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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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相府明珠 作者:喵曉鏡 文案: 江苒上輩子死的窩囊,而這一輩子,她終于學乖了,在江家傾覆之前,打臉那居心叵測的meimei,拋棄那涼薄不堪的江家,成功抱上了太子爺的大腿。 滿京的貴女都憤憤不平,“來歷不明,出身卑寒,還動不動舞刀弄槍的,居然敢肖想染指太子殿下!” 對此,相府的三位郎君表示:“怎么,我家的掌上明珠,還配不上他么?” 昔日蒙塵,棄我溝渠,今君視我,如掌中珠。 這是一個真千金順利歸位,一生尊貴繁榮,問鼎宮闕的故事。 內容標簽:宮廷侯爵 情有獨鐘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江苒,裴云起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嬌俏女紈绔x完美太子爺 立意:身處逆境依舊要努力奮斗 ============== 第1章 定州城的夜色深沉,江府上卻還點著零星幾點燈火,守夜的丫鬟在外間打著瞌睡,卻忽然聽得里間一陣清脆裂響,忙打了簾子進屋去,便見自家四娘子站在地上,烏黑發絲貼在蒼白的面孔上,正面無表情地瞧著跟前摔碎了的瓷盞。 丫鬟忙上前去將她扶開,將人扶到床邊坐下,自去倒了茶來給她,溫聲道:“姑娘可是魘著了?” 江苒仿佛叫那忽然打碎的茶盞驚著了,她的瞳孔烏黑,平日瞧人的時候有千萬般的風情,如今卻還透著幾分余悸。她定定地瞧著眼前滿眼焦急殷切的丫鬟,冰冷的掌心叫那熱茶熏出幾分暖意,半晌,她才松了一口氣,又像是有些疑問般道,“杜若?” 叫杜若的丫鬟見她形容,顧不得體統,將手掌貼上她額頭,方才發覺她除了滿身冷汗,杜若唬了一跳,忙說,“奴婢在,娘子可好些了?可要使人去叫大夫?” 江苒捏著那茶杯,掌心漸漸暖起來,將她方才痛苦不堪的神志也一并拉回,她閉了閉眼,說,“不必了?!币姸湃暨€要問,她勉強牽起幾分笑意,只道:“方才是做了個夢,有些魘著了,如今已是好了,不妨事的——爹呢?” 整個定州城的人俱知,江家娘子三歲起沒了娘,逝去的李氏要江司馬三年不得續弦,唯恐委屈了自己的女兒,那江司馬也的確情深意重,這么多年都未曾再娶。 如今江苒年歲漸大了,養得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回回父女倆都好似冤家,這般主動提起,竟還是多年來的頭一回。 杜若只當她是方才受了驚,這才念起父親來,不由有幾分好笑,只說,“娘子這是忘了呢,月前老爺去了京城說要見幾個故友,辦些事兒,眼見著這兩日便回來了?!闭f罷又含著笑,說,“老爺要是曉得娘子如此惦記著自個兒,定是會高興的?!?/br> 江苒“哦”了一聲,默默地發怔了會兒,回過神才又說,“你且將東西收拾了,便出去罷,我再歇會兒?!?/br> 杜若打掃了地上的碎片,便躬身退下了,江苒這才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心道:既然如此,離那兩人出現,也只剩下兩日了。 在她方才的夢境里,一切都十分清晰可見,連帶著江云和殷氏出現的時間,也一般無二。 其實比起夢境,江苒更愿意稱其為自己的上輩子。那里頭的感情太多深刻,以至于她如今想到,都還覺得胸口隱隱作痛。 上輩子,她同如今一般,是受盡千般寵愛長大的江家嫡女,雖然年幼失恃,可父親多年未曾再娶,她是江家唯一的女兒,亡母留下財寶累累,她又生得好容貌,滿定州也找不到一個比她過得還快活的小娘子了。 因此她的前半生,一貫是過得順風順水的。 可江家的傾覆不過一夜之間。 父親鋃鐺入獄再無訊息,家仆搜刮家財四下逃散,官府帶了兵氣勢洶洶地來抄家,劈里啪啦地把整個宅子都給搬空了。 