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這一發現,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兵部,兵部的人精們知道這位女侯是忠烈侯的新兒媳,直接把忠烈侯推出來擋刀。 原以為身為兒媳,一定不會拆公爹的臺,能幫著一起遮掩過去更好,那些地方很多時候根本沒有人煙,漏了就漏了,又不會怎么樣。 沒想到,溫幼蓉毫不客氣一刀子捅到了陛下面前,陛下憤怒的同時,更驚愕于這位女侯的鐵面無私。 那都是大齊將士用命換來的土地,哪怕無人居住,也一寸都不能少!可是,剛進門的新婦這樣懟公爹,恐怕要家無寧日。 陛下或是考慮到這層,擔心女侯家事不寧反而耽誤山河圖的繪制。所以他低調處置,訓斥罷免了幾人,換了幾個得力的,全面配合女侯重新明確大齊疆域,一處都不能錯。 而從萬寶園回來之后,忠烈侯就告病在家,沒再去兵部上值。 聽到這里,鄭蕓菡于震驚中多了幾分了然。 難怪父親會拿她開刀,難怪劉氏會那樣。 可她又很不懂,大嫂和二嫂,怎么像是故意跟家里二位過不去? 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 感謝在20200604 23:54:16~20200605 21:28: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19658797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7章 鄭蕓菡不了解大嫂二嫂的動機,但她了解忠烈侯。 他身為一家之主,還是兩位兒媳的公爹,他若發難,就會直接從侯府里的矛盾,上升成與親家之間的矛盾,與他等位出面的,是舒家的長輩和漳州祁族那位。 他不敢的。 從某些方面來說,忠烈侯所有的威風,都逞在最親的人身上。 他一定會找大哥和二哥,那是他們的妻子,讓大哥二哥關起門來教訓兩個婦人,當做一件家事來處置,才是他干得出來的。 福嬤嬤搖頭:“找了,怎么沒找,找了也沒用?!?/br> 福嬤嬤是劉氏進門之后被打壓的老人,多年來對府里的情形再清楚不過,所以大少夫人進門之后,她按照姑娘的意思,事事都很幫襯,一些敏感的事情,比旁人留意的更多。 如鄭蕓菡所料,忠烈侯在事情發生之后,第一時間就是找到兩位公子,讓他們好好懲治自己屋里不懂事的婦人,甚至要他們拿休妻來作說法。 媳婦進門,跟了夫姓,就是夫家的人了,凡事都應該以夫家的榮耀為先,現在倒好,一個個緊著自己的喜怒做事,整個侯府的臉都被丟盡了! 他找大公子時,大公子態度冷淡的說:“舒氏娘家勢大,人多勢眾,兒子在朝中少不得要和氣相待,父親如今身上的職務也不多,很多事情幫不上忙插不了手,往后在家中,沒必要為妾侍通房這點事惹舒氏不快,兒子也不想再聽到家里將我房中那點事拿到明面上計較,若誰再犯,惹岳家不快,影響兒子前程,兒子就拿誰開刀,絕無虛言?!?/br> 他找二公子,二公子根本無意追究,只說:“兒子為迎娶溫氏,險些死在漳州那位岳母手里,溫氏生父不忠,生母殺之,她承襲母風,父親還指望她軟弱好拿捏?兒子實在怕死極了,不敢得罪溫氏。況且,父親失職在前,也不算冤枉,為了兒子的前途,這點小小的委屈,還請父親咽下?!?/br> 鄭蕓菡緊緊抱著手里的茶盞,愣了好久了。 福嬤嬤見她如此,和聲道:“劉氏接連吃虧,侯爺與兩位公子發了火之后,大概想借機徹底崩壞侯爺和公子們之間的關系,結果侯爺聽了她 那些話,竟動了手,房里鬧出好大的動靜,嚇壞不少人。從那以后,劉氏徹底的安靜了,連慧娘都不再像從前那樣頑皮,時常紅著眼睛掛著眼淚?!?