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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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除了打聽不到前院的事情之外,江苒很快也迎來了自己新的煩惱。 下人們原不把新來的殷氏母女放在眼里,覺得江苒無論如何占了禮法的便宜,可如今眼瞧著如此,便不乏有些心思活絡的起來了。 江苒坐在屋子里頭,正第三回 翻開李氏的嫁妝單子,杜若便端著托盤進來了。她是江苒身邊頂頂得用的大丫鬟,十分聰明伶俐,心情妥帖,平日江苒要發作什么,向來都是她勸著的,如今她卻沉了一張俏臉,等到了江苒跟前,都一時扯不出個好看些的笑臉來。 她將托盤放下了,走到江苒身邊,“娘子,用飯罷?!?/br> 江苒放下單子,看了一眼她的面色,不動聲色地道:“鮮見你這樣繃不住臉色呢,誰給你氣受了?” 她一問出這些話,杜若卻覺得心里一陣難受,淚珠子斷了線一般滾下來。 她想道:曾今殷氏母女未來的時候,姑娘何嘗會注意她們這些下人的面色?她成日所做,無非是找漂亮衣裳,到處玩耍惹事,橫豎江司馬是刺史手下的一把手,她在這定州城里,向來是無拘無束的。 杜若雖是奴婢,卻也知道大戶人家的女子才不興講那些女誡女德,心里明白全定州的小娘子們雖然私下里說自家姑娘輕狂放縱,心里又何嘗不羨慕她。 可如今殷氏母女一來,她竟連自己的面色都注意起來了,雖說是變得謹慎妥當,可又何嘗不是被局勢所迫呢? 江苒倒是怔了一怔,忙說,“這是怎么了,那些人到底怎樣過分?”心里想的是杜若性情沉穩,如今連她都哭了,可見那些下人見風使舵,如何過分。 杜若接了自家娘子的帕子,只是抹著淚兒道:“我替姑娘委屈。姑娘素來是無拘無束的,現下連廚房那些下人竟都敢如此怠慢!我過去拎飯菜,竟敢連昨兒的冷菜都熱也不熱就敢給我!若夫人……若夫人還在,必定是瞧不下去的!” 江苒聞言略沉默了一會兒,將她拉著坐下,良久才嘆息說,“我也曾這樣想過?!?/br> 李氏走的時候,她對李氏沒什么印象,可先頭每每在殷氏那邊吃了委屈,都不由自主地想:“要是我娘還在就好?!?/br> 可李氏已經不在了,她沒有娘親可靠,父親偏心,姨娘庶妹野心勃勃,能靠的唯有她自己而已。 也許是上天垂憐她孤苦,才給她重新來的機會吧。 “可我娘早就不在了,這些東西我自然得自己去爭,”江苒話鋒一轉,露出個微笑,“以前不爭,那是我蠢,往后卻不會了?!?/br> “杜若,你去使個小丫鬟去問問殷姨娘,父親叫她掌管中饋,她便是如此掌管的么?如今竟連我的伙食都敢克扣起來?”她坐到桌邊,想是杜若同廚房的人廢了口舌,她最后端來的飯菜雖然簡樸,但的確都是熱氣騰騰的。 杜若遲疑道:“可是……” “這事兒并非殷氏授意的,”江苒淡淡道,“她要對付我,有的是法子,攛掇我父親給我尋不如意的婚事、讓我被禁足,都算在內,克扣吃食著實太沒腦子,當是底下人見風使舵。她若要在我父親跟前扮賢惠,這事兒只消說一說,她就眼巴巴地去了,很不必你如此大動肝火?!?/br> 杜若心領,忙出門去,照著她的意思吩咐了幾個在廊下看著貓狗打架的丫鬟,等她回來的時候江苒已經用罷了吃食,又拾起了那本嫁妝單子。 她憂心道:“姑娘近來可是胃口不好?” 江苒搖搖頭。 她每天一閉眼,便想到上輩子的慘狀,人又一直悶在家中,難免心事重了幾分。她道:“先頭去叫你打探的事兒,可有消息了么?” 杜若見她面有疲色,便站在她身后輕輕地為她揉捏肩膀,只道:“打聽出來了。殷姨娘,原是先頭老太爺故交的女兒,乃是庶出,后來他家獲罪了,女眷流落在外,嫡出的幾位姑娘俱都隨著太太回了娘家,庶女卻沒有著落。老爺當年回京恰遇見此事,便幫著安置了殷姨娘?!?/br> 說什么“幫著安置”,也帶幾分諷刺。 