江苒蜷縮在閨閣的角落,一臉木然地看著這出人來人往的鬧劇,眼里一片死寂。 這個家每空一分,她的心口就疼一分。 余光里瞧見有人將臟手伸向了她的梳妝臺,滿目琳瑯的妝奩讓那人眼前一亮。 那官兵四下打量了一下,偷偷摸了幾只金簪揣進自個兒兜里,轉頭又瞧見了梳妝臺上的一面琉璃鏡。他正欲將之拿起來細看,旁側卻忽然竄出來個人,眼疾手快地將之搶了去。 江苒把鏡子緊緊攥在懷里,睜大了眼瞪著那官兵,見他向她走近,她手腳發顫,眼里浮起哀哀戚戚的懇求。 可她既無法將之威懾,也無法博之同情。 官兵毫不猶豫地從她手里奪過琉璃鏡,她使勁不松手,被重重摜倒在地。 額頭的血痕潺潺流下,糊住了她的眼睛,那面她珍視多年的琉璃鏡在爭搶中墜地,碎得四分五裂,片片都割在她的心上。 江苒半趴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她低頭,瞧見琉璃鏡的碎片里頭折射出自己的狼狽模樣,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想把那些碎片攏起來,可只抓到了滿手鮮血。 沒了,什么都沒了。 宅子空了,她也被趕出了這個她養尊處優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江家所有的財產都被抄沒了,縱有故舊,也不敢對罪臣之女有半分寬容,她住進了郊外的莊子里。那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嫁妝。 夜里她躺在硬邦邦的榻上,手腳凍得冰涼,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記不得確切是哪一日了,莊子上來了位珠光寶氣的貴客。 竟是她那異母的好meimei! 先時殷氏進家門,她父親執意要把殷氏娶作繼室,在江苒這頭得了好大的沒臉,連帶著她帶來的同江苒年歲相仿的那女兒,也一并不許進江苒的院子。那會兒江云瞧見她,便是畏畏縮縮,含著眼淚,好似下一刻便能被她嚇哭,唯有一回瞧見了江苒院內擺設,滿眼都是不敢說出口的羨慕。 人人都道,江家四娘子是傾城國色,可凡人無法消受;五娘子是蒲柳薄色,卻有溫婉柔順的好性情。 當年江苒聽見這句評語,不過冷冷嘲笑,說,“什么溫婉柔順——不過是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的外室女,也配當江家女兒!” 而今,那當年瑟瑟縮縮的江家五娘子卻是大變了模樣,舉手投足間頤指氣使,好一副大戶人家的貴女做派。 江苒怎么也想不明白,同是江家的女兒,江云是怎么全須全尾地從貪墨案里摘出來的,甚至一躍上枝頭,一個繼室的女兒,安跑到她這個嫡長女的面前來耀武揚威! 更可恨的是,當夜她憤恨不平,久難入眠,將將入睡之時卻隱隱約約發現有人在她身上亂摸。 她驚醒,掙扎,卻被死死捂住了嘴。 她抖著手去摸見枕邊那鋒利極了的琉璃碎片,用力地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她素來嬌氣,別說自裁了,便是平日碰著了丁點兒皮rou,都會起大片的青紫痕跡,可如今割起自己的喉嚨,卻是這樣果決凌厲!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她瞪大了雙眼,喉間嗬嗬作響,血水噴薄而出,待得良久,感知漸漸散去,琉璃鏡的碎片“?!钡靡宦?,隨著她右手垂落,滾到了角落里。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漸漸從軀殼里抽了出來。 恍惚間看見江云坐在黃花梨的梳妝臺前,與她閨閣里的那張一模一樣,當初她滿臉艷羨地夸贊奉承過的那張。 她凝神細瞧,發現江云身著繡滿金鳳的紅嫁衣,滿頭華貴的珠釵里有一只稍顯樸素的銀簪,刻著單單一個“喜”字,上頭繪著云頭紋,瞧著格格不入。 江苒一眼便認出來,那是江云剛進江家門時,軟磨硬泡地央她送她的首飾之一。 