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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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嘈雜的掙扎聲里,夾雜著一聲一聲毛骨悚然的痛苦慘叫。 高亢,尖銳,凄厲。 陳仰是第二次聽了,初次聽只覺得混亂而恐怖,這一次不知是不是沒有門的阻擋,他聽得很清晰。 霧氣里有貓,老鼠,嬰兒,魚,都是活的。 原景再現。 陳仰感覺有根冰凌扎進了他的脊梁骨,全身血液僵住,遍體生寒。 這個鎮子曾經是人間地獄。 . 客棧里,喬小姐跟香子慕待在她們的房間,墻邊躺著的錢漢,珠珠,大眼妹三人一個沒醒。 門窗外暴雨連連。 “雨下得怪煩的?!眴绦〗阏驹诖斑?,細長的手臂慵懶的搭在一起。 香子慕坐在桌前寫寫畫畫。 “媽的?!眴绦〗慵t艷的唇間吐出一句粗語,她從小皮包里拿出了一把傘。 香子慕指間的鉛筆一頓,她的視線從本子上挪開,移到喬小姐的那把傘上面。 那傘面是紅色的,傘骨是白色的。 一紅一白,像喬小姐的手指跟指甲上的油彩。 “這可是云家的傳家寶?!眴绦〗阍诜坷镛D了轉傘,手摩挲著傘柄上的“云”字,她輕聲嘆息,“據說朱家也有一把,可惜朱家人都太丑,jiejie吃不下?!?/br> 香子慕放下鉛筆,她在椅子上坐了幾秒,起身走到喬小姐面前,青色血管清晰可見的手撫上傘面。 “人皮?!毕阕幽揭淮绱绲膿崦?,“活著的時候被扒下來的?!?/br> 她的手往下移,摸上傘骨,一根根的撫著:“人骨,同樣是活著的時候被剔掉rou,抽出來的?!?/br> 喬小姐挑唇,眼里沒有一絲驚訝跟意外:“香女士懂得不少?!?/br> “不是新人,卻披新人的馬甲,披就披了,還披的這么不專業,滿身都是違和感,像是有意吸引誰的探究,”她湊近,嗅了嗅眼前人身上的體香,味道比她用過的所有香水都好聞,“香女士,你真有意思?!?/br> 香子慕撫摸傘骨的動作滯了滯,她平靜的坐回椅子上面,右手按上左手腕部。 “陳先生他們在外面……” “不是我小氣,不想把傘給他帶著?!眴绦〗阈χ驍嘞阕幽?,“他有人形保護傘,不需要我這把,而我是個弱女子,要留著它自保?!?/br> 香子慕蒼白的嘴唇做出一個“哦”的口型,她重新拿起了桌上的鉛筆。 “我出去一趟?!眴绦〗愦蛑鴤汩_門,燙熱的雨濺不到她身上。 傘下像是一個獨立的空間。 香子慕手持鉛筆在本子上劃出一根線條,幾縷烏黑發絲從她的肩頭滑到前面,擋住了她瓷白的臉。 . 喬小姐打傘穿過院子,撩起布簾走進客棧大堂,她收起干燥的傘,抬腳踏上樓梯。 “噠噠噠” 紅皮鞋踩著樓梯的聲音在樓道里響著。 節奏妖嬈又散漫。 喬小姐每上一層樓梯,都用傘戳一下,她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二樓。 雨突然停了。 喬小姐站在樓梯口,她看了眼墻上的兩個眼珠,幾瞬后把手放上去,觸感是溫的,還有點汗液。 自作聰明的小老鼠跑了嗎?喬小姐掃向對面的過道,深暗幽冷,像是有什么匿伏在里面,在她走進去的時候,撲上來將她咬死。 喬小姐懶懶的踏進過道,腳下帶出一串清脆聲響,仿佛有什么無形的屏障在她的進入下撕裂,她聽見了咀嚼聲,聞到了血腥味。 “噠噠”聲停在一個房間門口,喬小姐舉起手里的紅傘,手上一用力,門被推開,照進她眼簾的是一具肢體殘缺的尸體。 旁邊趴著一個女人,四肢扭曲著癱在地上,她的手里抱著一截手臂,尖利的指甲撕下一塊皮,牙齒“嘎吱嘎吱”的啃咬著。 喬小姐拿著傘的手放下來:“打擾了?!?/br> 她的身子剛轉過去,就又轉了回來:“老板娘,你是不是受到了這場雨的影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br> “還是說,”喬小姐撐開傘,舉到頭頂,她在傘下看著滿嘴血的女人,“你原本就是怪物,只是這場雨讓你現了原形?” 周寡婦趴著往喬小姐那爬,四肢拖在地上,嘴里滴出粘稠的血液,似是忌憚那把紅傘,她停在幾步距離外,血紅的眼睛瞪過去。 