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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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二郎見色起意,才會覺得江四娘是任人采擷的嬌花,可在他看來,尋常娘子做不到那樣從容地包庇逃犯,更難有她那樣的機敏過人……位江四娘瞧著可不是省油的燈。 …… 江苒依依不舍地同那馬兒道別,提起裙子進了珍寶閣。 珍寶閣內布局精巧,一樓陳列著各式各樣的首飾珠寶,便是在白日,里頭也是拉著簾子,各處都燃著暖融融的油燈,直把整個室內照得燈火通明,陳列柜亦是珠光寶氣。 一進門,便見一眾錦羅玉衣的小娘子們挨挨擠擠地占滿了整個珍寶閣,幾乎整個定州城里頭,最煊赫的那幾家所出的娘子都站在這兒了。 江苒進屋時,侍女替她打起了那門口的珠簾,一陣清脆的碰撞聲之下,娘子們紛紛嘟囔著“不是同掌柜說了不叫閑人進來”,回過了頭。 娘子們都生得美,如今次第回身,便仿佛一副徐徐拉開的畫卷,仿佛春日的萬紫千紅都在在屋子里頭盛開,萬種風情皆匯于此。 可便是萬種風情,等穿著紫羅裙,簪著紅鳳釵的江苒往簾子前那么一站,便是萬般春色皆落寞,唯她一人熠熠生輝。 屋內原先熱絡的氣氛忽然為之一滯。 沒有人愿意輕易做了他人陪襯,當日花朝節江苒一鳴驚人,到底穿了男裝,不比今日盛裝而來給眾人震撼的多。 卻唯有一人神態自若地同江苒打了招呼,“四娘來了?今兒倒巧,早知你來,我便同你一道,路上也有個人陪伴湊趣?!?/br> 這說話的是那日花朝節上有過一面之緣的藍娘子藍依白,江苒便對她笑了一笑。 正是氣氛凝滯間,只聞見一聲輕笑,眾人循聲望去,便見樓上下來個氣度嫻雅、容色俏麗的娘子。 一時間僵局被打破,屋內娘子們紛紛上前去,熱絡地招呼道:“蔣娘子來了,真真叫我們好等?!?/br> 蔣蘺在眾人簇擁下,走到一側去瞧那些珠寶,她衣裳首飾皆與室內眾人不同,容色又最為出挑,帶著相府的煊赫權勢才能養出的金尊玉貴,說話便懶懶的,“不是說今兒封了場子,不叫閑人進來么?” 她至始至終,都沒有看江苒一眼,便是有意輕慢,給她當眾來了個下馬威。 她起了個頭,旁人自然知道要怎么做,便有個娘子接了話茬兒,話里話外都帶著擠兌意味,笑說,“蘺娘你不知道,這是江司馬府上的四娘,江四娘一貫深居簡出的,不愛同我們姐妹們玩呢?!?/br> 江苒輕輕看了一眼這說話的人,瞧著眼生,想來也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 小門小戶出身的娘子,要想在閨秀圈里博的一席之地,要么自個兒爭氣,要么就尋個可靠的主子為她鞍前馬后,通俗點說,便是當人的走狗。 江苒心平氣和,只覺得自己沒必要同一條狗計較,她甚至笑了笑,對那娘子說,“你這樣的,我的確有些看不上,自然不同你玩,如今倒很不必把旁人拖下水?!?/br> 這話十分妙,看不慣那人的娘子們紛紛都暗笑起來。 蔣蘺卻不喜歡這樣,于是她開口道:“原來是江司馬府上的四娘子,倒是巧了,年關才見過世叔來府上拜謁,江相拒見了幾回,終于才收了禮物,東西雖不名貴,倒也有幾分野趣?!?/br> 這話乍一聽沒什么問題,可是江司馬那是什么人?整個定州城數他最能鉆營,他同京城江府那是一表三千里,就這樣遠的不能再遠的關系,還巴巴地年年去拜謁,不就是湊近乎,想要沾光嗎? 江司馬到處標榜自己同相府的關系,可如今蔣蘺在此,她看起來,好像是完全不打算給江苒全了這半分香火情啊。自然,她是正兒八經的相府唯一的女郎,江苒在她跟前,又算個什么東西? 她這一句話說完,有敏感些的娘子們,便沒忍住捂著手帕“噗哧”地笑起來。 藍依白有些擔憂。她覺得江苒是個直率的性子,唯恐這樣的場面她應付不來,便忙抬眼去瞧她。 出人意外的,她瞧見的卻是滿臉平靜的江苒。 第12章 江苒并沒有生氣。 她略抬了抬眼,瞧了瞧那被眾人圍繞著的蔣蘺。她穿著一身嬌俏粉嫩的妝花緞子衣裙,發髻高挽,盛氣凌人,連帶著眉間垂下一顆色澤艷麗的紅寶,都比旁人所用更大更透,顯出十二分的貴氣來。 江苒疑心相府同江家上輩子的禍事有關,此時便不愿開罪于她,只是婉轉地道:“蔣娘子矜貴之軀,還能掛念家父,我定將這話轉達?!?