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本來是假睡, 或許是杭嘉澍開車太穩,又或許是車內的溫度漸漸暖和了起來,杭嘉澍從后座找了條薄毯子給她蓋上,睡覺的天時地利人和湊齊, 穗杏像只需要冬眠的小動物, 在冬日的午后,坐在車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 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 四周一片黑暗,這一覺直接從下午睡到了晚上。 穗杏揉著眼睛起床,打開房門,客廳空蕩蕩的沒人,她又跑到杭嘉澍的房間門口,沖里面喊了聲哥哥。 “醒了?” 房門被打開,杭嘉澍垂頭問她:“睡了一覺好點沒?” 穗杏摸了摸臉,如果這時候告訴杭嘉澍事實,估計他能里面按著自己捶一頓。 “好多了?!?/br> “爸媽打電話給我說還有工作要處理,要晚點才會回來,”杭嘉澍頓了頓,盡力委婉說道,“衣服你記得換下來用溫水洗?!?/br> 穗杏慢吞吞的嗯了聲。 杭嘉澍又說:“要是床單臟了的話跟我說,我幫你換套新的,臟了的先放洗衣機里,等mama回家再處理?!?/br> 即使是從小長大的兄妹,聊這種事也難免尷尬。 杭嘉澍說得已經相當隱晦,可還是將穗杏的耳根說紅了。 這種情況,他們以前都是盡量避免的,穗杏還小的時候不覺得有什么,后來長大了些,漸漸明白有的事情,即使是和哥哥說也是會很羞恥的。 “我自己能換的?!彼f。 “那最好,”杭嘉澍咳了聲,說,“吃不吃面?” “吃?!?/br> “行,那你等著,”杭嘉澍轉身往廚房走,想起什么后又轉頭對她說,“暖寶寶在茶幾上,你往肚子上貼一個?!?/br> “嗯?!?/br> 杭嘉澍給她煮了碗面,難得的不是方便面,而是雞蛋掛面。 她坐在餐桌上吃面條,杭嘉澍從房間里拿出筆記本陪她坐在餐桌上。 穗杏看他都放假了還在忙工作,心想這個項目到底是有多折磨人。 “這個項目這么難嗎?你怎么放假了還在做?” “其實不難,做游戲只要不涉及引擎開發就沒多難,主要是看自己心目中的標準,跟考試一樣,想考個及格那就隨便復習復習,想考一百分就沒那么簡單了?!?/br> 穗杏點點頭,吸了口面條,隨口問道:“那我們回老家過年的時候你豈不是還要帶上電腦?” 問到這里,穗杏的語氣又開始小心起來,“今年過年你跟我們去爺爺家嗎?” “應該不去吧,”杭嘉澍說,“給爺爺的紅包我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你幫我拿給他?!?/br> “其實你自己給爺爺比較好?!彼胄有÷曊f。 “你幫我給一樣的?!焙技武粸樗鶆?。 穗杏沒再繼續勸他。 一碗面吃完,穗杏捧著面想去廚房洗碗,杭嘉澍直接攔住她,“行了你回床上躺著吧,碗我待會忙完了幫你洗?!?/br> 穗杏有點受不了這樣的杭嘉澍,她覺得今天的杭嘉澍溫柔得過于恐怖了。 平常三兩句就能吵起來,上次杭嘉澍這么溫柔的對她仿佛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兒了。 穗杏內心愧疚,覺得裝來經期這個招數實在太不厚道了,于是決定回避哥哥,老老實實回房待著。 下午睡得太舒服,即使回了房也是玩手機。 玩手機會讓時間過得特別快,穗杏玩到忘記時間,直到房門外響起爸媽的聲音,她才下意識的看了眼手機屏幕右上角的時間顯示。 居然已經這么晚了,可是她還是毫無困意。 穗杏爬起來想去客廳找父母,手剛撫上把手就聽到杭嘉澍和mama的對話。 “穗穗經期來了?”杭美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疑惑,“我記得她的日子不是這時候啊?!?/br> 杭嘉澍對這個東西不懂,猜測道:“可能提前了吧?!?/br> “那明天我問問她好了?!焙济烙裾f。 “我讓她用暖寶寶暖肚子,她今天睡了一下午,好像沒那么不舒服了?!?/br> “嗯,她來這個的時候肚子很容易不舒服,整個人都沒什么精神,要是她實在疼,你就幫她揉揉肚子,”杭美玉說,“她力氣太小了,自己揉也沒什么作用?!?/br> 杭嘉澍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我給她揉這不方便吧?!?