喬小姐沒跟周寡婦對視,她的視線往對方身后的尸體上掃,是個中年人。 前不久她睡過一個云家小祖宗,對方那張臉的輪廓是中年人年輕四五十歲的樣子。 陳仰透露,向東在樓上偷聽到兩個家族的人跟走商們起了沖突,有人死了。 現在看來,死的是云家家主,向東看見的離開客棧的那位是朱家家主。 那走商呢? 喬小姐看著地上的周寡婦:“你把走商們都吃了?” 周寡婦舔著沾滿血污的指甲,放進嘴里嘬了嘬。 喬小姐的后頸一麻,她發現周寡婦的肚子是鼓的,像懷孕六七個月,走商們死了,云家家主死了,那謀劃這場生靈祭祀的核心人員只有朱家那位。 “我昨天想上二樓,卻被困在樓道里,這次有傘才能避開鬼打墻,向東怎么就上來了,你喜歡他那樣的啊?!眴绦〗銚崃藫崮?,“我也喜歡,不過他是個基佬?!?/br> 周寡婦抓起鮮血淋漓的手臂,邊啃邊瞪著喬小姐。 “基佬這個詞你可能聽不懂,它又叫斷袖,龍陽之癖?!眴绦〗阏f,“你慢吃?!?/br> 就在她轉頭的那一瞬間,一股腐爛至極的腥臭味涌上來,她沒回頭,手里的紅傘往后面一掃。 看似輕飄飄的,沒用什么勁,卻讓撲上來的周寡婦發出尖厲刺耳的慘叫。 喬小姐離開這間房去隔壁,入眼的是大片血跡,從床上蔓延下來的,她走到床邊一看,那上面還有幾根滿是齒痕的骨頭。 這也是走商住的房間。 喬小姐環顧房間,能藏人的地方沒幾個,她打開柜子,里面是空的。 “在哪呢?!?/br> 喬小姐往床底下看了看,沒有,她沒什么耐心的出來站在過道上,往左邊打量,還剩六個房間。 的確如陳仰所說,房號跟后院的一樣。 喬小姐住在后院的03號房,她走進二樓對應的那個房間,發現床上放著兩張紙,上面是兩個生辰八字。 其中一個是她的,那另一個就是香子慕的。 喬小姐沒有貿然去動那兩張紙,這個任務里的npc對任務者還真是知根知底,她踩著皮鞋,步伐不快不慢:“在哪呢?!?/br> “藏哪去了……” 喬小姐一間房一間房的進去,出來,她的脖子上出了一層細汗,頭發黏在上面也沒心思撥開。 “最后一間了?!眴绦〗愣⒅巧染o閉的房門,對方好不容易上來,不會輕易離去。 除非無路可退。 喬小姐推開門走了進去,她沒急者翻找,而是倚著門點燃一支香煙。 煙無聲無息的燃著,房里一片寂靜。 “葛小兄弟,柜子里不悶嗎?”喬小姐把身體的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今晚沒有睡覺,她又乏又累。 柜子里沒有半點動靜。 喬小姐輕笑了聲,臉上沒一點笑意,她掐掉煙,一步步走向柜子。 就在她即將靠近的時候,柜子門“吱”一聲開了。 只露出一條縫隙。 喬小姐往柜子里看去,里面有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圓眼睛。 葛飛的眼型偏細長,里面不是他,是一個女人。 喬小姐想到這里,思緒出現了一瞬的愣神,就在那一刻,柜子里蓬頭垢面的人影沖了出來,揚起手里的東西,對準她的眼睛。 是草木灰。 喬小姐:“……” “眼睛要瞎了?!眴绦〗悴恋粞劾锏纳硇詼I水,爆出了今晚的第二句粗語,她脫掉高跟皮鞋,緊跟著那個人影跳下樓,追了上去。 . 土地廟里,陳仰舉著手機照了照四周,這里沒有菩薩的石像。 他的余光發現了什么,快速走到一個角落,伸腳踢了踢隨意堆積的雜草。 “那什么?”向東伸頭。 “石像的碎塊?!标愌龅囊暰€瞥了瞥旁邊,雜草上面有睡過的痕跡。 周寡婦的其中一個叮囑是,東邊楓樹林的土地廟有個女瘋子,她會咬年輕的男性,這是她的地盤。 現在她不在。 “從亂石谷回來還會經過這兒,到時候我們再探查探查?!标愌鲎叩匠喩磉?,“走吧,去亂石谷,得快點了?!?/br> 朝簡讓陳仰帶上石像的碎塊。 陳仰二話不說就撿起來,塞進了背包里。 向東見怪不怪。 盡管他理解不了陳白菜對那小子的信任,過了,太過了。 夫妻之間的信任都很難堆到那個份上。 最離譜的是,陳白菜竟然不覺得他對朝簡的信任程度有問題,他的適應能力什么時候那么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