林老六也點了點頭，身邊的妾室心中狠狠一跳，不僅危機感放大，臉色都慘白了。

    “六郎”妾室可憐又委屈巴巴地看著林老六。

    林老六還沒表示，大周氏一貫見不得這個樣子，當下橫眉怒目，“在長輩的面前作什么樣子，果然妾室就是上不得臺面，留在家里委屈你了，還是你不想讓大福跟我們幾個老的親近?！?/br>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至少妾室不敢認，她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周氏的忌了，大周氏一向不喜兒媳親近林老六，從前妾室發現這一點后，很聰明的在大周氏的面前表現的很好，剛剛倒是忘了。

    但妾室并不想留下來，所以努力為自己爭取，“阿嬤，娘，大福在城里住著也適應了，再過幾年就可以在城里開蒙。跟相公在一起，相公空閑時也能幫大福開蒙，大福還小，也離不開我?！?/br>
    老六媳婦在這個時候出聲道：“meimei，大福是家里的寶貝孫子，阿嬤和爹娘最是想念大福，平時大福在城里，阿嬤和爹娘想見也不易，趁著大福如今還小，不到啟蒙入學堂的時候，還是留在家里陪伴阿太和爹娘好。再說，爹也是讀書人，也可以給大福開蒙，日常也可以和阿嬤還有娘含貽弄孫?！?/br>
    這話深得林老太和大周氏的心，連林族長也重重點頭，一臉慈愛的看著寶貝孫子。

    是啊，孫子還小，還不到啟蒙的時候，不用留在縣城里，自然養在身邊更親一些。

    “jiejie……”妾室深恨，自己大意了，這幾年陪伴在相公身邊，倒得意妄形，忘了這個大威脅。

    “meimei，我知你不愿離開相公，但爹是族長，相公是少族長，以后林氏一族的族長之位，也是由嫡子傳承的?！闭f到這里，老六媳婦又轉向幾個長輩，“阿嬤，爹娘，我想帶大丫一起去城里照顧相公。大丫是姑娘，在城里多見世面，往后也好說親，若能嫁門好親事，往后也能幫襯家里?！?/br>
    這話說的極合長輩的心意，所以老六媳婦帶著女兒跟林老六進城，妾室和兒子留在家里一事很快就由林老太拍板定下了。

    到了晚上，林老六過來找林明誠，林明誠也知道老宅最終定出的結果。

    不過林老六話里有幾分埋怨，“留大福在家可以，怎么把阿花也留在家里了?！?/br>
    最初因為覺得妻子漂亮執意要娶，如今幾年被妾室的小意溫柔服侍著，林老六也舍不得妾室。

    林明誠都想給個白眼給林老六，“六叔既然不舍，為何不跟阿太和大爺爺大伯娘說?！?/br>
    “我若說了，娘會厭阿花的?！绷掷狭⒉皇钦娴拇?，雖然女人間的事情，婆媳間的事情，他不怎么理會，但有妻子這個例子在，林老六也知道他娘不喜歡他維護妻妾。

    “六叔跟我說有什么用，我只是晚輩哪能摻合六叔的事，這次之所以多嘴，也是因為這幾年出門在外，又去了京城，見了些世面。這外面是很重嫡庶的，若是嫡庶不分，寵妾滅妻，會遭人恥笑，被質疑品行不端，道德敗壞，家風不正，不愿往來?！?/br>
    “我沒寵妾滅妻?！绷掷狭癖徊攘宋舶偷呢堃粯右ㄋ频?。

    “我也沒說六叔寵妾滅妻，只是告誡六叔?！毕窳掷狭@樣有苗頭的，再加上大周氏的干預，現在不提醒告誡，以后就晚了。

    因著林明誠在家，林老六也不去城里了，天天找林明誠聊天，問問林明誠這幾年去了哪里，外面怎么樣，京城怎么樣，皇宮長什么樣。

    林老六心里最羨慕林老六和林三郎還有林明誠他們了，特別是林明誠，竟然連京城都去了，連皇宮都住過了，多讓人羨慕嫉妒啊。

    “四郎，你還去京城嗎，下次六叔跟你去看看?！绷掷狭活w心蠢蠢欲動。

    “六叔，你別想了，阿太和大爺爺大伯娘不會讓你出遠門的，再說跟我出去可不能帶妻妾孩子的。而且你不會騎馬，我又不可能時時坐馬車，有時候跋山涉水，荒郊野外露宿，風吹日曬雨淋，霜雪冷凍，你能受的住嗎？”

    林明誠這么一說，立馬就打消了林老六一半的熱情，他帶不帶妻妾孩子無所謂，但家中長輩肯定不愿意他離家的。

    特別是現在林老太年紀大了，怕閉眼之前等不到林老六回來，哪里肯放林老六出遠門，更不說出門在外不安的因素太多了。

    最主要的，林老六吃不了苦。

    林大郎和林二郎在一邊聽著，并沒有湊上前，但看著林明誠的目光也隱隱帶著渴望，但并沒有表現出來。

    這個時候的人講究父母在不遠游，還有顧忌人離鄉賤，對外面的世界有好奇也有未知的膽怯。他們羨慕歸羨慕，但真讓他們離家的時候，反而沒有那么多勇氣。

    聽著林明誠在外面應對山賊土匪，智斗歹徒，擒拿小偷，大家的眼睛發亮發亮的，心中情緒澎湃起伏，恨不得跟林明誠一起經歷，奮勇戰斗。

    林家人的個個一臉笑容，特別是趙氏聽著兒子在外經歷這么多，一時又是流淚，又是破涕為笑。又擔心起在外的林三郎，不知道大兒子又經歷了什么，心里也跟著糾緊起來。

    在家里待了兩天，林明誠便進城拜訪，第一站便是容家。

    如今林老五和容靜都在臨揚城，兩人如今一女一子湊成一個好字，林老五考了舉人之后，便在青山書院教書，日子過的平淡幸福。

    明年會試，林老五應該不會錯過，要是林明誠今年中舉，明年就跟林老五一道參加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