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剛一落座,忠烈侯開始發難:“老三,趁著人都在,你說說,蕓菡近來都在干什么?!?/br> 鄭煜星掃過兩位兄長的臉,見他們不大愉悅,他如實回答。 忠烈侯猛一拍案:“你平日里已經足夠胡鬧不懂規矩,現在居然拉著蕓菡一起!那是你meimei,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你竟由著她整日與兩個外族男子廝混在一起!你簡直混賬!” 鄭煜星輕輕舔牙,差點笑出聲來:“那頂多是個男童,您也太小題大做了。況且,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殿下只想抓牢史靳這塊肥rou,人家遠到是客,咱們招待一下怎么了?” “那史靳呢?!边@一次,問話的是鄭煜堂。 鄭煜星擰眉:“史靳怎么了?” 忠烈侯許久沒有上朝上值,但鄭煜堂和鄭煜澄卻是消息靈通。殿下的確想徹底拉攏史靳,而最合適最體面的法子,莫過于聯姻。 鄭煜星笑容一滯:“聯姻?” 鄭煜澄也肅著臉:“史靳主動在大齊謀職,那就是俯首稱臣,既稱臣,豈能違抗殿下之命?蕓菡如今與那外族男子的胞弟這般親近,若是殿下為他二人指婚,你要蕓菡怎么辦!” 鄭煜星心想,鄭蕓菡還真不用人cao心,不管太子還是史靳,誰敢開口,定有人跟他們急。他擔心的是池晗雙。 雖然秦蓁沒說,但他前后一想就猜得出來,秦蓁和史靳必定是認識的。她從前經商,史靳又是西邊最大的豪商,即便史靳不認識秦蓁,秦蓁 第145章 “殿下,這些是已到適婚之齡的長安女子名單。請殿下過目?!眱裙賹⒚麅苑旁谔拥臅盖?,恭敬立于一側。 太子提筆的手一頓,側首看了看面前的名冊,拿過來翻了幾頁,看到了池晗雙的名字。太子眉頭輕擰,內官心里一咯噔,唯恐哪里出了錯。 啪。太子合上本冊:“可都打聽清楚了,適婚之齡只是其一,若有意中人,或早有婚約只是隱而未宣者,都要打聽清楚,這個錯不得?!彼拇_是想用聯姻來圈住史靳,但并不想因為哪處失誤,誤毀姻緣。 衛元洲來時,太子正在與下臣商議史靳的事。見到衛元洲,太子面露笑容:“皇叔?!?/br> 衛元洲向太子見禮,將今日與史靳商談的事一一稟告。 太子聽得十分仔細,末了,慢慢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當日,孤本意讓秦意去談攏馬商,沒想這些馬商聞風而動,被攛掇著跑去史靳那頭,現在竟讓史靳捏著這些資源來跟孤講條件??磥?,孤當真不適合做生意?!?/br> 衛元洲聽出他話中的不悅。 朝中那些暗中阻撓的手段,太子少有不知的,可朝中之事,利益相沖,有時候就是得格外迂回費神才能做得成。推行新政,單論能力和條件,秦蓁姐弟最為合適,可朝中有人眼紅,暗中阻撓破壞,使得他們事倍功半,如此下去,合適也會變成不合適,新政的變數也會更大。 所以秦蓁一方面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任由朝中人暗中破壞秦意的計劃,一方面讓史靳在后方瘋狂收割,養精蓄銳等待時機。而她,在大致摸清背后之人的底細和招數之后,再將史靳放出來,由她做這個中間人,將關鍵讓給史靳。 這些事,衛元洲也是近來才在太子這處得悉。在秦意第一次與馬商談崩時,秦蓁就親自進宮與太子交代了這個計劃,這也是為什么朝中參秦蓁的奏本那么多,太子卻訓誡為多,對秦意的縷縷失敗更是不做懲治。 說到底,讓這件事變得這么迂回復雜的,就是大齊自己的人。所以太子怒的是他們。若非要以新政為重,不想這個節骨眼節外生枝,那些人早已沒有好日子,不過,秋后算賬是遲早的。 衛元洲淡笑道道:“所謂福禍相依,即便秦蓁姐弟未曾被阻撓,他們二人負責此事,實力自不必說,但距離殿下所定的終點,尚有一段很長的距離,眼下換成史靳,雖然當中的確有風險,但若成功,以史靳不屬于秦蓁姐弟的實力,和遠超能帶來的益處,能極大程度上縮短達成目標的距離?!?/br> 太子有些猶豫不決:“皇叔可覺得,孤有些急于求成?此事得父皇允首不易,或該穩扎穩打?!?/br> 衛元洲垂眸,輕輕搖頭:“殿下所慮不是沒有道理,但一來,臣敢問殿下,心中更偏向何種選擇?” 太子露出個無奈的笑。自然傾向與史靳合作。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骨子里總有些男兒血性,面對風險和極高的利誘,更容易興奮,想要去挑戰。 又聽衛元洲道:“殿下傾向是其一,其二,臣以為,無論殿下做何種選擇,都沒有一帆風順無波無瀾之路。