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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嫻妃的瞳孔驟然收縮。 “果兒,”我扶著椅子站起來,“告訴各宮的姑娘們,從今天開始,后宮沒有皇貴妃了。嫻妃宮里的丫頭不是愛欺負人嗎,從今日起都打發到麗妃和常婕妤那里去,至于嫻妃還要不要保留,看她閉門思過這幾日,能悟出什么東西來吧。對了,宮里不是有種藥嗎,可以把人的嗓子暫時封住,拿來給嫻妃嘗嘗,讓她先閉嘴一個月吧?!?/br> * 余知樂跟在我身后走出羅綺宮。 我并不愿意同她一起走,但無奈的是,我二人確確實實有一段順路。 既然順路,就免不了要說幾句話。果兒覺察出我的意思,把燈籠遞到余知樂手里拜托她執燈,自己退到了我二人身后。 這小可愛的心思可真是太精巧玲瓏了,她是怕在前面帶路看不到后方的哀家,怕哀家被余知樂給欺負了去,畢竟余知樂方才毆打嫻妃的時候,還挺嚇人的。 “嫻妃拿哀家和陛下做文章的時候,你為何沒同她站一起?”我思來想去,還是問出這個疑惑來。 她腳步停頓,卻別過臉去,望朦朧湖水,看零落荷影,卻不看我。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黑了的緣故,在暗夜里,她不像在明亮處那么堅韌了,語氣里浮出鮮明的難過和憔悴來:“我以為這樣,可以彌補?!?/br> 我也停下,看著她腫起來的側臉,愣了愣:“彌補?” “萬壽節,知道是jiejie謀劃了戲、下了圈套,借麗妃的手打我,卻愿意承擔下來;后來無數次請安路上,暗箭從耳畔、臉頰和頭頂飛過,多次被嚇到但并沒有和麗妃解釋過一句;今天,被請到羅綺宮,聽到嫻妃想在宮里中傷jiejie、楊丞相要在宮外中傷舅舅,所以就動了手,我打了她,也承受了她的打。所以——” 她終于轉過身來,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軟弱到噼里啪啦地掉淚,也第一次看到她哭到臉頰的肌rou都抑制不住地抽搐:“所以,jiejie覺得可以扯平嗎?” 原來她早就看穿了我的伎倆呀。 我望了會兒寂寥的天幕,說不上什么心情,于是問她:“如果是你呢,你覺得可以扯平嗎?” “若是我,我覺得不可以?!?/br> “那你為何這樣問我?!?/br> 她緩緩蹲在地上,抱著殘破紗衣之下布滿血痕的手臂,把整張臉埋進去,以為這樣就能遮住那些過往的冷血、傷害和嫉妒,以為這樣就能遮住此刻的難堪、羞愧和慟哭。 我低頭,心頭蕭瑟,話卻冷漠:“你現在這般形容,是在后悔嗎?” 她瘦削的背被哭聲帶得顫動:“十五歲,寫那封信的時候,以為只不過騙一騙人而已,讓你也感受一次求而不得、求而不是的苦悶,也想過你知道真相后失落的樣子,甚至為此感到欣喜??蓻]想到會是這樣大的災禍,沒想過五年過后,你仍舊被寒癥拖累著身體。這么多年,用冷靜掩飾自己見到你時的恐慌,麗妃扇我那三巴掌,竟讓我覺得一塊石頭落了地。你終于知道了,你不必再對我好了,我不必再盼著你永遠不知道真相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10 23:43:56~20200711 23:49: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陸小奕臻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4573329 10瓶;憫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3章 逃離 看余知樂落淚和看邱蟬落淚產生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 邱蟬總讓我生不起氣來,但對余知樂,我卻沒那么多的耐心和憐惜。我承認自己這個表姐當得是偏心的,而且打小就是這樣,我對余知樂的好是浮于表面的,是水過無痕的,但對邱蟬則是認真又深刻的,我打心底里想逗她開心,她喜歡什么,我記得很清楚呢。 低頭,看著在我身邊抱頭痛哭的余知樂,聽她絮絮叨叨地反思自己的過錯,就感覺這輩子過得很快,又很不切實際。上輩子沒有等到的真相,這輩子在進宮第二年這年就知道了;上輩子沒有等來的她的悔悟,這輩子也在二十一歲后的這一天,等到了。 按理說應該是放松的,但你說為什么,我心里會降下這么大的失落與迷惘。 