/br> 蔣蘺只覺得自己像是拳頭落到了棉花上,十分不爽快,輕輕地哼了一聲,又說,“既然你來了,我便問一句,先前刺史府代我阿兄與我下帖與城中諸位郎君娘子,怎么偏偏唯獨是你江府,得了我阿兄額外囑托?是你先頭見過我阿兄不曾?” 江苒一怔。 她并不記得自己見過這位大人物,腦子里思索了一圈,近日并沒有見過什么陌生郎君,唯有一人…… 那人是個梁上君子,怎么也不該同江錦扯上關系才是。 迎著蔣蘺咄咄逼人的目光,江苒不亢不卑地笑了一笑,只道:“蔣娘子這話好生奇怪,這話當去問大公子,我并不認識大公子呀?!?/br> 蔣蘺皺著眉頭打量了她半晌,她手中原先拿了一支發簪看著,此番不悅起來,便將那簪子重重地拍到了柜臺上,沒好氣地道:“原來江四娘子言行無狀,竟不是傳聞,平日在京中,也沒見過哪位公主縣主像你這樣愛嗆人!” 江苒不知她的敵意從何而來,但是卻知曉如今她是貴客,自己得罪了她只怕不能討好,一時繃緊了后背。 她雖心中緊張,但是依舊站得筆直,蔣蘺看了一番,愈發有些心煩意亂起來,這位江四娘不僅口齒伶俐,更是生得一幅好容貌,饒是蔣蘺自視甚高,也難免心生敵意。 太子對她仿佛額外有些關照……該不會? 蔣蘺絕不能坐視此事發生,心中已有成算,一時不再發作,只是自顧自地由旁人簇擁著自己,看首飾去了。 江苒見她作罷,輕輕松了口氣,旋即迎上藍依白歉然的目光。 她仿佛對于不能為江苒說話而感到十分抱歉。 江苒安撫地沖她笑了一笑,示意她不必理會自己,以免惹禍上身,隨后便也開始漫不經心地在柜臺前看了起來。她手頭銀錢不少,倒是不必拘束什么,可看了一圈,只覺得這珍寶閣所謂的那些京中時興的款式不過爾爾,好不容易瞧中了一支朝陽點翠五鳳釵,正要叫人拿出細看,邊上蔣蘺的聲音便飄了過來,“這簪子不錯,給我包起來?!?/br> 江苒的手頓在了半空中,她心頭火起,倒是忍著不曾發作,半晌,只輕輕笑了一笑,轉身離開了那柜臺。 蔣蘺還要繼續刁難,卻聽見有人在門口道:“表姑娘,看好了沒有,大公子還約了您一會兒到城里的東興酒樓吃飯呢?!?/br> 江苒盯著她面色,發現這位跋扈的蔣娘子在聽見“大公子”三字時先是怔了怔,旋即便笑了起來,應了一聲,道:“你不說我倒忘了,我同哥哥約了吃飯的,沒的為了這些閑雜人等浪費時間?!?/br> “閑雜人等”江苒心中冷笑:也不知道誰在浪費誰的時間。 那門口突然冒出來說話的馬車夫微微笑著,若有若無地看了江苒一眼。這位江家四娘子嬌艷的面上一片平靜,并不見屈辱,倒讓他有幾分驚奇,心說——不愧是主上都要注意幾分的娘子,倒是沉得住氣。 既然是裴云起相邀,蔣蘺自然不再浪費時間,旁的娘子們也齊齊散去歸家了。江苒松了一口氣,一回身,卻見到藍依白還留著。 她素有才名,祖父乃是朝中尚書,同江苒一貫沒有什么往來。江苒卻記著她幾次三番開口相幫,便笑了笑,蹲身一福,道,“謝藍娘子出手相幫?!?/br> 藍娘子搖了搖頭,只道:“不必客氣,那江四娘素來跋扈無禮,怎么才一個照面就這樣針對你?” 江苒皺眉道:“我亦不知。家父好歹與相府有些往來,她做什么這般不依不饒?!?/br> “還好大公子使人把她支走了,”藍娘子嘆口氣,道,“相府出身清貴,幾位公子都是龍章鳳姿,偏她最輕狂傲慢,你等到牡丹花宴,必要避開她些?!?/br> 江苒笑了,她上輩子同藍依白沒什么交情,此刻卻覺得她是個可交的,因道:“謝你提醒。我并不打算同她計較的?!?/br>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藍依白家中還有事,便先走了。江苒也沒了看首飾的心情,正欲轉身離去,卻又聽見個少年嗓音,道,“江四娘子留步?!?/br> 江苒身子一頓,略略側身,便見個少年急急地從珍寶閣的二樓下來。 紫影在她跟前站定,深深一揖,恭敬道:“我家郎君請姑娘上樓一敘?!?/br> 江苒才在蔣蘺那里吃了虧,如今聽見這位大公子的名號,倒有幾分好笑,只是反問,“你家公子是何人,他來叫我便得去?” 紫影有些尷尬。 他拱了拱手,只好哭喪著臉道:“您方才的事兒,主子是知曉的,您生得這么美,怎么能做出尋旁人出氣這樣不厚道的事兒呢?要尋,也該尋始作俑者?!?/br> 江苒挑一挑眉,反問,“始作俑者,不是你家主子么?” “那您要尋他也是可以的,”紫影忙道,“娘子上樓去便可以了?!?/br> 江苒心中已有些計較,雖不知這位相府公子要做什么,卻也覺得自己橫豎沒什么好怕的,便將身側之人都留在一樓,提起裙子同紫影上樓去了。 