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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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條魚距離高德貴爺爺當年接觸的魚,剛好是六十年,一甲子。 女瘋子的丈夫是個膽小懦弱的人,他怕名字魚會給自己招來晦氣,就偷偷去找了高德貴。 當時高德貴的意思是把魚放了,讓它們從哪來回哪去,不要管,他的態度很堅決,幾乎是命令。 因為他從爺爺留下的筆記里感覺到了魚的危險,不能碰。 高德貴沒料到他跟女瘋子丈夫談話的時候,他哥哥在門外偷聽,更是在女瘋子丈夫離開的時候把人攔下,私自談成了一筆買賣。 甚至他父母也有參與。 那兩條魚,一條賣給了朱云兩家,一條讓他哥哥跟父母分著吃了,他們謹慎的沒給他吃一口。 高德貴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名字魚被吃掉的兩個走商死在客棧,高德貴的父母跟哥哥意識到不妙就想躲進地下室里,躲一段時間再說,可惜他們沒能如愿,他們全都變成了貓。 當夜家里下開水雨,高德貴的脖子跟肩膀都是燙傷,平時布褂的扣子都不敢解。 而朱云兩家的族長為了自保請來高人做法,他們用至親的皮跟骨制傘,還需要一個滿月的嬰兒。 女瘋子丈夫賣給朱家的孩子生辰八字正好合適。 嬰兒被活生生挖掉眼珠,按在齊家客棧二樓。 陳仰聽到這心頭一寒,那兩個眼珠果然是用來鎮壓生靈們的怨念。 所以一旦把眼珠捂上,就會下開水雨。 女瘋子捂眼珠的時候,一定覺得諷刺,竟然是她的孩子在守護這座小鎮。 “今年還沒到一甲子,魚卻出現了?!备叩沦F捏緊石頭,肩頭顫動,“我早就說不能吃不能吃,沒有人聽我的,報應,都是報應,不孝不仁不義,天打雷劈?!?/br> 半晌午,日光明亮,門前卻彌漫著一片無形的灰暗。 陳仰清理著任務相關的線索,問高德貴:“當年他們怎么會想到把魚吃了?” 高德貴說:“跟這次一樣,魚一出現,吃魚搶壽命的謠言就有了?!彼爸S,“那是鬼迷心竅?!?/br> 陳仰點點頭,確實是鬼迷心竅,生靈們的詛咒針對的是鎮民的欲望,這太容易了,長壽是欲望里的中心位。 “齊家客棧的周寡婦早就死了,你知道嗎?”陳仰看著高德貴說。 高德貴很明顯的縮了下肩膀。 不止是陳仰,其他人也發現了高德貴的反應,沒人指著他大罵“那你為什么還讓我們住進去”。 大家都清楚,這是任務,高德貴是npc一般的存在,他的立場就是他們挖坑。 陳仰說:“那兩個走商死后的第二年又來了鎮上,年年來,一直住在客棧,你沒采取什么措施?” 高德貴苦笑:“他們是留在人間的執念,我能怎么辦?!?/br> “況且他們跟人一樣,不,他們比人簡單,每次來只是住幾天,不下樓,不惹是非?!备叩沦F憔悴的臉上寫滿了頹敗,“活人才復雜,我沒能成功勸導一個鄉親,都完了?!?/br> 陳仰口干舌燥,他指往其他隊友能說點什么,結果他們要么面無表情,要么情緒寡淡,要么就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一個個的都沒有出聲的打算。 “河邊的紙是你找的吧?!标愌鲇^察高德貴的神色,“見到女瘋子了?” 高德貴的眼白全是紅的:“她是個苦命的人?!?/br> “那你說,她為什么要帶著孩子的石像躺進河里?”陳仰盯著他。 高德貴搖頭:“我不知道……” “河里有太多的亡靈了,要是能填起來就好了?!彼匝宰哉Z著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屋里走。 . 陳仰拍了拍朝簡捏奶片的手臂:“任務背景全部完整了,可任務還沒完成,目標不知道在哪?!?/br> 下一刻他就沖高德貴的背影喊道:“朱老爺吃過十條年輕人的名字魚,但他不是奪取壽命最多的那個,鎮子里還有人吃的比他更多?” 高德貴沒有回答,他的的腳步不停,很快就進了屋里,關上了門。 “npc下線了?!卞X漢呢喃。 陳仰的疑惑沒有解開,他焦躁的在門口走動,不知不覺的繞著朝簡走。 在場幾人見證這個畫面,臉上的表情各有不同。 陳仰毫無察覺,他繞著朝簡走了好幾圈,把自己繞暈了才停下來,面對著朝簡發呆。 朝簡自始至終都沒言語,也沒走開。 一兩分鐘后,陳仰用力抓住朝簡說:“我知道了,年輕人不一定就長壽?!?/br> 朝簡垂眸瞥抓著自己的那只手,喉頭滾了滾,隱隱發出一個“嗯”的音節。 “也是,”向東說,“有的年輕人就死在年輕時候?!?/br> “尤其是咱們這一代,猝死的占比最大?!毕驏|掃掃根本沒看他的朝簡,裝模做樣的說,“沒說你,你跟我們不是一代人,你哥和你有代溝?!?/br> 陳仰:“……” “沒有,你別聽向東胡扯?!彼÷暩喺f。 朝簡:“我知道?!?/br> 陳仰愣了下就回到正事上面:“那就是說,不按照魚的數量算,只計算奪取的壽命,朱老爺沒死的時候,有人奪取的壽命比他多,所以我們沒找對目標?!?/br> “可現在鎮上都沒人了啊?!敝橹閮裳蹮o神。 陳仰沉默了下來,這正是他覺得任務進了死胡同的地方。 這時葛飛從嘴里蹦出一句話:“在高德貴沒出現之前,我以為目標就是他?!?/br> 珠珠說:“我也是?!?/br> “我都做好回家的準備了?!彼еドw,要哭不哭。 然而事實是,高德貴的眼睛沒變異,他沒吃魚。 向東火冒三丈的一腳踹在樹上:“這任務真他媽的詭異?!?/br> 樹葉撲簌簌掉下來,落在陳仰的頭上跟肩上,他沒在意,滿腦子都在想,沒有任務提示,是不是也是一種提示? 朝簡趁陳仰發愣之際,漫不經心的弄掉他身上的樹葉:“回客棧?!?/br> 陳仰下意識應聲。 畫家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向東在他旁邊走著,打量他高腫不堪的腳踝:“都成這樣了,還這么有精神,回光返照的勁頭都比不上你?!?/br> “你不懂?!碑嫾译x向東遠點,對方一身的臭味太難聞了,他有點想吐。 向東敷衍的說:“我怎么不懂,枯木逢春唄?!?/br> 畫家嚴謹的糾正:“是再生?!?/br> “照你這么說,陳仰跟朝簡是你爸媽?”向東戲謔。 畫家說:“某種意義上?!?/br> 向東斜眼:“那他們誰是你爸,誰是你媽?” 畫家:“……”這個問題有必要討論下去? 落后一段距離,喬小姐跟香子慕并肩,兩個截然不同的女人差不多高,一個火熱,一個清涼。 “這個任務很有意思?!眴绦〗懵氏乳_口,氣息里帶著類似雪松的香味。 香子慕并不答話。 喬小姐撩了撩蓬松的波浪大卷:“我挺喜歡你的?!?/br> 香子慕無動于衷。 “真傷感情?!眴绦〗慵氶L的手臂攬住她,傷口結痂的脖子湊過去,“看在室友一場的份上,jiejie奉勸你一句,好好做任務,好好往下走?!?/br> 香子慕看著一處方向的眼睛垂下去,淺淡的唇張合:“我也奉勸你一句,別太放縱?!?/br> “有癮吶,這是病,jiejie我在現實世界搞起來麻煩,動不動就修羅場?!眴绦〗阕遲臺似的,身形曼妙又慵懶,“任務世界太適合我了,有時候我都會想,哪天真的解綁了身份號,我會舍不得的?!?/br> 香子慕不再給反應,腳步也快了一些,似乎是在追隨著什么。 后面,錢漢甩開珠珠跟葛飛,小跑著奔向大隊伍,燙傷的手臂被他另一只手托著,疼得他嘴唇發青。 珠珠看身邊的人:“葛飛,你跟錢漢是不是關系很不好?” “當然了?!备痫w聳了聳肩,“他瞎掰被我當場拆穿,關系能好嗎?” 珠珠說:“那他真的為了自保,把吳大哥推了出去?” 葛飛的臉被紗布包著,看不出是什么神色,他的語氣倒是性平氣和,沒有失控:“你信我,還是信他?” 珠珠抿嘴,抱歉的說:“當時我沒在場?!?/br> “理解?!备痫w說,“其實我后來想想,他那么做也是人之常情,人在危急關頭,求生欲會壓過理智跟情感,本能的啟動自我防御?!?/br> 珠珠說:“那又怎樣,傷害還是造成了,不會有人說,那只是你的本能,你也沒辦法?!?/br> 葛飛笑笑。 . 晚上,陳仰在房里記錄所有信息點,試圖找出被忽略的部分。 白蠟燭的光在桌前投下一圈光影。 陳仰在小本子上面寫寫劃劃,“啪”地把筆按下去,他轉過頭,視線挪到床上的搭檔身上。 朝簡沒看他:“有眉目了?” “沒有?!标愌霭釀右巫幼^去,膝蓋貼著床沿,“腦子里有毛線團,抖不開?!?/br> “本來我還想著,明天魚潮來的時候高德貴才會現身,現在提早了?!标愌鰢@氣,“這一下給搞的,感覺已經大結局了?!?/br> “明天看看會不會有鎮民去河里?!标愌龅氖种鈸巫⊥炔?,兩只手抵著下巴,“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br> 朝簡沒什么表情。 陳仰搖搖他搭在床邊的腿:“弟弟,你說點話?!?/br> “我沒說?”朝簡拿開腿,背部微繃,“你別對我動手動腳,煩?!?/br> 陳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