余知樂竭力壓制住哭聲,但身體的顫動而顯現的難過卻是騙不了人的:“陛下不喜歡我,任我如何努力,他依舊不喜歡我。小如公子說要娶我,我當著他的面說自己不可能嫁給商人的兒子,于是現在他和云妃變得很好了。jiejie,如果我能重活一次,我一定不會選擇嫁進宮里來的。我應該會早早放下對陛下的執念,我應當會和一個真的很喜歡我的人,在一起吧?!?/br> 重活一次,就能做出一個好的選擇嗎? 我對此表示疑惑,也聯想到了自己,也在那一刻再次問了自己,這輩子依舊選擇進宮,是對還是錯。 答案不好說。 秋夜的風,帶著縹緲的云前行,路過天上孤月,恰逢低沉鐘鳴響起,如聞白兔搗藥聲。 她還是蹲在地上哭,我到底沒有說出扯平了的話,看了她一會兒,便帶著果兒離開。 路上,果兒輕聲問我是否原諒了容妃,我說我也不清楚??赡芪抑皇遣幌朊銖娮约?,再對一個不那么喜歡的人好了,此后大抵也不會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亦不會再聽她講什么話,同時,我也希望著—— 她對我也是一樣。 我二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無所交集,各奔東西,大抵是最好的事。至于誰想打她,她愿不愿意挨打,都與哀家無關,她的戲哀家一點也不稀罕了。 * 麗妃落魄,嫻妃噤聲,容妃躲避,云妃忙著談情說愛,來請安的兒媳大多數都乖巧聽話,本太后在百無聊賴與隱約擔憂中過完了整個秋季,期間時不時陪著姜初照讀書,到他上朝時就去泡泡湯池,夜晚的藥浴也沒斷,地火也是命丫頭們準時準點地燃起。 也不知是哪方面的原因,我明顯感覺身體變好了。 后來和陳太醫一交流,經過他的推測和我的回想,終于找到了原由——生辰回喬家那日,夜里我喝了很多酒,神魂酣暢之際,出了很多汗,一部分寒毒趁此機會發散出去了。 他還囑咐了我幾句:“醫書上確實是有心情影響病情這種說法的,心思常年郁結,對心臟肝臟脾胃都不會好,心情保持愉悅,五臟六腑xue位經脈也能處在放松自在之中。太后繼續保持向上的心態,對身體的恢復是有好處的。對了,適當飲酒排排汗也是不錯的?!?/br> 哀家信了陳太醫的邪,在鳳頤宮同果兒開懷暢飲,分外歡欣,大汗淋漓,以為次日起來能一身輕松,身子骨更加健壯。 結果當晚就開始做噩夢。 夢見的,還是我一直沒放下的那件事。 喬正堂造反了。 * 上輩子的這一年六月,萬壽節后,楊丞相被匿名的朝臣舉報說在暗行謀逆之事。 我記得那一陣子姜初照很開心,他以為楊丞相落馬十拿九穩了??珊髞砺犅?,議事殿內,群臣都在,他把折子扔到楊丞相面前給他看的時候,楊丞相竟然不慌不忙地撿起來觀了一觀,就閑庭信步地走到姜初照的寶座前,從袖子里掏出來一個折子。 “方才陛下給臣看的折子里,有同僚說臣拉攏六王爺行謀逆之事。好巧不巧,臣也寫了一份,只是不屑于這些匿名搬弄是非的把戲,臣今日站在這里,坦坦蕩蕩地舉報六王爺想篡位,”說著,又掏出來一封信,“這是六王爺偽造的先帝的信函,信函中說,先帝云去,六王爺可入住成安殿,承大祁江山,掌大祁帝印?!?/br> 我猜姜初照和姜域都是震驚,且沒有做好準備的。 但姜初照聯系到他父王過世時、姜域率府兵進宮的事,便真的下令暫時取走了姜域的王印。 調查從六月持續到了當年的十一月,幸好后來蘇得意、趙太傅、喬正堂以及風華正茂的已在北疆建功立勛的衛將軍聯合為姜域作保。 尤其是蘇得意,他親口承認這信是存在的,且當年是他送到王府的。趙太傅也發揮自己的本事,聽聞他拿著西洋放大鏡對那封蓋有紫金印戳的信,從戳到紙再到字,逐一比對,得出“這信確經過先帝授允,并非偽造,只是后來先帝令立詔書,所以此詔被廢除了”的結論——姜域這才逃過一劫,重拾王爺身份。 只是后來,他時常請假,很少再來上朝了。 楊丞相也沒有落得好下場,姜初照以他肆意妄為、污蔑皇親、挑撥君臣關系為由,免去了他丞相的位子。趙老太傅年老體衰,已不堪丞相大任,于是這位子便落在了喬正堂的頭上。 與楊丞相齟齬爭風了二十載,喬正堂終于在這一年,當上了丞相。 但我并不喜歡他這樣子,當上丞相之后,他好像就不是那位罵我、訓我但也疼我、寵我的父親大人了。 后來的事實就證明,我的不喜歡是有理由的。 也不知我那老父親是哪根筋打錯了,興許覺得姜域這件事還不夠刺激,于是就想自己出馬,搞個大新聞。 于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地,他也開始造反了。 