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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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有幾個如高婕妤這般,開始說胡話。大部分人都用撓人的氣音在喊“陛下”,當然喊別的哥哥弟弟的,也有好幾個。 我緊皺了一張臉,忽然替姜初照發起愁來,他大冬天的去北疆巡查一遭沒見上青青草原,回到宮里照照鏡子,卻能發現頭頂上長成的這郁郁蔥蔥的綠色。 唉。 造化弄人啊。 愁了幾秒,腦子忽然一亮,瞬間明白過來,云妃方才不是數白菜,她是在倒計時啊…… 這一波搞得也太大了吧? 我看向云妃,不可思議道:“你怎么如此大膽?” 云妃眼眶縮了一縮,轉眼就做出更大膽的舉動來,她命瀾芝宮的宮女端來十六碗溫茶,準備給殿內這些中了毒的美人們一一灌下去。 她先接過來一杯,輕柔地給懷中的高婕妤喂了下去。 我更加不淡定了,攥住她的手臂小聲訓她:“這毒越稀釋越強,你明明也知道,怎么還這樣做?” “母后,”她的目光更冷冽的了一些,但聲音卻是溫和又暖煦的,“你別怕,人就快找出來了?!?/br> 果不其然,常婕妤看到茶水遞上來的那一刻,似是一瞬間回過神來,猛地揚起手,把茶水打翻了! “云妃作何要害人?” 常婕妤吼道,撫著榻沿站起身,朝云妃走過來。但她似是在經歷某種疼痛,以至于走得痛苦萬分,一瘸一拐,嘴里還倒抽著涼氣。 這姿態…… 真是看得哀家老臉一紅。 這里面可能有很多小姑娘還沒經歷過房事,所以不太曉得,這副模樣代表著什么。但哀家在上輩子是經歷過的,上輩子同姜傻狗圓完房后,我下床時,就是這么走路的。 云妃拿過一個靠墊把高婕妤的腦袋小心翼翼地移到上面,囑咐丫頭們把殿內的妃子都移到床榻上,給她們蓋好被子。 然后起身,平視著常婕妤,勾唇笑道:“讓常婕妤喝茶解酒而已,怎么成了害你了?” 常婕妤咬牙切齒,大概也是在強撐著同云妃對峙,腦子其實已經很漿糊很不好使了,于是道:“你果真是蛇蝎心腸,你明知道這毒越喝水越讓人……” 說到此處驀地住口。 但為時已晚。 云妃唇角彎得更甚了一些,笑容也更亮麗了一些:“常婕妤很了解呀,都知道中毒之后不能喝水呢?!?/br> 常婕妤驟然抬眸,一雙美目中,凄惶悔恨之色分外鮮明。 殿內令人羞恥的聲音漸漸轉小。 我望著那些被灌下去的茶水,到這時才明白過來,那茶里應該是有解藥的??沙f兼プ约捍蚍?。 “我二人還是出去說吧?!痹棋掌鹆诵?,這般說著,便拽著腦子已經不好使的常婕妤往外走。 走了幾步就想到了本太后,于是回頭望向安然無恙的果兒和我,道:“太后剛才訓臣妾了,想來是不愿意看到這種糟心的事。殿內的姑娘都已經飲了解藥,睡一夜就沒事兒了。您也回鳳頤宮早點歇著吧,明日臣妾帶著常婕妤去太后面前請罪,隨太后怎么處置?!?/br> “哀家錯了,哀家不該訓你,”我接過果兒遞過來的毛氅,麻利地把它套在身上,興高采烈,心花怒放,摩拳擦掌,蹭蹭地跟上,生怕錯過后面那段,“哀家愿意看!哀家可愿意看這種糟心事了!你要帶常婕妤去哪兒說,捎上哀家唄?” 作者有話要說: —— 姜傻狗走時:相敬如賓,和和睦睦。 姜傻狗回京:聚眾搞姬?精神出軌? —— .感謝在20200607 19:37:59~20200608 22:21: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么么咪、23703651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柒、cary蔚微藍adams 10瓶; 六塵。 5瓶;40759987 2瓶;云中涼秋、3333333333333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9章 檢討 有一句話哀家忘了是怎么說的了。 就現編一句吧—— 當你對一件事充滿熱情時,你是不會感到饑餓和寒冷的。 比如一向駭冷的本太后,如今站在簌簌大雪中,看到眼前這景象,都不覺得凍得慌了。 觀兒媳們爭奇斗艷,既是本太后進宮的初衷,也是本太后愿意繼續干下去的動力——它讓我可披星戴月,可忘餐廢寢,可宵衣旰食,可焚膏繼晷。 