/br> 她嘆了一聲:“劉氏對待公子和姑娘,從不愿用真心,只想用小伎倆來牽制你們。她從前一心想利用郎君們的婚事,娶個自己得心的兒媳婦,間接牽制住郎君們。后來少夫人們進了門,她來來去去,也只會那些給小兩口房里添堵的招數?!?/br> “公子們護短,是靠避,不欲與他們真的鬧僵開,可少夫人護短,是正面杠,但凡占著理,就敢鬧到底,到最后,不占理的沒了臉,也只能拿些陳詞濫調來強占道理,為自己遮羞?!?/br> “說句姑娘不愛聽的,她方才那幾句求情,倒有幾分情真意切。怕是終于知道這府里對誰好才是正道,亡羊補牢來了?!?/br> 鄭蕓菡鼻尖發酸,眼眶發脹,面上故作輕快的指了指自己,俏皮的歪頭:“我???” 福嬤嬤沖她做了個“還能是誰”的表情。 她憐愛的摸摸鄭蕓菡的臉蛋:“公子們成了親,多了個人一起疼姑娘,真好……真的好。如今我們姑娘,說是闔府最得寵也不為過?!彼D了頓,語氣里感慨倍增:“終是熬過來,長大了?!?/br> 鄭蕓菡咬著唇,深吸兩口氣,將淚意壓下去。 “嬤嬤幫我收拾些秋冬裝,太仆寺里有小舍可以住,我住在那里方便?!?/br> 福嬤嬤詫異:“姑娘還要走?” 鄭蕓菡把玩著一支花釵:“大哥二哥成家后各有主意,父親漸漸發現自己掌控不了他們,一家之主的威信甚至被踩在腳底,便將我和劉氏當做最后的立威之處?!?/br> 她丟掉花釵:“可惜我受寵呀,所以我這里也不可以了?!?/br> “劉氏一直想霸占父親所有的偏愛給自己和慧娘,可凡事總有兩面,她既求了那么多年的偏寵,如今這番遷怒,也該讓她一個人承受。至于父親……” 她沒再說下去。 至于父親,也該來體驗這種滋味了。 反噬的滋味。 末了,鄭蕓菡忽然想,大嫂和二嫂如今儼然舍了和睦相處的意思,難道是察覺了什么? …… “大嫂若是嫌家里悶,不妨去鎮江侯府走走,那里已經 修葺的差不多,我還準備了好多小玩意兒,等到大嫂的小娃娃落地,能走能跑,我那里就熱鬧了?!?/br> 舒清桐一手覆在自己肚子上,一手拍拍她平坦的小腹:“一個小娃娃叫鬧,多幾個小娃娃,才叫熱鬧?!?/br> 溫幼蓉捧著臉撐在桌上,顧左右而言他。 舒清桐了然,不再多說。 兵部的事情處理的很低調,她只在鄭煜堂那里聽了個大概,當時就嚇了一跳。 她搞劉氏不假,卻是踩著界限,沒有將忠烈侯府拉下去太多,最后證明,公爹為了侯府的聲譽,果然讓劉氏和她娘家背了所有臭名??傻苊貌煌?,她是直接懟到了公爹臉上。 她怕事情鬧大二弟難做,家無寧日,沒想鄭煜堂只是輕輕擁著她,用無比平淡的語氣說,沒事,鬧不起來的。 她不信,暗中差人留意公爹那處。 最后,公爹面上沒發作,卻抓著煜堂和二弟,關上門一通脾氣,要他們管好自己的夫人,甚至說到,若正室一而再再而三出格行事,不將夫家聲譽當回事,休棄了也應該。 她氣得不輕,然后知道了鄭煜堂那番回答。 當時她愣了好久。 鄭煜堂與她成親以來,一直盡心愛護著她照顧著她,全然不似他話中那番,是忌憚岳家。她只是串通娘家演了場戲而已,誰真欺負他了! 可他不但說了,語氣里,一字一句里,融著些說不清道不明,沖著忠烈侯而去的嘲諷意味。 這讓她想到了另外一樁事—— 鄭煜堂在她有孕之后,開始反常。 起初,他真的很高興,抱著她時,眼中滿滿都是笑意??呻S著孩子越來越大,出生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忽然就讓自己忙碌起來。 他的忙并非是忙給旁人看的那種,只有與他極親近才能察覺。譬如他連用飯都在看治國策論;他在衙署忙到最晚,早晨卻提早一個時辰起身處理公務;那些公務分明并不急著要,他提前做完了,就看更多的書,找更多的事。 