珍寶閣二樓素不對外開放,便是十二分的寂靜,角落處一尊金猊吐著淡淡煙穗,顯出梅花般清幽的冷香,地上鋪了厚重的波斯毯,行動間不聞半絲聲響。 紫影在外頭站著,并不往里走,江苒一人獨自穿過兩重珠簾,只覺得那圓潤的東珠冰涼觸感還停留在指尖,便瞧見了前方一道身影。 那日見過的郎君背對著她,廣袖低垂,正坐在矮案邊飲茶,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他挺直的脊背和一截清瘦的腕骨。仍然同當日一般,即使不露面,這位郎君也能顯示出十二萬分的矜貴來。 江苒心中驚奇。 雖然那天晚上屋子內漆黑一片,但眼前這清貴優雅的郎君,同那夜膽大妄為的小賊,的的確確是同一人。 她止住了步子,坦然地道:“閣下身份金貴,想來行事也需隱秘,如今被我知曉身份,難不成打算滅我的口么?” 裴云起示意她坐下,二人相對跪坐,他抬手斟了茶,遞到了她手邊,聲音清淡,“四娘子不必擔憂,我尋你來,不過是見下頭鬧得委實不像話?!?/br> 他如今頂著江錦的身份,蔣蘺便是他名義上的meimei,她待人百般嬌縱刁難,自然是他來代為處理。 江苒心知,眼前這人的身份得罪不得。 可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她待眼前的人好歹也有救命之恩,回報尚且沒有,卻率先等來了蔣蘺的處處刁難。 重活一遭,反倒把自己置于更窩囊的境地了。 于是她冷笑了一聲,并未說話。 空氣一時又凝固了起來。 裴云起聽她只是冷笑不語,便抬眼,沖她看了過來。 他實在是有一張一張清高孤絕極了的臉,鼻若懸膽,眼若寒星,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眼,便仿佛將山中的百年寂靜都寫在了里頭。 江苒一怔。 雖然知道這位大公子美名在外,先頭也算見過一面,可當真直視他的面容時,她仍然感到幾分窒息。 這人給人的壓迫感一面來源于他極為高貴的身份,另一面,便是因為他眼神里的孤寂清冷。 這個年紀的郎君們,雖然性子迥異,可眼里的鮮活煙火氣是藏不住的,偏偏眼前的這一位,美則美矣,清冷的過了頭,不像是紅塵萬丈里頭生長出的世家郎君,反倒有幾分出塵的道家模樣。 裴云起瞧著她柔婉端莊的笑臉凝固住,不知怎么的,忽然覺得有些好笑。良久,他才悠然道:“江四娘子,在下是為了賠罪而來。那兩日后的牡丹花宴,是我開口要刺史大人邀你來的,可不料給你帶來許多波折,若有下回,必定請人嚴嚴實實將請帖交到你手上才好?!?/br> 他一開口,那清冷的過分的氣場總算被打破一些,江苒不由微微哂笑,只說,“倒也與你無關,總有人見不得我好的?!?/br> “倒是那四娘子,”江苒又說,“公子既然是做兄長的,也該好生約束自己的meimei?!?/br> 裴云起淡淡道:“她叫人寵壞了,倒的確有些跋扈過分,這話我會傳達給江相,不叫娘子平白受了今日的委屈?!?/br> 他對江相的稱謂有些奇怪,江苒一時沒有察覺,只是眼見著他起身,沖著自己走過來。 他瞧著生得文弱清減,但是身量卻極高,甚至都還未曾靠近,她就察覺到了壓迫,情不自禁地往后仰了仰。 第13章 江苒仰著頭,頗覺不自在,如臨大敵般緊繃了身子,眼睛直直地瞧向裴云起。 他垂眼打量著她,睫毛漆黑,面色清冷,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他喉間突出的喉結,還有寬松的衣袍之下的清瘦腰身。 他其實湊得并不是很近,然而江苒如今眼里卻只見得到他一人,鼻尖聞見一縷冷香,像是金猊所吐的香霧氣息,卻還多出幾分山間雪松般的清冽。 她愈發不自在了,努力地往后仰身,好像眼前的清俊郎君是吃人的猛獸。 她這樣受驚炸毛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好笑,裴云起想到的卻是那天晚上,窗外下著暴雨,那會兒她傾身過來,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毫不在意自己的發尾落到了他面上,而她握著銀簪的手一抖也不抖,沉聲威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