宮斗作為爭奇斗艷的進階藝術形式,其存在讓哀家這死水般的心再次澎湃、蕩漾、鮮活了起來,如孤單垂暮遇夕陽戀,如枯瘦老樹逢第二春。 云妃穿著哀家送她的貂毛坎肩兒,把手揣在袖子里,看著靠在墻上努力不讓自己滑下去的常婕妤,一臉愁相:“我說常meimei,你動手之前,能不能調查調查?陛下雖然時不時來瀾芝宮,但都是太陽還沒下山就麻溜地走,生怕走晚了就會失了貞潔一樣。就這種的情況,你竟然還覺得我獨得陛下恩寵,給我下‘思無邪’?” 常婕妤都難受成這樣了,卻能咬住口??戳艘谎叟赃呁瑯哟值谋咎?,更加堅決地否認:“云妃jiejie沒有證據,憑什么空口誣陷人?” 云妃:“剛才……” “剛才不算什么?我了解這種毒,就代表jiejie說的那毒是我下的嗎?”常婕妤喊出聲來,大概是想通過高亢的嗓音,喚回自己幾分清明。 云妃聽到這句,抬起眼瞼,面上還浮出些贊賞來:“你這狡辯的模樣,倒是讓我想到了我在陛下面前負隅頑抗的時候,”她湊近了一些,盯住常婕妤的眼睛,作純良無辜之狀,卻行故意氣人之事,“但怎么辦,我不止有證據,還有不少呢,你氣不氣?而且多搜集證據、讓嫌疑人無處遁形這個辦法,還是陛下給我的靈感呢,你是不是更氣了?” 常婕妤果然氣紅了一張臉,但氣勢上卻不如方才那樣強了:“陛下都在這樣的小事上給你靈感,教你方法,你方才卻還說陛下不寵愛你,云妃jiejie當真以為我好騙嗎?” 云妃清麗的小臉笑成一朵綻開的花,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常婕妤一遭,喟嘆道:“整個后宮溫溫吞吞,毫無激情,終于出現了常婕妤這個跳出打嘴仗階段、把宮斗付諸于實踐的人才,屬實難得啊?!?/br> 云妃說出了哀家的心聲吶。 平素里斗得最厲害的皇后和嫻妃,到現在還是處于斗嘴階段,丁點兒進步也沒有,讓哀家非常失望;上輩子在后宮風生水起一呼百應的余知樂,這輩子也不知怎么了,偃旗息鼓知書達理,甚至別人欺負她,她都不愿意對付回去,讓哀家扼腕嘆息。 要不是常婕妤下/藥的手段不能鼓勵,哀家都想重金打造一個“年度最佳宮斗選手”的牌匾,掛在她宮門口,讓其余這二十個兒媳觀一觀,學一學。 常婕妤卻聽不出云妃真心實意的夸獎,反而以為云妃在嘲諷她,于是氣到發抖:“jiejie已經反復刺激我好幾遭了,卻依舊沒拿出證據來?!?/br> “行吧,我快些說,免得說得慢了你就出現幻覺,啥也聽不進去了,”也不知道云妃什么時候在裙子邊上做了個暗藏的口袋,只見她把手從袖子里掏出來揣進這口袋里,望著蒼天,姿態倜儻,不像是在列證據,倒像是在思考人生,“首先是近三個月的后宮出入記錄,我挨個翻閱了,除了日常采買的宮女太監,就只有嫻妃的母親、寧嬪的姑母以及你的嬸娘來過?!?/br> “因為嬸娘進過宮,云妃就可以給我定罪了?” “別急呀,”云妃從容地看向她,“常meimei的嬸娘我托宮外故友調查過了,大概九月末的時候,你嬸娘曾去百草藥鋪買過‘思無邪’,藥鋪的掌柜還記著呢?!?/br> “呵,”常婕妤掐著掌心,嗤笑出聲,但狀態已然不好,語氣因為身體變化,也跟著軟了起來,“都過去這么久了,掌柜的還能記得顧客去買了什么藥?真是笑話呀。怕不是故意栽贓吧?” 云妃也笑:“哎,你還不知道?你嬸娘曾是掌柜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呢,即便是化成灰掌柜都認得。說起來,要不是你叔父常侍郎文章作得好,情書寫得妙,你嬸娘可就嫁給這掌柜啦?!?/br> 常婕妤體內的毒大概發作到了巔峰,只見她強行做出齜牙咧嘴的模樣,卻抑制不住,用一種能掐出水來的婉轉嗓音,嬌滴滴地喊了一句:“……你胡說八道?!?/br> 若這話不是出現在兩個兒媳對峙的場景里,哀家單聽聲音,都要以為自己進了夜晚的醉花樓,聽到了姑娘們為床榻之事增情添趣,而故意發出的打情罵俏,嬌憨癡嗔。 云妃嘆息:“算啦,那我就直說了吧,今晚火鍋里、杜康酒里都有藥,這藥呀都是從你宮里搜出來的。不只你會下/毒,我也略知一二呢。前天晚上你去找盧美人聊天兒,我就把你丫頭迷暈,去你宮里,到你臥房認真搜尋了一圈兒?!?/br> 常婕妤怒不可遏,偏偏還使不上力:“卑鄙!” 眼看她要滑倒,我和果兒趕緊上前扶了一把。 “多謝夸獎,”云妃又笑,從裙邊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拿到常婕妤面前晃了晃,“認識不?這就從你床下的暗格里找到的,還有好幾瓶呢。瓶子下的小紙條里還有你嬸娘寫的用量用法,字跡我也比對過了。趁著母后也在,不如帶我二人去你宮里瞧瞧???” 常婕妤趴在我肩頭,腦子全部淪陷,眼神盡數迷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本太后躲開她要親上來的嘴兒,費力吩咐:“頭前帶路!” * 我到底沒瞧上常婕妤床下那好幾瓶藥。 因為—— “已經用光了,今晚這頓飯,加上太后和果兒都快二十個人了,即便是把藥全部都下進去都不太夠呢,”云妃滿面愁思,語氣嚴肅,“叫太后過來其實是想讓您瞧瞧這毒/發作的樣子,給您提個醒兒?!?/br> 雖然我也不曉得她為何要給我提這種醒,但還是認真觀摩了。 一開始吧,看常婕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咿咿呀呀叫個不停,還覺得有點兒好玩兒。后來越聽越臉紅,最后實在忍不住,就起身準備告辭,并暗暗佩服云妃:“云妃還打算繼續看下去?你準備什么時候給她把毒解了呀?” “不解,當初我可是難受了好幾天呢,”云妃打了個哈欠,掏了掏耳朵,也隨我起身來,懨懨地點評道,“常婕妤叫的這聲音既不通透也不悠揚,聽著不是很好聽?!?/br> 我忽然又替姜初照擔憂起來。 皺起臉,惶惶不安地問了一句:“云妃還聽過別的……更好聽的?” 她幫我推開殿門,“醉花樓臣妾也去過呀,聽到好幾次別的姑娘叫,都很動聽呢。說起來,那里有姜公子留下的一百零八件事,也有臣妾留下的三五十件哎,”她停下腳步,在浩瀚的夜雪中回頭,沖我明媚一笑,眸光璀璨若星輝閃爍,“只是太后不記得,臣妾也曾出現過?!?/br> * 云妃這一場鬧得確實很大。 五日后,常婕妤才見好,同云妃過來向哀家請罪。 “哀家也不愿意把事情鬧大,畢竟還牽扯到陛下的臉面問題?!?/br> 我故作端莊地嘆了口氣,卻下意識摸過果兒剝好的瓜子:“你們倆犯的錯誤還不太一樣,若是放在一起懲罰似乎不太公允,而且也快到年底了,陛下該回來了,這時候大動干戈怕是不好。不如這樣,你們每個人先寫個一萬字的檢討書吧?!?/br> 說到此處,興奮地往嘴里填了一勺瓜子,補充道:“檢討書可以采取小說這種文學形式?!?/br> 云妃輕飄飄地抬眸,神色很是平靜,似是早就料到了。 常婕妤聽到卻嚇了一跳,膝蓋立刻軟下去,給我跪了:“母后,臣妾怕是寫不來這么多字?!?/br> 我生出我大哥當年輔導我做功課時才有的無力感:“怎么會寫不來呢?你手上的素材已經夠多了。把你上次和嫻妃的恩怨寫一寫,再把這次和云妃的不對付列一列,以及你下次打算對誰動手,未來還有哪些安排——這樣一來,一萬字怕是都打不住吧?” 常婕妤二話不說,宛如蘇得意附體,直接給我磕了十個頭,嗓音里都帶著濃重哭腔:“母后,臣妾錯了?!?/br> 我扶額,正想安慰一句,哀家這不是批評她,只是在認真教她如何創作,可轉念一想,做錯了事的人就應該受到懲罰,還安慰她作甚,于是強硬了語氣,命令她道:“哀家說的這些,你都得給哀家寫出來,不然等陛下回來,你藏的那些瓶瓶罐罐連同你做的這些壞事,哀家就都給你抖出去?!?/br> 常婕妤打了個哆嗦,顫巍巍地點頭,抽搭搭地掉淚:“臣妾知道了?!?/br> 云妃和常婕妤走后,果兒便按我的吩咐,把以高婕妤為代表的、毒/發致幻時喊了姜初照以外的人名兒的六位兒媳,分時間段,一個一個地傳到鳳頤宮來。 這六個兒媳為什么被叫來,她們自己也是知道的,正如云妃所說,這毒/發后產生幻象還挺真實的。 是以,她們在幻象里同她們的情郎做了什么,各自心里都跟明鏡兒似的。 我看向最早來的高婕妤,依舊堅持著臨近過年、不打不罵的原則,給出了跟常婕妤差不多的處罰,只是字數減半:“高婕妤把你同你那位修允哥哥的故事寫一寫,交給哀家,五千字就可以,但要寫實情,”說到此處,隨口扯大謊嚇唬她,“哀家已派人暗中打聽了,若是發現你寫了謊話,那哀家就只能向陛下揭發你心有他屬的事實了?!?/br> 高婕妤趕緊下跪,允諾會一五一十,詳細記錄。 后續來的幾個姑娘,無一例外,也做出了如實撰寫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