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趙想容闖進了大格子間,那里依舊有不少同事,辦公室運來一些廠商送的護膚品小樣,大家正在分著。 她繞過一堆實習生,回自己的辦公桌。 同組的小編輯默默地抬頭看她說:“豆豆姐,世界杯拍攝條件很艱苦么?” “豆豆姐,patrol一直找你呢?!?/br> “廣告部上午也問你……” 她們雜志社都知道,涂霆和趙想容正秘密交往,內部已經八卦過一輪。就算被曝光,同事間也沒有大驚小怪。 至于,趙想容的聽力問題,大家半信半疑,沒人敢問。 趙想容隨手打開電腦,點擊兩下,微博的搜索榜依舊有她的名字,粉絲漲到了幾十萬。 趙奉陽接她,趙想容已經抽空在辦公室里用免洗的頭發噴霧整理好發型,衣服都熨平,看上去又是光鮮亮麗的形象。 他們坐在他車里,趙奉陽平靜地說:“昨天半夜,我去許晗的公墓前找過你?!?/br> 趙奉陽遞過來一張卡片,上面寫著:周津塬、趙想容夫婦。這是他從墳墓前那兩捧菊花上扯下來的。趙想容低頭看著,趙奉陽在旁邊說:“蘇昕前一陣做了懷孕檢測,在周津塬的醫院做的?!?/br> 她淡淡地說:“哦?!?/br> 趙想容看著窗外,她想到,周津塬第一次結束之前,他抽身而出。后來在她公寓,周津塬找到安全套,他用了。自己應該沒有懷孕的危機。 趙奉陽盯著她:“豆豆,為什么要這么慘?你有錢,有樣貌,有工作,我和爸媽都愛你,你有很多更好的選擇。涂霆和周津塬全部是錯的?!?/br> “聾子”和“婊子”,哪個對女人的傷害力更強? 趙想容皺眉,她不客氣地說:“大哥,你之前交往的那么多模特和明星女友,最后也是全部分手。你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慘嗎?憑什么你是男人,就可以不停地在感情里試錯,我是女人,就不可以了?是誰規定的這一切?有誰訂的標準,我憑什么在你眼里很慘了?” 趙奉陽一窒。 她擺擺手:“算了,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你不想讓我在感情里消耗太多?!?/br> 他們的車開進了別墅區的小道,就在趙想容想終于可以清靜,有輛保姆車在哪里等著。涂霆找不到她,但是,他上次被拉來趙想容家打球,他記得她父母家地址在哪里。 涂霆敲了敲車窗:“嗯,趙先生,我想和您meimei談談?!?/br> 趙奉陽看著趙想容,她小的時候,不少男孩子這么攔住他的車,說同樣的話。 趙想容沒下車,他們先后把車開進了車庫,趙奉陽走了,只剩下趙想容和涂霆一起坐在路燈下面。趙想容想到昨晚,她還和周津塬在一起。 “你沒聯系我?!蓖况f,“我只能出來一個小時?!?/br> 涂霆很快地把網絡情況說了,說他的處理結果,公關策略,又囑咐趙想容不要做什么。涂霆又說,隨后會發一封律師函,給幾個主要傳播的微博博主。他說話速度很快,表情也有點凝重。 原來,網絡言情小說是假的。 和男明星或和男藝人戀愛,通常不會收獲祝福,大部分只會面對終身辱罵。英國皇室新娶的梅根王妃,再遠點,小野洋子,她們都是嫁給某種范圍里的偶像,被從頭罵到尾。 “你還好嗎?”涂霆握住她的手,“我一直忙到現在,完全沒有時間,現在才能趕過來?!?/br> 趙想容的這點遭遇,比起涂霆自身,簡直小巫見大巫。 涂霆出道得早,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下。他的黑粉,因為涂霆的名字有“霆”字,把他p在天空上,注冊了微博id叫他“雷神”。結果被漫威公司告了,成為笑柄。隨著知名度擴大,他小學的成績單都被貼出來,他跳舞時摔倒的動圖,乃至學歷都拿在網上里被嘲。 涂霆又說:“我下個月能排出三天的假期,我們可以出去玩,我陪你散散心,你定地點,去哪里都可以。還有,你不要管網絡里的人怎么說?!?/br> 趙想容看著他講話,她沉默著,始終不說話。 涂霆突然覺得不對勁,他輕輕撩開她的長發,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個青痕。 “容容,”他吃驚地問,“怎么回事?” 