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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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苒想了想,便丟開自己的書,起身換了衣裳同榮安一道去了江熠的院子。 江熠叫關禁閉早就關習慣了,不過這回尤其的不耐煩,聽到有人進來,還以為又是父親的說客,頭也不回地便要喊人滾。 江苒不由驚奇地道:“你今兒怎么火氣還這么大?” 江熠黑著的臉轉過來,看到meimei同榮安縣主都在,方才緩和了一些神色。 他還記得江苒先頭生病,便別扭地先叫人坐了,又回頭叫人燒水泡茶來。榮安看得好笑,不禁道:“我記得先前同云間來的時候,你這兒別說熱茶了,連冷水都沒有一口能喝,如今倒是學著妥帖了起來?!?/br> 江熠看了看她,虛偽地道:“彼此彼此?!?/br> 江苒好笑地看著這兩個人,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就算不想讀書,也可以同阿爹好好說的,你干嘛非得要同他頂嘴?!?/br> 江熠哀怨地道:“你爹瞧著我,一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像大哥那樣讀書讀得好,當年二哥要從醫,便同他鬧了好久,如今又換做是我了,咱們家的兒女果然是少不了這一遭的?!?/br> “那是你,”江苒笑嘻嘻地落井下石道,“阿爹待我是最最好的?!?/br> 江熠一噎,翻了個白眼兒。 他又注意到邊上的裴云岫,便岔開話題問,“你今兒怎么也來了?” 榮安縣主想了想,笑道:“我過些時日便要離京了,同秦王和早先那些玩伴都道過別,唯獨你這頭,近些日子不曾在外頭的茶館酒肆里遇見,便特來尋你一遭?!?/br> 江熠聽得不由一愣,忙道:“怎么這么趕?” “本來,京城也是我阿娘的傷心地,”榮安自嘲地道,“你是不知道,我如今同她住出去了,她卻時不時地還要叫人去王府前打探消息,我看了也替她難受?!?/br> 江熠道:“那是早些走的好?!?/br> 榮安又笑道:“秦王聽說我要走,都哭了呢,你怎么反倒這么冷靜?” 江熠覷著她,沒好氣地道:“自然是因為我和你不對付。你早些年見了我就要翻白眼兒,我如今不放爆竹慶祝已經算很自制了?!?/br> 榮安:“……” “開玩笑的,”江熠忽然笑了,約莫是覺得逗她很有趣,他低聲道,“祝你一路順風。若是他日我混得好了,你清河待不下去了,來投奔我也是可以的?!?/br> 榮安靜靜地望著他。 兩人早年間不對付,可彼此之間卻是熟稔極了的。 他在外一貫是乖戾的,如今放柔了面色,她第一回 發覺,原來江熠也是一個很清俊漂亮的小公子。 可惜她開竅得太晚,發覺得也太晚了。 “我知道了,”榮安于是也笑起來,她垂下眼睛,看著眼前的茶水,說話的聲音平穩又沉靜,同當初那個囂張跋扈的小縣主大不相同,“我也祝你諸事順遂,若不想讀書,從軍也好,做個武將也罷,江熠,你總不會混得太差的?!?/br> 江苒捏著茶杯,看了看這兩個人。 她心里隱隱約約地品出一些感覺來,跟著江熠送榮安到府外。 榮安又拉著她的手,說道:“我明兒還要去歸仁學堂一回的,你這些時日病了都不曾來,學堂里頭的姐妹們也想你得緊,若是好些了,便回來一道讀書罷,橫豎大伙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br> 江苒應了,目送榮安上馬車,再一回頭,便見江熠盯著那馬車,似乎也是怔怔地出神。 江苒不由調侃道:“若是舍不得,現在追還來得及?!?/br> 江熠悠悠然地沖著她翻了個白眼兒。 “你別翻了,”江苒嘲笑道,“你有這個功夫,還不如仔細想想自己以后該做什么,連榮安都說了呢,讀書不成,便去從軍習武,我覺著這話是有道理的?!?/br> 江熠道:“有道理是有道理——你以為從軍有那么容易么?” 他這樣的世家子弟,只怕是個腦子清醒些的將領,都不大愿意要他,自然,江相開口也是有用的,可江家詩書傳家,平日練武只當是強身健體也罷了,江相同江夫人可不會愿意他從武。 江苒道:“你只說你愿不愿意罷,不然總這樣荒廢下去,也不是個事兒?!?/br> 江熠還真認真思考了一番,最后道:“我是愿意吃這個苦的,回頭你也替我在阿爹阿娘跟前說兩句罷,他們愿意聽你的?!?/br> 江苒應了,只是卻沒急著同江相說,而是趁著傍晚裴云起來府中拜訪的時候,同他說了此事。 裴云起聞言,只是看著她,略帶幾分笑意地道:“我以為我來了,你要給我看看你今兒練了一天,學了什么規矩呢?!?/br> 她被這樣一調侃,一時又想到昨日說的話起來,便是臉皮厚如江四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她撲上去咬他一口,惱怒地道:“不許笑!” 不說還好,這樣一說,裴云起便真的笑了,他近來常在她跟前開顏,一回笑得比一回放肆,江苒一時被美色迷了眼,竟是忘了叫他不許笑了。 太子殿下笑完了,才道:“你還沒回我昨日的話?!?/br> “……”江苒麻木地道,“你方才嘲笑我,那我不答應了,我不嫁了?!?/br> 她這樣鬧脾氣,惹得裴云起微微揚眉,十分驚訝。 