沒有史靳,秦蓁姐弟穩扎穩打的逐步向前,仍有其他的問題襲來。陛下與殿下這么多年的父子,殿下秉性如何,行事激進或保守,陛下會不清楚?還需要專程用一個馬政來探索?或許,陛下更想看到的,不是殿下到底作何選擇,而是殿下如何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困境時是否不亂陣腳,受阻時能否籌劃反攻,這才是關鍵?!?/br> 太子神色平緩,看著衛元洲的目光多了幾分親近。誠然,他與盛武帝父子情深,但是父子亦是君臣,既該盡孝,亦要服從,很多時候,父子天倫反而被君臣之儀框著,他得穩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成所有皇子的表率,不辱儲君之名。 衛元洲只大他五六歲,卻是太子為數不多敬為親長之人。當年他天真無知隨軍出行,是皇叔甘愿以命抵命救他,這些年來,皇叔避開所有是非駐軍在外,只為讓太妃過得更尊榮些,亦是拿命在拼。 太子便知,皇叔在意什么,都是拿命去珍惜的。 所以,在衛元洲面前,太子不必一直端著不會犯錯的表率姿態,可以質疑,可以不懂,可以困惑。好比此刻,聞皇叔一席話,他不再困惑遲疑,又被激起了血性,這本也是他希望的樣子。 見太子心情轉換,衛元洲也放松語氣,低聲道: “其實,臣比殿下更期望新的馬政能穩健落定,也比殿下更怕此事出差錯?!?/br> 太子來了興趣:“怎么說?” 衛元洲:“待完成此事,臣便可向心上之人提親?!?/br> 太子面露驚詫,立馬追問起來。自從舒家八姑娘成親,皇叔又給趙家姑娘做了媒之后,太子都拿不準他是怎么想的了?;适暹@個年紀已經不能耽誤,他是真心在為皇叔考慮。 沒想一轉眼,他竟有了心上人,且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衛元洲只說時候未到,沒有透露對方是誰,但也坦誠:“臣都年來駐軍在外,倘若此次新政能成,臣也想在長安謀一個長久的職務,給未來的妻子一個安穩?!?/br> 太子聞言,竟不由觸動。當初父皇要為他選妃時,他并無異議,東宮妃嬪,他談不上多喜歡,卻也不厭惡,只要她們不壞了規矩,他便能一碗水端平。 一國之君,日理萬機,太子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女人的事,最是麻煩復雜,也是為君者最不該沉迷的事,對一國之君來說,縱然佳麗千顏,也不過是國政之中的利益牽絆,國政之余的男人消遣。他是她們的夫,亦是她們的王。 他從未想過,一向鐵血冷硬不好女色的皇叔,有朝一日,會含著這樣溫柔期盼的笑,坦坦蕩蕩向他求一個權利,只因他想給未來的妻子一個安穩。 忽的,太子腦中閃過一張明媚的小臉,恍惚間,好像又置身于那座陡峭難行的山中。他一反常態的找那姑娘的麻煩,有生以來,他從未像那般意氣用事。 他和她比爬山,出發那一瞬,她像只兔子一樣拼命往前沖,蹦出老遠后,回頭發現他落后,眼里有明晃晃的嘲諷,然后繼續往前沖。 他站在山道,第一次用仰望的姿態看一個女人,看愣了。 從小到大,女人在他面前只會極力收斂,把男人最愛的一面放出來,他于男女之道中,永遠都是掌控全局的那一個,以至于讓他生出一種錯覺——沒有他掌控不了的女人。這種錯覺,終于在那一刻被認清。 他想起來,她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之前在萬寶園,他要送馬時,誰不是恭敬領命,滿臉感激。也就她,捏著鼻子躲得遠遠地,他看過去,她 便裝模作樣打量起馬廄頂上的橫梁;陳徹被安排入園時,她明明什么都不懂,震驚又懵懂,卻還知道不能給秦蓁拖后腿,說笨也聰明,說傻也通透。 兔子似的小姑娘,玩游戲也好,比賽也罷,皆是火力全開六親不認,無所顧忌,沒有憂愁,只要她愿意,便可以全情投入。 剎那間,他腦中蹦出一個荒誕的想法——他的身份,并不震懾她,也不吸引他,倘若有一日,她看他的眼神變了,有了戀慕與癡盼,只是因為愛上他衛書琮這個男人,無關其他。 他不是追不上,可忽然就不想追了,他故作吃力的在后面追趕,一抬頭就能看到她,他默默數著步子,甚至能預算到她什么時候會停下來,他生來尊貴,這是第一次,被人嫌棄嘲諷,嘴角會忍不住上揚,滿心都是暢快愉悅。 直至山腰,她終于耗盡體力,喘著氣扶著石壁,因為流汗,她竟卷起了袖子,露出嫩生生的手臂。他喉頭一滾,鬼使神差的,想要握一握那截皓腕,他看了看石壁之外的斜坡,佯裝昏厥。 