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女,被出門在外的男人安置了,其實就是成了外室。但她到底算是官宦人家的女兒,當時風聲未過,也不好納進門。后來李氏死了,許是察覺到此事,便要江司馬立誓三年不得再娶,江司馬真心假意之下,這么多年了,竟當真沒有再娶。 而如今帶殷氏回來,卻還因一事——當年殷家男丁被流放,大多死在了外頭,偏偏今年翻案,說殷家當年死無辜受難,唯一幸存的男丁乃是殷氏隔了房的殷氏嫡支的堂弟,殷氏正兒八經的嫡母和幾個jiejie回了娘家,從此就不算殷家人了,唯有殷氏雖算庶出,卻是僅存的殷家人,那堂弟被圣人撫恤,賜了一個三品的官職,又將殷氏母女接回看顧。 江苒了然。 她上輩子,也算是了解過幾分殷氏生平的,當時不曾細想,如今看來,自家父親改了主意,乃是看上了這位小舅子的權柄——江司馬近些日子,好似在往中央活動。 她懶得再問殷氏如何同江司馬搭上的細節,將此事揭過了,又說,“我母親的嫁妝單子里頭,我瞧著好像有些東西對不上號,咱們府中可還有先時伺候過母親的老人,你去叫來問一問?” 杜若想了一想,只道:“先時夫人的身邊的陪房,來了定州后便遣散走不少,后來老的老走的走,除了奴婢這樣當初年紀還小些的,卻是沒有旁人了?!?/br> 江苒也是想到這件事情,覺得奇怪。 大戶人家女眷的陪房,那就是娘家帶來的班底,往后小主子們的乳娘、伴讀、侍女小廝,大多也從中挑選,李氏出身大族,這等規矩不會不知,怎么偏偏卻犯了這樣的忌諱? 她道:“那我的乳娘呢?” 杜若略想了想,倒有幾分印象了,道:“娘子的乳娘姓趙,當初她奶姑娘到三歲,夫人去世后,她又照顧了娘子兩年多,這才推說家中有事辭了家去了。她是廉州人士,離得并不遠?!?/br> 江苒道:“你去尋管家,就說我思念乳娘,叫他接乳娘回定州同我敘舊?!?/br> 大戶人家的孩子大多是由乳娘帶大,對乳娘感情深厚,此舉也不算多招人眼,杜若躬身應下了,又問,“娘子突然翻起夫人嫁妝,可是覺得有條目對不上?” 江苒沉著臉,點了點頭。 她心中對這銀簪很是在意,可并沒有在陪嫁之物中看到它,便一定要尋人問個清楚。 杜若見她滿臉思慮神情,不由輕輕地嘆口氣,道:“娘子在屋中悶了一天了,奴婢陪您一道去園子里松散松散罷?!?/br> 如今是暮春了,江府的花園里頭,是亂花漸欲迷人眼,江苒隨手折了一枝桃花,倒當真覺得心情松快了些。 幾個丫鬟都湊趣,說些好聽的話,“娘子那天在外頭一露面,現在都傳,說江家四娘子貌美皎然,是洛神再世呢。娘子扮了男裝,要不是后頭被叫破了,只怕還要出名,做定州第一美郎君?!?/br> 江苒眼前,卻不期浮現了當初那白衣郎君的面容。 她便不由隨口同丫鬟們笑說,“要說第一美郎君,只怕你們都沒見識過?!?/br> 活潑的小丫鬟道:“老爺年年回京城本家去拜訪,聽說本家相府,丞相夫人所出的三位公子,乃是梅蘭竹菊各有千秋呢,可惜姑娘一直沒去本家拜見,不然便能見見,聽天下人說,那才是真正的美郎君?!?/br> 小娘子們說起郎君來,總是很活潑開朗的,江苒素日不拘著她們,此刻也只是含笑聽著,又聽一人道:“相府公子美則美矣,但聽說,京城第一美男乃是當今太子殿下呢?!?/br> 眾人嘩然,幾個小丫鬟們見過最大的官,不過是定州的刺史大人,乃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老頭兒,便很難想像同樣身居高位的太子殿下能有何風姿。 江苒卻聽過同齡娘子們八卦,說大周的這位太子殿下,乃是中宮嫡子,自幼便很有仁德之相,他幼年被批命薄,在道觀長大,養得一身出塵清冷氣息。如今方才弱冠,便在皇帝授意之下入六部歷練了,為人處事十分的賢明深博,雖然性子冷了些,卻也無傷大雅,這般風度翩翩的儲君,便是翻遍史書都沒有過的。 奈何江苒并沒有見過太子殿下,連同白衣郎君的兩次見面也都沒能將他徹底打量清楚,著實難以將這兩人做出對比,一時想著,又好笑,按著額頭道:自個兒的事情尚且忙不完,還在這兒見色起意,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回頭去琢磨琢磨怎么避禍來的妥當。 