我最開始以為他不過是鬼迷心竅一時犯了糊涂,可冬至那一夜,天降大雪,他真的領了一群兵馬打到皇宮門口的時候,我坐在丹棲宮的殿頂,看著明亮又刺目的火把融冰化雪,燎灼人心,便明白了,他是真的沒有給自己留退路,也是真的打算奪位自己當皇帝。 我是羞愧的,也是替喬正堂不齒的。 我很想問喬正堂一句,他是不是以為權勢只要爭取就能得到,是不是覺得丞相之位依然無法匹配他遠大的抱負,是不是覺得先帝和姜初照對他還不夠信任、不夠好。 學誰不好,為什么偏偏,要去學一直在爭權奪勢的楊丞相? 從議事殿出來的姜初照,廣袖振振、面色鐵青地往成安殿走去,路過丹棲宮看到殿頂的我,還先飛上來把我抱下去,找人看住我,才轉身要離開。 我拉住他的衣袖,問他打算怎么辦,是否有把握逃離皇宮,他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委屈地笑了笑,把衣袖從我手中抽走,然后告訴我,讓我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因為這樣—— “皇后就能安然無恙,好好活著?!?/br> 后來,姜初照在成安殿前放了焰火,我看著竄到皇宮上空照亮廣袤穹廬的湛藍火光,懵了好長時間,才明白過來,這是信號。 姜初照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宮內有他回京后重新栽培起來的黑面羽林衛,宮外有追隨他從西疆到京城的金甲龍虎將,喬正堂那不知從哪兒借到的閑散兵馬,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我擔心錯了人。 我的父親才是逃不走的那一個。 無法聽從姜初照的安排,無法當做不知道,甩開宮女們的手,瘋狂地往宮門口跑。 十六歲,我曾提著裙子踏過泥水去追趕姜初照,生怕不能追上他,生怕他去西疆送死。 五年后,我提著裙邊踏過落雪去見喬正堂,生怕自己跑得慢了,勸不了他收手,讓他腹背受敵,死無葬身之地還被天下人唾棄。 數不清多少次滑到,姜界送我的白狐毛氅被融成一片的雪泥染臟。一開始還能忍住,可后來發現宮門好遠,仿佛怎么跑距離都沒變,就再也忍不住,在紛揚大雪和喧鬧人聲中嚎啕大哭。 從小到大,因為喬正堂和兄嫂把我照顧得很好,所以很少想念我那早逝的親娘。 那一夜,卻真真實實地想念她。 焦急又痛苦地幻想,她若還活在這人世間,一定有本事在喬正堂出發前,就勸住這不冷靜的他吧。 我遺憾自己曾因為過得不好怕讓喬正堂知道,遺憾自己同他交心的機會太少,也遺憾自己回家的次數太少,所以無法第一個知道他的心思,無阻止他墜入深淵地獄。 * 喬正堂中了三箭后,被生擒了。 姜初照下了三道令:一是給喬正堂處理箭傷后關入死牢,二是查清追隨喬正堂一起來造反的逆賊的身份、把還活著的關入大牢,三是即刻封鎖喬府、府內每個人都單獨羈押不得遺漏。 丹棲宮里這個我,該怎么辦,他沒有說。 等待處理結果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再也顧不上皇后該有的得體,蹲坐在地板上、火爐前,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那一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低頭往火爐里添炭的時候,有幾縷頭發毫無征兆地從頭頂飄落下來,零落纏繞著落在爐子里,輕微的噼啪聲響起,下一秒火爐中就發出難聞的燒焦的煙氣。 我愣了愣,僵僵地抬手去從摸已經好幾天沒有束起的頭發,然后,就這樣輕輕松松地摸下來一小把。 這狀況嚇了我一跳,不知該如何處理,就把它們團了團迅速扔進火爐之中。 丫頭們好像聞到了什么,著急忙慌地走過來:“皇后娘娘是不是離火爐太近了,衣裳被爐火燃到了?” 我瑟縮一下,失魂落魄地擺了擺手。 看著紅炭之上,被燒成灰絲的頭發,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很想確定一件事,于是抱著膝蓋,惶惶抬頭問那位宮女:“我今年多少歲了?” 她回答:“回皇后娘娘,轉過年去,您便二十二歲了?!?/br> 我固執地又問:“二十二歲,是不是……已經開始老了?” 她啞然失笑:“怎么會,您瞧著還是很年輕,同那些十六七歲的姑娘沒什么不同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