她伸手想奪回那只簪子,卻撲了個空。 她悲哀地意識到,她已經死了。 江云在京城里風風光光地要出嫁了,她卻遭人凌虐,凄慘地死在了郊外的莊子里。 淚光里,她看見滿臉慈愛的殷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神神秘秘地湊到江云耳邊低語。 江苒忍不住上前去聽—— “五娘,都辦妥了,她自個兒割了脖子,天沒亮就死透了?!?/br> 江云聽了好似怔了一瞬,又輕輕笑起來,艷紅的口脂像是喝了血。 “我那個jiejie最是心高氣傲,要滅口哪用旁人動手,只消把她往泥水里扔,她就一輩子爬不起來了?!?/br> 她說罷,盯著鏡中嬌艷的容顏,得意地笑了,“什么第一美人,江家四娘,如今也不過是——殘花敗柳,死不瞑目的廢物罷了?!?/br> 江苒目眥欲裂,沖上去掐住江云的脖子,卻依舊撲了空。 她淚流滿面。 而后魂消魄散,生前種種,譬如大夢一場。 她滿含著怨恨和不甘,一覺醒來,卻發現如今還是自己十六歲那一年,父親江威進京訪友,再過兩日,便是昔日繼母殷氏同江云進門之時。 江苒只覺得頭疼欲裂,她用手指揉著額頭,抵在床榻上,黃花梨木的寢具冰冷堅硬,上了年頭便磨出一層釉色,在外頭是千金難求。 江苒睜眼,想到的卻是當初的江云,見了這黃花梨便滿眼羨慕,她那樣眼皮子淺的一個人……到底是什么關竅出了問題,自己落得個不得好死,她卻是順遂一生? 天色破曉,外間的杜若躡手躡腳進來了一回,見江苒端坐在榻上,室內昏暗瞧不清她面色,杜若便小聲道:“如今天色還早,娘子昨兒鬧覺,今兒老爺縱要歸家,只怕也不早,不如再睡個回籠覺罷?” 江苒驟然從回憶中驚醒,聽見她的話,只是搖了搖頭,趿拉著床邊放的軟底睡鞋坐到桌邊,只是淡道:“不必了。父親歸家,我這個做女兒的如何能怠慢,且叫人進來罷?!?/br> 杜若心中疑惑,不知道小姐怎么突然轉了性子,平兒大大咧咧,如今倒孝順起來。思來想去,只能歸于她當真思念父親,便也不再問。 小丫鬟們領了熱水、軟巾、胰子等物進來,伺候她盥洗勻面,末了江苒才坐到妝奩前頭。她有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鏡,整個定州城里頭除了刺史家中女眷,也只她有這一面,足足能抵二三兩銀子,五十兩銀子便是如今一富庶人家上下幾十口人一年的嚼用,足見其珍貴。 這正是——夢里那面,見證了她生前慘狀的鏡子。 江苒盯著琉璃鏡里頭被照得纖毫畢現的人影,她面色發白,手指漸漸用力,忽然猛地一反手,將琉璃鏡反蓋在了梳妝臺上。 杜若叫她忽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嚇了一跳,遲疑道:“娘子?” 江苒淡淡吩咐,“這些花花粉粉的瞧了煩人,清淡些便好?!?/br> 杜若依言,便不再給她梳復雜的發髻。江苒原就骨相清絕,平日多繁復華麗,今兒一旦去了雕飾,便如同出水芙蓉般,額外顯出幾分清艷來。 杜若取來她平日用的素色簪子供她挑選,江苒手指在其上一一拂過,最后停在了一支喜字云頭紋銀簪上頭。 她心道:“這銀簪子,見她戴了一輩子,想來有什么吉祥的意頭在,此番想也能佑我事事順遂?!?/br> 這輩子,用盡一切手段,她也不會讓昔日情景再重蹈覆轍一回。 第2章 等江苒收拾完畢,門外卻有一個婆子匆匆過來,杜若出去聽了一耳朵,只覺得頭大如斗,走回到江苒身邊,囁嚅道:“娘子……” 江苒抬了抬眼,“爹那頭又有什么事兒?” 杜若不意她如此敏銳,遲疑了一瞬,便要跪下,江苒抬手制止了她的動作,只是說,“不必跪,到底有什么事兒,你且說來吧?!?/br> 杜若這才戰戰兢兢地道:“老爺那頭提前使了人來報,說是這回在京城里頭,偶遇……偶遇故人,許是晌午時分能到家門口?!?/br> 江苒驀然沉了臉,嗤笑說,“什么故人?老相好罷!一個養在外頭的妾室,還值得他特地使人來吩咐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