趙想容盡力將酸澀小腿掩蓋在裙子下面,她剛剛仔細看了涂霆的脖子,涂霆平時也會戴首飾,很嘻哈風格,他戴著最粗的鏈子底部,有個活扣,可以被打開,里面裝有一根細細的項鏈。那是涂霆送她戒指里的同一套項鏈,他在偷偷地戴著。 她心里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么。 “我昨天晚上,是和周津塬再一起。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就是,就是……”她艱難地說,“他要找我復合……” “以前結婚的時候,他打你嗎?”涂霆直接做出這個預測,他用手指拂過那痕跡,忍著氣。 趙想容愣了下,她想如實解釋,但是看到涂霆的表情,她突然明白,他其實希望她騙他。 他倆兩個人,從來沒有批判過對方的生活方式,某一個層面,兩個人能談戀愛,都是希望短暫地抽離自己的生活,在對方的身上得到休息。趙想容愧疚地想和他距離遠點,涂霆卻伸臂抱住她,緊到她無法呼吸。 涂霆說:“如果你發現,和我在一起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你還會愛我嗎?” “如果有一天我變成聾子,你還會喜歡我嗎?”趙想容也說,她知道這不是一個回答。 他們身為長得好看,頭腦里又好像沒什么東西的學渣,確實有這種焦慮。而且,她年紀比他還大,仿佛應該焦慮一下。 趙想容靠在涂霆的肩膀上,鬼使神差,她也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脊背。 男孩的脊椎線條也很流暢,年輕的肌膚。摸上去有彈性也有韌性,不像周津塬,摸上去就是硬邦邦的肌rou,沒什么水分。 保姆車里傳來兩聲敲擊,是提醒涂霆應該走了。 趙想容立刻縮回手,涂霆說:“如果周津塬再sao擾你,告訴我。我陪著你去會會他?!?/br> 趙想容嗤笑了下,她搖頭:“我已經告訴自己家人。你忙自己工作吧。不是要舉辦演唱會了嗎?” 父母都在因為工作出差,不在家。趙想容反鎖死門,坐在床上。 她即使離婚,也從來沒有考慮過,換個地方生活。趙想容和周津塬都是,他們這輩子就結了一次婚,就一個單位工作,在一個城市里長大。雖然偶爾厭倦,沒想過逃離。如今她感覺,城市太小了,裝著她前夫,前夫包養的小姐,現男友,以及一堆有用沒用的人。 趙想容看著窗外,想到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還想到了許晗。 但想了會,她就自己打住。 趙想容不適應總沉浸在回憶里,寧愿玩兩把游戲,轉移注意力。 手機里各種消息,趙想容跳過很多小紅點,不出意料地又看到周津塬的頭像。 周津塬拿著她手機,立刻把自己加回來了,還置頂了。她當時胳膊都抬不起來,也就讓他cao作。 他的朋友圈,今晚有兩條狀態?!斑@幾天休假,和我出去旅游?” 第二條是,“想你?!?/br> 趙想容冷冷地看著,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周津塬真的是sao斷腿了,他通訊錄里好幾個院士和博導。他在朋友圈里發這個? 然后又想,周津塬肯定設置分組可見。 趙想容看著他頭像。她昨晚被周津塬縛住半宿,白瓷般的手腕上一點痕跡都沒有,他打結的方式很特殊,受力均勻,沒有破皮的痕跡。 年輕的時候,她總想一些花招勾引他,巴望著他對自己有更大興趣。無奈,周津塬對那堆情趣用品毫不動心。他從里面精準地挑出好幾根筆扔掉,說那一種類型的碳素筆留在皮膚上絕對洗不掉。 這樣的男人,趙想容實在想不到報復的新花招:報警,下毒,或者,叫幾個男人也把周津塬□□再關三天三夜的禁閉。 趙想容遲疑了會,主動給他撥打視頻。 周津塬很快接聽了,他有些驚訝。 “我們還沒離婚的時候,你跟蘇昕談起過我嗎?”趙想容一上來,就僵著嗓子問他。 周津塬安靜了會,他說:“我和蘇昕每一分鐘都在討論你?!?/br> “……扯什么淡?!彼土寺?。 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時候,可是,趙想容突然間有點想笑。 不是那種諷刺意味的笑,就是單純地被周津塬逗笑。