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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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昶權衡后,決定給一個重要消息。 這是只有陛下信任的重臣以及內閣才能得知的,陛下已在不日前下了傳位詔書,并召了所有內閣大臣相商。 現在這個消息封鎖的嚴密,知道的大臣都不會超過五人之數,其余幾位王爺也不會知道。 而這份詔書有兩份,一份被皇上親自保管,另一份被杜相、右相兩位肱骨大臣保管。 皇上那份,李昶猜測御前大太監劉順可能知道,但眾所周知,劉順從小跟著弘元帝,是心腹,幾乎不可能被收買。 魏司承聽出了李昶的意思,道:“那么,當務之急要找到傳位詔書?!?/br> 至少要知道皇帝傳位給誰,才能提早規避禍患??苫蕦m這么大,誰能知道它會被放在哪里。 李昶笑了笑,將自己撇得一干二凈:“臣什么都沒說,這都是殿下自己的想法?!?/br> 李昶還是堅持李家的中立立場,卻不介意關鍵時候拉一把女婿,翁婿兩人對視一笑。 懋南院,云棲則被余氏問得羞惱了,余氏居然問她新婚夜如何。在余氏看來,魏司承人高馬大的,又是軍營里待慣的主,對女子恐怕控制不好力道。 云棲見一旁錦瑟笑得揶揄,只能說實話:“未曾圓房,女兒來了天葵?!?/br> 余氏有些愕然,足足早了小半月,并不尋常,說著就讓錦瑟去請郝大夫,卻讓云棲給阻止了,宮里太醫已經把脈過,除了體寒并無不妥。余氏想到賜婚前巧遇過的端王,是個正直有擔當的青年,當初為不影響女兒判斷一直也沒開口過,現在結合婚后女兒親口所言,對這個女婿又是滿意了兩分。 “新婚夜無法圓房,他可有不滿?” “不曾?!?/br> “男子這方面是天性,大婚當日能夠不怪你算是難得,他能體諒你,你亦要體諒他?!?/br> 云棲點了點頭,雖然余氏說的含蓄,但已經兩次成婚過的云棲也聽出了意思,是讓她適當主動些,別讓端王等待太久。 啊…… 這太難了。 這時一弦敲門進來,將余氏吩咐的東西取了出來。 余氏將它交給云棲,道:“這是我一友人托人送來的珍寶,我尋思著李家用不上,但也許王爺能用,你拿去給他吧?!逼鋵嵾@是三公主魏榮媛去世前送來的,是慶朝國庫中的稀罕物,魏榮媛本想獻給窮兵黷武的江陵侯,不料最后陰差陽錯,這寶物也就留了下來。 云棲一看木盒是金絲楠制成,這樣價值千金的木材卻只用來做盒子,必然不是尋常物件。 余氏:“這里面的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br> 云棲捧過盒子,鄭重點頭。 歸寧日有個不成文規定,落日前需回夫家。 送新婚夫婦離開時,余氏想到那顆從靜居拿回的藥丸,她有讓郝大夫分析其中用了哪些草藥,有什么作用,卻因其中草藥太過復雜而作罷。 端王見多識廣,指不定有法子。她身為后宅婦人,與外男哪怕是女婿也要保持距離。 錯過這次,還不知要何時。 余氏猶豫了一下,正要喊住背對著他們即將離開的端王夫婦。 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在不遠處停下,正是從書院回來的的李崇音。 余氏看到養子踏著碎金般的夕陽走來的身影,光暗交錯中噙著若有似無的微笑,仿佛某種宣判。 她從衣袖中拿藥丸的動作如同被冰封。 魏司承注意到掐準時間回來的李崇音,還有在他身后笑而不語的肅王,特別是肅王看到云棲的目光透著驚艷與……掠奪。 第118章 絕境 魏司承眼底寒意一閃而逝, 邁步上前,恰好擋住了肅王那充滿欲望的眼神。 