不止如此,他對忠烈侯的態度更冷了,只有與她回到房中才有緩和,溫聲與她說著白日里的事給她解乏。倘若府里誰惹他不快,他這種冷會增加好幾倍,他不拼命忙碌的時候,會在書房盯著《鬼子母神圖》 ,好久不說話。 她若問他,他只是抱著她,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她就再也舍不得追根究底,硬把他的心剝開。 之前,她猜測丈夫這些不尋常的反應,源于生母早逝,多年來繼母劉氏并不稱職。這也是為什么她對劉氏一事毫不手軟。 而今,她覺得,忠烈侯這個更不稱職的生父,也脫不開關系。 丈夫護她如珠如寶,她亦想抹去他心中所有的不快和心事。 …… “聽說大嫂前不久接管了侯府的賬冊?你如今懷著身孕,不宜勞累,游清從前就很會管賬,他擅長這個,你有問題都可以找他!”溫幼蓉盯著她的肚子,若有所思道。 舒清桐失笑:“二弟是戶部最年輕的侍郎,我可用不起?!?/br> 溫幼蓉眨眨眼:“有什么用不起的,他什么活都能上手,好說話的很!先時我還自作多情,覺得他會去并州,實屬他會挑,也是我二人命中有緣,沒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大哥指了并州,他就去并州,大哥指益州,曇州,他也會去的!” 舒清桐察覺她語氣有異:“你們為這個爭執了?” 溫幼蓉面上笑嘻嘻,心里唉聲嘆氣。 鄭煜澄這人,若是能吵得起來的,她何故自己生悶氣! 萬寶園之后,沒有人敢在明面上暗諷他靠女人吃飯,可是私底下,她還是撞見過幾次。 她不是沒懲治過,正因如此,她才恍然,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你控制不住他們何時想說,用什么方式表達。哪怕他們什么都不說,一個眼神,一個舉措,已經足夠扎眼。 她的丈夫有多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伤辉谝?,也不爭辯,哪怕她借著陛下給的任務,想趁機把他推出去,好好風光一把,他也不要。 他遠赴并州一事,已經讓他的身價水漲船高,只要好好利用,就可以立刻高升,可他放棄了…… 她不高興與他鬧,他就笑看著她,實在鬧得受不了,就往床上按…… 她軟硬兼施,抱著他說,她想讓他好。 他在她嘴角輕啄,說,有你就是最好。 怎么吵??? 倘若她喜歡的鄭煜澄真的是個只有皮相沒有本事,靠著女人生存的男人,她就敢養著護著,并不怕旁人口舌。 可他不是, 他做事認真,時時勤勉刻苦,在并州時有謀略有想法,哪怕差點死在女侯手上,也沒有半點服軟。 旁人的努力,總是為了收獲什么。唯獨他不是,仿佛那些勤勉和努力,只是他給自己的一個交代,無需旁人吹捧贊美。 一想到萬一生個孩子也是他這樣,她就很糾結,也不想急著生。 她想不通,抓著恪姑姑和前來長安述職的溫祿溫福等人一起分析,溫福一拍腦袋,“這個我會!” 她虛心請教。 溫福嘆了一口氣:“少主,您是女侯長女,還是獨女,大概不知道一家里當老二的心酸。上頭有大的,下頭有小的,這夾在中間的,就特別容易被忽視。我看侯君他,一定是小時候受了很多委屈,跟我一樣?!?/br> 她又詢問了些在家排行在中間的兄弟們有什么感想,這一問,大家都說,最大的得家里期許寄望最多,最小的得寵愛最多,中間的如果不是天賦異稟遠超他人,就很容易被忽視,久而久之,心里就會比較閉塞。 溫幼蓉生氣了,她想起了在并州時,菡菡談及父母時的態度。 說來說去,都是忠烈侯的鍋,把她的丈夫委屈成了如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