他向來話少,一說話就氣死人,什么時候變得那么貧? 趙想容不允許自己笑,她面無表情地說:“我已經告訴涂霆,我昨晚和你在一起。我和他絕對不會因為你而分手,至少現在不會。但我就是想請教你,周大醫生,出軌這事有快感嗎?我和涂霆交往短短幾個月,我現在對他內疚極了,我覺得自己是個爛人。然后我想到,咱倆結婚七年,足足七年,你背著我找蘇昕談情說愛,又是什么心情。你就是完全不在乎我?!?/br> 周津塬的臉在手機屏幕上有點僵硬。他平板地說:“我有時候也會恨自己?!?/br> 她停頓片刻,讓他自己好好地想一想。 “我們現在分開,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但你又回來折磨我,你哪里是恨自己,你是在恨我……” 周津塬冷冷地插口:“你屬于我心里的一部分。我恨自己的時候,當然也會恨你?!?/br> 趙想容被他繞了幾句,又有點懵。她怒了:“你怎么那么橫,我該你的啊,周津塬?” 周津塬幽暗的眸子里,時明時暗,因為他自己知道,只是掩飾著心浮氣躁。 “你和涂霆……進展到什么地步?”他把話說得盡量平靜。 趙想容不耐煩地回答:“涂霆是我男友。其他的,你自己想?!?/br> 周津塬神情很淡,但他像被打了一拳,臉色蒼白。 他曾經對趙想容說,他和蘇昕沒什么。趙想容當時臉上流露的表情,很古怪?,F在,他理解了,眼睜睜地被心愛的人所拋棄,克制不住的戰栗疼痛。接近恐懼。 每個人,做那種事情都有最喜歡的體位。周津塬昨晚深吻她,趙想容終于情動,但她沒有嫻熟地伸著長腿勾著他的腰,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勾上去借力,她小心地避開,做了個把自己蜷縮起來的姿勢。 這小動作,夫妻兩人zuoai時從不曾有過。周津塬有所察覺,過了會才頓悟,他喉結重重地滾動,居然有血絲的味道。 涂霆練舞時腰不好,趙想容會用一種讓他省力的方式親熱。而周津塬偏偏是骨科醫生,值門診時,他會面無表情地回答一些男性患者提出的:醫生,我腰不好,怎么在床上省力……這種奇葩問題。 答案是,讓女生跪著。男生更多地使用臀部肌rou。 周津塬垂眸看著趙想容白得吸光的胸,她依舊如他記憶里那么嫵媚,對駕馭男人無師自通。他意識到,別的男人也占有過她,那一瞬間,他眼睛兇得就像刺青的兔子紅眼睛,周津塬的理智湮滅,他直接咬她,想吸她的血,他耳聾了,除了趙想容的哭喊什么也沒聽見。 來勢洶洶的黑暗一直在他身上蟄伏,盒子已經被打開,他就只能把裹著背叛,陰暗,不被人所理解的愛情都放給手里,硬塞給她。 趙想容問他,是不是最近在休教學假。周津塬“嗯”了聲。 “我最近不能休假,老大出事情。就不如,你趁著能放假,自己出國一段時間,旅游,散散心都好。你們醫院工作太忙了,環境太單一?!彼f,“退一萬步,就算我們能復合,你也要給我一些時間靜靜。我告訴過你,現在想到你和蘇昕,我就不行。我絕對接受不了,你不能逼著我接受你。津塬,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暴力的男人?!?/br> 周津塬捏捏鼻梁,他說:“趙想容,你再重復一遍上次的要求——你要我怎么跪在你面前,你才會不生氣?” 這男人明明說軟話,眼神凌厲。 趙想容移開目光,莫名心驚膽顫。她得趕緊將周津塬從身邊打發走。 “你和涂霆是在意大利認識的?”他又追問。 趙想容心不在焉的說:“那你去別的國家?!?/br> 周津塬沉吟不語。 他們都是極端固執的人,不聽別人相勸,因此總是硬碰硬的吵架。 周津塬知道,除了性,自己昨晚什么也沒獲得。趙想容最輕松的時刻,是告訴他“涂霆跳舞很好看”時所流露的神情。其他時間,她就是不得不應付的敷衍態度。 沉默里,趙想容完全沒耐心了。 她無法和周津塬在960萬平方公里之內共享著氧氣。 “周津塬,我現在不是和你商量。給你24小時,你趕緊滾出國,避避風頭,不然我真的弄死你。我不管你爸是誰?!彼鞯卣f,“你是不是覺得我趙想容好欺負?以后再敢碰我一下,你這輩子別想當醫生,那雙手就別要了,這不是喂你偉哥就能解決的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