第9章 夜色漸深,定州刺史府上的別院之內,卻還遲遲未曾熄燈。 紫影端著托盤走進書房,見自家主子正坐在桌前看著密報,才放了東西,就被叫去研墨。 紫影笨手笨腳地研墨,試圖同自家主子講道理,“主上,那刺史老兒幾次三番要給您塞美貌婢女,叫個美人兒來紅袖添香,豈不是比屬下這般粗手粗腳的順眼得多?” 裴云起端正坐著,袖子稍稍往上卷起,露出一段清瘦的腕骨,他神色淡淡,翻動著手上的密報,“他送來的人,你也敢用?” “不敢不敢,”紫影心虛地吐吐舌頭,他在太子的貼身暗衛之中年歲最小,便還有幾分活潑,“只是尋常美貌婢妾,也翻不出天去嘛?!?/br> “那可不一定,”裴云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人,眉峰極輕微地蹙了一下,又舒展開來,“伯喻回信了否?” 伯喻是相府大公子江錦的字,他二人自幼相識,一貫以字相稱。紫影想起這件事兒,便有幾分奇怪,“倒是沒有。定州離京城有些腳程,主上何故如此焦急?” 裴云起自幼就是個穩重淡然的性子,尋常幼童但凡不順心意便要哭鬧,他卻一貫安靜得很,搞得家中長輩總覺得這孩子是不是腦子不太好。 紫影算算,自打去信后,自家主上每日雷打不動問一遍,可見上心。 身為一個優秀的暗衛,紫影自然要及時體諒主子的心意,于是張口問道:“難道殿下是還在惦記那位江四娘子么?” 裴云起淡淡瞥了他一眼,手中動作未頓,反問,“你何時見我惦記過哪家娘子?” 紫影啞然。 的確,自家主上什么都好,京城里夸他什么的都有,就是一點被人詬病……不近女色,別說惦記小娘子了,平日里身邊是連個女郎都不叫近身的。 便是如今有了婚約的相府的表小姐,裴云起待她也不過全了幾分友人的情誼,平素很是淡淡。 正是因為如此,江娘子就愈發顯得可貴了。 紫影略想了想,笑嘻嘻地道:“主上便是不惦念,也不打緊的。只是那日江四娘子回家去,聽說就叫江司馬發落了一通,如今正禁足著呢?!?/br> 裴云起聞言,果然微微皺了眉。 紫影悄悄地低頭看去,便看見他復又低頭去瞧密信,只是眉眼略略沉郁下來。自家主上的美貌滿京城都無人不夸,只是紫影曾私下聽人說,“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只有性子冷清,瞧著是沒有半點人氣”。 裴云起雖然沒有說什么,紫影卻看出他對那姑娘的在意,又說,“過兩日刺史府要辦花宴,也不知道江四娘子來不來呢,唉,聽說江司馬如今得了個如珠似寶寵著的姨娘,想來沒準是他家五娘子來?!?/br> 裴云起沉聲道:“你今天話很多?!?/br> 紫影吐了吐舌頭,生怕他要責罰,忙推說還有事兒要出門去,卻又見那燭火之下,自家主子側了側臉,孤峭的一雙眼眸熠熠生輝,“她過得不好么?” 裴云起是有些驚訝的。 那日見到江苒,這位江家四娘子扮著男裝,恣意風流,裴云起自小神火在道觀中,恪守清規戒律,同父母感情皆十分淡薄,便一貫對這些在嬌寵之中長大的人有幾分不說出口的艷羨。 若是過得不好,又怎么能養出這樣的性子。 紫影嘻嘻地道:“您既然關心,自己當面問不就好了?!闭f罷留下一句“我去吩咐封刺史”,便一溜煙地跑了。 紫影才跑出去,就看到今夜當值的茜影在外頭抱劍守著,見他出來,兩人賊眉鼠眼地對了個眼神,做賊般問,“你可問出來沒,主子的玉佩是送給誰了?” 紫影小聲道:“那日我們同主子走散,是在江府附近,主子許是進了江府避一避也未必,他不肯同我說。如今府上統共住了兩位娘子,不是四娘,就是五娘,我方才同主子提了四娘,還多得他問了幾句呢?!?/br> 茜影倒是真驚訝了,“可……蔣娘子也在呀?!?/br> “依著咱們主子的身份,”紫影撇撇嘴,說,“他真看不上的,又有誰能逼迫他?!?/br> 這頭暗衛們開始cao心自家主子的婚事,那頭,刺史府要辦牡丹花宴的消息已經傳滿了整個定州城。 