他略想了想,有些遺憾地道:“既然這樣,我原本預備幫江熠問一問幾位將軍軍中可否將他安插進去的,如此,也只能作罷了?!?/br> 江苒不由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責怪道:“你居然也會威脅人了!” “沒辦法,”他似乎有些悵然,垂著眼眸瞧著她,低聲說,“我太喜歡江四娘了,她不愿意嫁我,我只能威脅一番了?!?/br> 江苒不由笑起來,她一把摟住對方的脖子,笑嘻嘻地道:“不嫌我沒規矩?” 裴云起道:“不嫌?!?/br> 他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些微的笑意,又那樣溫柔皎潔,江苒便親他一口,笑道:“那我只怕不嫁你不行了,這天下只你一人不嫌我呢?!?/br> 裴云起無奈地托著這無法無天的小娘子,想了想,只道:“江熠要從軍,也是好的,回頭我問問東宮的屬臣,哪位將軍脾氣好些,江熠要在他們身邊學些東西也是好的?!?/br> 江苒謝過了他,眼睛亮亮的,像是很開心的模樣,裴云起揉了揉她的頭發,只是道:“你明兒還去歸仁學府念書的話,下學了我來接你罷?!?/br> 這一慣是江家三位郎君們的活計,三個哥哥排好了時間,輪流接meimei下學的。 江苒一口應下來,道:“好,我想吃你上回給我買過的那家打鹵面?!?/br> 他莞爾道:“好?!?/br> 第97章 江苒感了風寒, 告假了幾日,等到一回到學堂中,便被眾人團團圍住。 新來的那位老夫子接替了江錦的位置, 見小娘子們這樣活潑,只是捻了捻胡須, 嘆了口氣,倒也不太制止。 一位父親在禮部任職的小娘子見了江苒,便只是笑, 道:“苒苒來了, 我昨兒聽我阿爹說,禮部已經照著圣人同太子殿下的意思, 正……” 本朝的婚禮比起早先, 已是略有簡化了, 但是六禮總要一一走遍, 個個都要挑著好日子, 一番下來少不得要大半年的。 出過先前聞景那一遭事情后, 其實京中隱隱也有些對江苒不利的風聲, 畢竟江相位高權重,阻了不少人的路, 總有人想要明里暗里給他使絆子。 小娘子們都是好心, 只怕江苒受了欺負,可家中長輩們卻俱說, 江四娘是個有福氣的。 當日太子的態度著實也耐人尋味, 對江四娘的回護遠超尋常, 如今禮部又緊鑼密鼓地張羅著挑日子備節禮, 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看出來了。 這太子妃的人選, 便是定了。 眾人紛紛感慨,道:“殿下對苒苒可真是情深意重?!?/br> 江苒干巴巴地道:“……倒也不必如此?!?/br> 娘子們哪里肯,紛紛熱情上前,拉著江四娘,一疊聲地問她到底是如何同太子殿下認識的,太子殿下有沒有私下里同她求婚,太子殿下對著心上人的時候是個什么模樣。 還有一名小娘子膽大包天,甚至捂著通紅的小臉問江苒:“太子殿下瞧著那么冷清,私下里是不是……也像個尋常男人一樣?” 江苒:“……” 聽聽,這都是什么孟浪的話! 尋常男人該干什么?! 光天化日,你這車輪子都碾我臉上了! 正說著話呢,藍依白進來了,江苒眼睛一亮,揚聲道:“大嫂!” 藍依白:“……” 誰是你大嫂! 江苒才不管藍依白一臉抗拒,她上前,殷切地把藍依白拉過來,將她推給眾人。 她熱情地道:“婚期都已經定了,我喊一聲大嫂不過分吧,大嫂,過來說話?!?/br> 雖然太子殿下吸引人,但是藍依白上次說的感人愛情故事還在眾人腦海盤旋,藍依白沒有江苒那么好說話,江苒不在的幾日,大家雖然有心親近詢問,但是也不太敢問。 但是現在江苒在了就不一樣了。 娘子們心下歡呼一聲,重新手拉著手,圍住了藍依白。 藍依白被眾人圍著,看著江苒逃出包圍圈:“……” 很好,禍水東引,不愧是江四娘。 藍依白心如死灰。 她掛上營業性微笑,被迫營業,信口胡說,“送禮?哦,他自然是喜歡送我的,年輕的郎君們嘛,總喜歡送心悅的娘子些禮物的。有一回我同他在河灘上走的時候,發現了一塊心形的石子,只是粗糙得很,我便笑了一句,沒成想……” 她在前頭說,江錦在后頭聽。 他見天色陰陰,難得有些閑暇,便親自來給meimei送傘。 他擔憂藍依白家人沒有想到,因而帶的是兩把傘,此時便兩手握著傘,面無表情地聽藍依白在前頭說鬼話。 她在他跟前不太裝模作樣,實則是個同江苒性子相仿的跳脫模樣,可在眾多娘子跟前,她又成了那個文文靜靜的才女模樣,面露羞赧,說話輕聲細氣。 這個文靜的才女正滿口瞎話,說:“沒成想,他竟是記下了此事,悄悄撿了那塊石頭,回家暗暗打磨,磨成了一個圓潤的心形,尋了個時間悄悄送給我?!?/br> 眾人:“哦~大公子好有心哦?!?/br> 江錦:“……”這到底是什么土味告白法! 江苒正聽得起興,好久都沒發現故事的主人公來了,看著自家溫文爾雅的大哥哥面無表情的模樣,她忽然面露驚恐。 藍依白順著她驚恐的視線往后看,便對上了江錦。 藍依白:“……” 江錦微微一笑,彬彬有禮地道:“伊白,我來給你送傘?!?/br> 藍依白被這個稱呼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便猜他是聽見了。 然而兩人當日所說,便是各取所需,藍依白并不心慌,只是鎮定地接過,道:“那就多謝了?!?/br> 江錦:“你我之間,何必說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