沒想到,他才剛剛起勢,一路上都在逼視嘲諷他的女人忽然面露驚色,先于他的所有護衛之前將他抱住往回推,可他太重了,兩人旋身轉換位置,她被力道順勢甩在石壁上,那節他□□熏心想要觸碰的皓腕,瞬間被嶙峋的石壁擦破,頃刻滲血。 他尚未來的及握住她的手,他們已被沖上來的護衛隔開。 她任由護衛將他團團圍住,甚至往外站了一步,臉上的表情,是嫌棄到了頂點的表現。然后,她沒事人一樣撂下袖子,哼都沒哼一聲。 再然后,是行宮設宴,商怡珺表演了一出奮不顧身護他的戲碼,可他腦子里全是那個被擦破手臂的小姑娘。她明明嫌棄了他一路,可是那一瞬間,她的行動快過她所有的嫌惡。 重陽出游后,他暗中打聽過她的事,這才得知,當日選妃時,她本該在候選之列的。她放話要做太子妃,要讓他獨寵她一人,把曹曼儀氣的大失儀態。待真正選拔時,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豪言壯語,和好友在護通河邊放宮中斗百草贏回去的等人高大風箏,不亦樂乎。 他,未來的一國之君,輸給了一個等人高的 風箏。 范氏為商怡珺牽線,提起的那個論調,讓他覺得頗有意思,甚至覺得,倘若他真要收了商怡珺,是不是就代表,他也該對她負責? 散席后,他去找她,他知道那一晃,撞倒了她的舊傷。 然后聽到她說,他想得美。而另一個男人,挑著玩味的笑,意味深長的說,要為她洗凈疤痕。 太子的目光慢慢落在面前的適齡女子名冊上,壓掌輕輕按住,眼底浮起戾氣。 若孤是想得美,那你就是想都別想。 …… 衛元洲看著太子盯著名冊,想起聯姻一事,不由多問幾句。太子微微回神,眼底戾氣已然消去,又是那個溫和帶笑的模樣:“皇叔顧及女兒家名聲,不愿說也沒什么。聯姻一事,孤須親自與史靳提一提,暫且不急?;适宸判?,絕不會奪皇叔所好?!?/br> 太子對衛元洲這個皇叔頗有崇敬,一想到自己那復雜的心情,便覺得皇叔若能順遂些,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太子喚來內官,欲再在行宮設宴,與史靳聊一聊聯姻之事。 …… 秦蓁沒想到鄭煜星這么快就回來了,當鄭煜星說到聯姻一事時,她難得愣住。 鄭煜星已經猜到她和史靳的關系,秦蓁便不再隱瞞,她搖頭,堅定道:“史靳重利,但也重信。我只負責為他牽線搭橋,剩下的須由他自己來做,銀貨兩訖的交易罷了。我早說過,待事成,無論是我還是與我有關的一切事,他都不會招惹,形同陌路就對了。倘若殿下真的欲用聯姻框住他,他也不應會選我身邊的人?!?/br> 鄭煜星想了想,委婉的問她,是否能接受身邊的人與史靳聯姻。 秦蓁臉色一沉,半晌才慢慢道:“史靳不是什么好人。還是不要招惹為上?!?/br> 其實,不用他明說,她已經想到了晗雙,眼底浮起一重重憂慮,和鄭煜星料想的一樣。 兩人都沒說話,不約而同的去蹲守陪玩歸來的鄭蕓菡,并且告知她聯姻一事。鄭蕓菡臉色一變,“真是怕什么來什么?!?/br> 她趕緊說了在馬場的事。史靳明顯對晗雙有意,言辭間頗顯挑逗,而晗雙已經明確表態,她沒對史靳沒有那個意思。 鄭煜星看著秦蓁臉色一點點沉下來,恨不得將鄭蕓菡的嘴 縫上,連忙道:“阿蓁,你別急,還有我呢,我和你一起想辦法?!?/br> 秦蓁看他一眼,淡聲道:“我要見一見史靳,問清楚?!?/br> 鄭蕓菡看出三哥著急,連忙道:“秦表姐,你別慌,我也可以幫忙的?!?/br> 鄭煜星頭疼的看她一眼:“你幫什么幫,你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有空不如想想怎么趕在大哥二哥把為你相的夫婿領回家之前,讓你的‘小郎君’趕緊上門提親!” 鄭蕓菡一陣眩暈:“什、什么相的夫婿?” 鄭煜星:“你相的時候不就知道了?!?/br> 鄭蕓菡氣急:“我相什么!來一個我趕一個!” 秦蓁原本還心煩著,看他二人你來我往,又覺得好笑,半晌才道:“罷了,事情總要一件一件解決,莫要自亂陣腳?!?/br> 史靳,她是一定要見一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之后,我漫不經心給144章發了紅包。 然后發現沒有扣我的錢。一個懵逼間,我懷疑我到底發了沒。 等了半天還是沒扣費。 我想,我沒發。 然后,我全神貫注的發了一次。 系統提示我批量發紅包完成,然鵝,依然沒扣費。 所以,晉江抽了,還沒反應過來,而我那剛剛從今日份的完結稿里□□的神智,讓我發了兩遍紅包…… fine。 ps:如果系統沒執行,大家記得cue我一下。讓我知道,其實我真的一個都沒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