這牡丹花宴一般都是在花朝節后不久辦的,正是牡丹花開的時節,臨近宴席,刺史府便會耗費重金購買數百的名貴牡丹花株,擺放在刺史府的花廳之中,靜待城內有名的才子佳人前來赴宴。 這花宴上,有人為社交燕樂,有人為展露才藝,無一人肯單純的坐觀成敗,年年都是整個定州城數一數二的盛典。今年聽說相府大公子江錦攜妹出游,那江錦幼年便名動京師,三歲入學堂五歲能成頌,十二歲便已名滿天下,所作文章針砭時弊、字字珠璣,猶如一柄絕世寶劍,無人能掩其光輝。 而今江錦已然年長,更得先帝親點探花,寶劍并未蒙塵,卻已懂得掩蓋鋒芒,只顯出迷惑人心的溫潤,卻愈發受人追捧歡迎。 這樣的人來定州城,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聽說刺史府的拜帖日日都要用兩三架馬車來拉,可這位大公子深居簡出,至今未現于人前,令人不得不扼腕嘆息。而今刺史府要辦花宴,大公子旅居此地,定然會露面,愈發引得城內翹首以待的郎君娘子們躍躍欲試,是以今年之牡丹花宴,其火熱程度,遠勝往年。 這日江司馬才從衙署回來,便直接抬腳去了殷姨娘的院子,一進院子便覺得花團錦簇,一溜煙的下人們捧著服飾珠寶候在院子里頭,他不由有幾分驚奇,問,“這是有什么喜事?” 殷氏出門迎了他進去,只是笑道:“老爺還不知道呢,今兒一早,刺史府便遞了過兩日牡丹花宴的請帖來,說是要請府上娘子去。云兒回定州這許久,這樣正經的宴席,原是露臉的好機會,我便忙張羅著要給她妝點呢?!?/br> 說話間,江云才從隔壁換了衣裳出來,她人生得素淡,說句實話,江司馬這一支的人多是相貌平平,至多不過清秀,唯一個江苒出挑得過分。而江云的確是像極了江司馬的,雖有幾分殷氏的貌美,眉眼卻處處都刻畫著江司馬的影子,渾身寫著文靜秀氣。 殷氏眼光毒辣,知道江云倘或盛裝,定是壓不住的,便給她挑了淺碧色的一襲衣裙,裙角壓著同色的一串玉珠,鉛華淡掃,顯出十二萬分的溫順嫻靜、弱柳扶風。 江司馬看見了也說好,又同她說了些各家情況。這牡丹花宴規格盛大,請柬一出,城內最好的裁縫鋪便忙得腳不沾地起來,連著各大首飾鋪子如今也生意火爆,若不是有些臉面的人家,如今是連門檻都擠不進去了。 殷氏笑說,“我早早為云兒備下了衣裳的,今兒新打的頭面首飾也送了過來,云兒可歡喜得很呢?!?/br> 江司馬瞧著溫柔貞靜的女兒,也很是滿意,這個女兒最是像他不過,十分有大家氣度,此番許能得貴人青眼也未必。他接了殷姨娘遞來的參茶,輕輕啜了一口,只說,“我近日里正忙,周司馬辦壞了事兒遭了刺史大人冷落,重擔愈發落我身上,這花宴是對她們年輕娘子是要緊的,還要你多看顧,若是缺了短了什么,只管到前頭帳房里頭去支銀子便是?!?/br> 殷姨娘如今管著后宅泰半事務,只是這銀錢一道并未接手,聽他這樣說,隱隱知道自己即將要大權在握,不由喜上眉梢,待他愈發小意殷勤。 可江司馬一時卻又想起江苒來,問:“苒苒呢,接到了消息不曾?” 殷氏面色有些僵住,忙道:“已叫人送消息過去了,只怕四娘子還在同您賭氣,不愿去呢?!?/br> 事實情況是,她特意叫人在江苒院門口的墻根下說了些風言風語激那四娘子,讓她對這場牡丹宴失去興致。再不濟,若她仍像上次那樣過來同江司馬爭吵,那江司馬再把她禁足個十天半個月的,就更好了。 江云同平素往來的幾個姑娘處打聽到了,這牡丹宴年年由刺史府舉辦,原是賞花,還有各家姑娘公子相看之意。今年就更了不得了,京城來了相府公子,人人都想叫貴人看上飛上枝頭,江苒脾氣再壞,可那張臉擺在那里,她若是去了,江云少不得要被搶去泰半風頭的。 她忙扮紅臉,又說,“姨娘這是什么話,牡丹宴這樣的場合,jiejie自然是要去的。若jiejie還生我的氣,我這做meimei的罪難辭咎,還要去同jiejie請罪,勸慰一番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