/br> “她還小呢,而且你是她哥哥,這有什么的,”杭美玉笑著說,“她是女孩子,長大了知道在哥哥面前害羞了,你一個男孩子難道也跟著她害羞?” 杭嘉澍無奈的笑了笑。 “過兩天我和你爸打算去置辦年貨,穗穗來經期不方便就只能拜托你到時候多幫我們拿點東西了,”杭美玉有條不紊的打算著,“我和你爸二十九正式放假,三十晚上我們一家一起出去下館子吃年夜飯,初一早上我早點叫你起來,咱倆一起去公墓看看你媽?!?/br> “好?!?/br> “穗穗爺爺家,你今年還是不去?” 杭嘉澍搖頭:“不去了吧?!?/br> “其實她爺爺還是很希望你能去看他的?!焙济烙裨噲D說服他。 “我去了會讓其他人議論,”杭嘉澍還是拒絕,“到時候讓穗穗聽見了對她不好?!?/br> “穗穗都這么大了,難道你還怕她聽不了那些閑言碎語?”杭美玉嘆氣,“你現在是在咱們家的戶口本上,你是我和老穗的兒子,任其他人怎么說,難道還能把你從戶口本上摘了不成?” 杭嘉澍柔聲:“我知道的?!?/br> “知道就好?!?/br> 穗杏很想沖出去告訴杭嘉澍,那些閑言碎語,她其實早就聽到過了。 而且那時候她仗著年紀小,沖到那些嘴碎的三姑六婆們面前,大聲告訴她們,杭嘉澍就是她穗杏的哥哥,他們說的都是假的。 但她不能。 這樣哥哥就更不愿意去爺爺家了。 穗杏只能當做什么都沒聽見,躺回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今年冬天還算暖和,穗杏新買的羽絨衣都沒派上用場。 大年初一她跟著父母回了老家。 穗崢嶸這輩有四個兄弟,還有不少堂兄弟姐妹,因為家里最年長的長輩還在世,所以每年過年的時候晚輩們即使有的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家庭,也還是會聚集于此。 幸運的是爺爺還是老當益壯,這個家還能熱鬧不少年。 穗杏雖然上了大學,可因為年紀小,今年還是有紅包拿。 她左手剛收下爺爺的紅包,右手就從兜里掏出了杭嘉澍給爺爺準備的紅包。 “爺爺,這是哥哥給你的紅包?!?/br> 鶴發慈目的爺爺笑呵呵的收下了。 “嘉澍今年又不回來過年???” 旁邊的堂姑插嘴:“過年當然是要去看真正的親人啊,咱們這幫姓穗的又不是他真親戚?!?/br> 爺爺沉聲說:“他是崢嶸的兒子,我們怎么就不是嘉澍的親戚了?” “要真是親戚,怎么多年怎么也沒見他把姓改過來?”堂姑不滿說道。 “姓什么不都一樣,他姓杭,跟美玉一個姓,美玉不也是咱們家的人?” 堂姑小聲反駁:“什么跟美玉姓,那是跟他那個死了的媽姓吧?!?/br> 家里人多了就是這點不好。 聒噪的特別多,堂姑并不是唯一一個,只是正巧穗杏跟爺爺提到杭嘉澍時,其他人都在里間打麻將聊天,只有她在旁邊聽到了而已。 他們從來沒想過要回避穗杏,也不會考慮到有些事其實是不適合講給孩子聽的。 穗杏早已經習慣。 只有杭嘉澍以為她還沒有習慣。 爺爺皺眉,呵斥打斷堂姑的話:“別說了,大過年的說死字,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長?” 堂姑閉嘴,等到穗杏走后,才說起了自己今年中考考上了市重點高中的兒子。 大人們炫耀孩子的時候都會默契的避開穗杏。 因為在穗杏面前,他們是炫耀不出任何成就感的。 穗杏送完紅包無事可做,同輩的孩子們叫她一起開黑,她拒絕了。 理由是看不上他們的技術。 跟沈司嵐他們打了大半個學期,穗杏對隊友的要求高了不少,有時候連杭嘉澍想跟她雙排,她都要考慮好久。 穗杏搬了張凳子坐在后院仰頭盯著灰蒙蒙的天空發呆。 不知道杭嘉澍這時候在干什么。 在打游戲?還是在看重播的春節聯歡晚會? 反正不管杭嘉澍在干什么,這時候他肯定是一個人。 穗杏在后院坐了會兒又回里間去找爸爸mama。 杭美玉在打麻將,看到穗杏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分了心問她:“怎么了?” 穗杏小聲說:“我們出去說?!?/br> 杭美玉只能招呼旁邊觀戰的穗崢嶸:“老穗你幫我先打著,贏了算我的輸了算你的?!?/br> 穗崢嶸:“哪有你這樣的?” 麻將桌上的幾個叔伯笑著打趣:“又不是只有你老婆這樣?!?/br> 穗杏拉著杭美玉走出了里間,來到了沒人的樓梯間。 “到底什么事?搞得這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