魏思晨笑意融融:“三哥怎的有空過來?” 肅王眉頭一挑,看魏司承的目光充滿輕蔑, 語氣也不好了起來:“哦,松山書院今日舉辦了說學, 仰慕阿音才學, 順路與他討教討教?!?/br> 說著,向側跨了一步, 又順利看到不遠處那冰肌玉骨的美人,可惜美人只淺淺回禮后就低著螓首不說話, 看著性情冷淡, 如雪蓮般不可攀。不愧是出生書香門第, 那舉手投足間的氣質就不是庸脂俗粉能比的,這玩起來才有意思啊。 早在百花宴時, 肅王就注意到這個渾金璞玉的佳人,只可惜當時與太子爭奪杜六, 少不得要分了神。再者, 李云棲第一次出現在眾人視野,老九卻捷足先登, 讓他沒了這一親芳澤的機會。 不過,現在這樣不是正好嗎。想到很快就能嘗到銷魂滋味,肅王笑意更濃。 魏司承往身后做了個手勢,示意云棲盡快上車,云棲也不敢耽擱, 只是感受到如芒在背。 有人在觀察她,那目光始終沒有移開,像是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強烈的存在感,仿佛昭示著那目光來自李崇音。 云棲入了馬車,隔絕了所有窺探視線。 魏司承像是沒發現肅王那責怪的眼神,掃了一眼霞姿月韻的李崇音:“原來如此,李三公子的確造詣頗深,是書畫雙絕,吾早有拜會之意,只是礙于李公子常年待在書院而少有遇見,如今一見相逢恨晚?!?/br> 李崇音收回目光,頗為遺憾只見到自家小禁臠那么一會。 面對魏司承只裝作不熟,謙遜道:“能得到端王的賞識是音之信,承您不棄,家中還有數幅畫作,稍后便送去端王府,給您閑暇時逗個樂趣亦好?!?/br> 三人看起來只是巧遇閑聊,沒絲毫劍拔弩張的氣息,卻讓一旁圍觀的李家人插.不進嘴。 余氏站在眾人間,沒被他們的談話內容吸引,她注意到了方才魏司承對云棲的手勢暗示,心慢慢沉了下去,此刻越發懷疑李崇音要對付的人或許是她的女婿… 又瞧見身邊的李映月神態中難掩的忐忑,看著根本不像對兄長余情未了,反倒像是被嚇破了膽,是什么讓她前后態度大變。 一個個微小的發現,似乎都在佐證,她的養子不簡單。 李家分家的姑娘們見到了肅王紛紛整理起了衣物,天氣這么熱也不知妝容是否完整。雖然肅王與端王比起來,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差得不止一點半點,但據說他是最有可能當儲君的,這天然為肅王身上加冕了無數耀眼光芒。 肅王心情很好地對著李家女眷們頷首致意,在其中看到幾個漂亮的,笑意更深。 李崇音的臉被籠罩在橙黃的余韻中,看不出今日抹了粉,將蒼白的病容遮掩。 在被雪蟬刺中要害后,他就吞了數顆天材地寶煉制成的丹藥,這些都是在詹國時從生父那兒搜刮的,險險保住了性命。 即便如此,至少一個月內他的功力只有原來的三成,這將他后面的計劃全部打亂。 而魏司承步步緊逼,容不得他絲毫懈怠。 他身邊已出現了傷亡,暗樁從八人銳減到五人,再這么下去他性命堪憂,在慶國將失去立足之地,還談什么找回他的小禁.臠。 情況越來越不利,李崇音選擇破釜沉舟,兵行險招。利用劉順、李嘉鴻兩人內侍的身份,讓他暫時取得肅王信任。 今日,便是故意為之。 以魏司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絕不會容忍肅王動李云棲。 十來年日積月累的矛盾與侮辱,早就瀕臨爆發。今天這一步,才是壓垮魏司承自尊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您忍得了嗎? 魏司承一直都表現得彬彬有禮,沒絲毫動怒的意思。 肅王早就習慣對魏司承的不屑一顧,從來都是予取予求的,加上現在太子式微,他已獨占鰲頭,眼看就是下一任儲君,態度越發輕慢了。 在上馬車前,肅王貼著魏司承的耳廓,氣息吐漫:“今夜,把弟妹洗干凈了,送到本王府上?!?/br> 魏司承攥緊了拳,用力過猛,差點捏碎自己的指骨。 端王夫婦一路回府,互相沉默著,與來時相同,卻又有些許不同。 魏司承將臉埋在臂彎中,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恢復了平常狀態。 云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也沒發現魏司承的異樣。只要想到紫鳶受盡屈辱的幾日,還有死前的強忍痛苦,她就止不住顫抖。 并非害怕,而是發自內心的憤怒。她冰涼的手忽然被魏司承牽住,手心微微的潮意碰到他干燥溫暖的掌心,令她微微瑟縮了一下,卻被他緊緊握住,不讓掙脫。 她忽然也沒了抗拒的想法,胸中翻涌的情緒再次消散,她卻回握住了魏司承,直到回到主院也沒松開。 . 待回門宴結束后,余氏在花廊處堵住了要回靜居的李崇音。 她復雜地望著養子,從他還在襁褓中,成長到如今芝蘭玉樹的少年郎,她是一點點看著這孩子長大的。雖對他沒有對親子那般事無巨細,但該給他的也從沒短了,甚至按照嫡子繼承家業的規矩,他未來才是李家的主人。 當然,李昶是站在長遠的角度看,李崇音比李正陽兄弟更適合繼承二房,而余氏亦是深明大義之人,于她而言這也是半個親子。 余氏寧愿自己所有的猜測是假的,她只身前來質問李崇音,就是想給他、給這么多年的母子情誼做個交代。 退一萬步講,若他真的如魏容瑗說的那樣圖謀甚深,也要阻止他。 李崇音面色極差無比,若不是敷了粉,就如同一個茍延殘喘的廢人。 他今日一天書院演說,暗中布置,已消耗太多精力,到現下已是強弩之末。 他與魏司承一樣,都在爭分奪秒。 見余氏一副要攤牌的架勢,他屏退了侍女們。 余氏直接拿出了放置藥丸的木盒:“這個,是母親從你書房里找到的?!?/br> 李崇音不以為意,伸出手:“既然如此,勞煩母親將它物歸原主?!?/br> 余氏見狀,知道李崇音可能早就發現她偷走了藥,看來什么都瞞不過他:“有些話,我藏在心中好幾日,終究想聽一聽你的想法。我們母子這些年,母親想要你一句真話:這是不是你用來對付詹國那病逝的攝政王所用的藥物?” “看來您都知道了?!崩畛缫魷睾腿缬竦哪抗鉂u漸冷淡下來,沒有一絲笑容,淡漠的仿佛沒有絲毫感情。 余氏發現,這或許才是養子真正的情緒。 “你生父雖對不起你,卻罪不該死,你怎能弒父???”聽到他親口承認,余氏幾乎崩潰了。 “但他活著比死了麻煩?!崩畛缫裘鎸︷B母,還是回答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余氏想不明白,在慶國生活的李崇音為什么要如此安排,除非他以后不在慶國了!他生父為詹國攝政王,把持朝廷數年,手下還有兵權,如若死去,那么詹國的傀儡小皇帝是不可能震得住朝臣的,詹國將陷入最大的混亂。 余氏想到了一個不可能,但卻最接近事實的答案。 他,居然想要代替生父,掌控詹國嗎? 他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謀? 余氏不敢想下去,詹國的事已不是她一個婦孺能干涉的,她目前還有更需要解決的事情:“服用它后,有什么后果?” 李崇音不答,只用鷹隼的目光看著,沉默以對。 其實不用回答余氏也知道,這是讓人慢慢病逝,卻查不出病因的劇.毒之物。 “你要用它對付誰?”余氏又問,與平日溫婉大方的樣子大相徑庭,看起來咄咄逼人。 李崇音依舊不答,目光直視著她,仿若純潔污垢,不染纖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