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他的一顆心仿佛被最溫柔的手撫過,熱乎乎的,從未有過的滿足! 然后一次接著一次,他把她看中卻沒能買的東西全變出來了,還知道她去了哪些地方。 鄭蕓菡看他,如見神靈。那是第一次,她抱著他“變”出來的禮物,漾著甜甜的笑,輕輕軟軟的說:“謝謝三哥?!?/br> 一如對著大哥和二哥一樣。 鄭煜星鼻子一酸,差點當著她的面哭出來。 池家人走之前,他搶先找到秦蓁。 那個年紀的少年,是有些小人之心的。 他一面很感激秦蓁能指點他,一面又擔心秦蓁把他最丟臉的一面滿長安亂說。 所以他道個謝都道得很威武,唯恐讓她看出一絲慌張。 秦蓁與他保持著安全的距離,趁著池家人出來之前,小聲的說:“其實……如果七姑娘只有三公子一個兄長,三公子或許該有兄長的樣子。但七姑娘已經有了兩位穩重自持,溫和細心的兄長,三公子……為什么不試試做個不一樣的兄長呢?” 他怔住,不解的看著她。 她不敢迎著他的目光,謹慎道:“做個最理解她,最沒有兄長架子,最玩得來的兄長,或許……她會更愿意與你親近些……姑娘家,真的很好哄,也很好懂的……” 他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很久,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這段話。 直到伯府的馬車都走遠,他才如夢初醒,拍著大腿著急——忘記威脅了,她可千萬不要把他哭成傻子的事情說出去??! 夜色漸深,鄭煜星倚著床欄,思及此處時,忽然低低的的笑起來。 床榻上的少女動了一下,翻身面朝他,呼呼睡著。 鄭煜星趕緊收了笑,把鋪在她臉上的碎發撥開,像是撥開了一片記憶的陰云。 事實上,秦家姐弟自那一年離開長安后,他們就沒再見過,他擔心的事情也完全沒有發生。 再見之時,她已不再是從前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做事玩招一套連一套,讓他猝不及防。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已經不記得了。 不記得他當年如何卑微與丟臉,連親近meimei都不會。 鄭煜星看著鄭蕓菡的睡臉,笑起來,低聲道:“三哥永遠最懂你,最理解你,最能和你玩在一起,所以不 用怕,永遠都不用怕?!?/br> 三哥比從前,強很多了。 …… 鄭蕓菡一覺醒來,睜眼就見真兒和善兒笑盈盈的看著她。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然后發現異樣,眼睛有些水腫。 真兒從碎冰里取出兩個勺子:“三公子讓奴婢一早準備了冰勺,姑娘蓋在眼睛上敷一敷?!?/br> 鄭蕓菡茫然接過,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由擰起眉頭,張嘴想解釋點什么,善兒已經笑著端來早膳。 “公子說姑娘早膳就在屋里用?!?/br> 兩個婢女語態輕快,對昨晚之事只字不提,哄著她洗漱吃飯,鄭蕓菡心頭松了松,安靜的洗漱吃飯。 鄭蕓菡將自己整理的差不多,確定乍看之下瞧不出異樣便出門了。她如今是秦博士的助教,應該有很多是要做。 秦蓁嚇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面前的少女妝容精致,衣著得體,可是眉眼里那股神采不再似往昔那般動人,像是蒙了一層冰霜。 秦蓁破天荒的自省一回,她是不是過了? 想想又覺得不對,按理來說,這點程度頂多讓她愁眉不展,少女心糾結酸澀。 可眼下,她看著太可憐了些。 讓鄭煜星知道,估計能原地去世。 鄭蕓菡垂下眼眸:“我昨日睡得晚,今日精神不大好,既做了助教,沒有道理閑著?!?/br> 秦蓁果斷拒絕:“不用,你歇著?!?/br> 她可賠不起。 鄭蕓菡露出疑惑的神情,秦蓁重新解釋:“我的意思是,今早陛下已經定了回長安的日子,氣候漸冷,你身為助教,任重道遠,更該好好保重?!?/br> 鄭蕓菡對回不回長安一點反應都沒有,淡聲問:“當真沒有事情給我做?” 秦蓁想了想,把裝訂好的兩本教案遞給她:“那……勞你將這個送往太子殿下那邊?!?/br> 鄭蕓菡接過,抱著簿子走了。 秦蓁走出來,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久。 不該啊,哪里出問題了。 …… 鄭蕓菡剛走出秦蓁的園子,迎面走來一人。 她無意抬眼,心頭一沉,又垂下眼去。 衛元洲愣住。 她怎么了? 鄭蕓菡向他福身見禮,用公事公辦的姿態與他擦肩而過。 “菡菡?”他出聲喊她。 鄭蕓菡站定,垂眼轉身:“ 王爺還有什么事嗎?” 不對勁。 昨日,太子親自來請他給入學女子加強一下騎術時,他想都不想就答應了,原以為她會在,結果唯獨她沒去,他待了一會兒便借故離開。 得知她是被秦蓁抓來當助教,他問了秦蓁姐弟的園子,一路過來,果然看到她,可她無精打采,見到他時眼中再無神采,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是不是當助教太累了?” 鄭蕓菡抱緊懷里的教案,像是抓著什么助威的武器。 她淡聲道:“只是剛剛上手有些不熟悉,以后就好了。殿下還等著臣女送教案,臣女先行告退?!?/br> 昨夜之前,她只是陷于愛而不得的少女情懷里,貪婪地竊取甜意沾沾自喜,矛盾又糾結。 可昨夜之后,她忽然發現,心底不知道什么時候根植了一種莫可名狀的病,讓她再也不敢貪圖這份甜滋滋的味道。 她禮儀周到,獨獨沒了以往的親昵與熱情。 衛元洲的心忽然就空落了一塊,無端生疼。 直至鄭蕓菡走遠,衛元洲沉著臉進了秦蓁的園子。 秦蓁正疑惑出神,周身冒寒氣的男人甫一進來便道:“秦博士看起來也不是很忙的樣子,倒是身邊的助教忙得很。殿下允許秦博士收納助教,莫不是來幫秦博士偷懶?;??” 換在往常,秦蓁可能就敬回去了。 但現在,她淡定得很。 這兩人八成打上照面了。 看著面色不善的衛元洲,秦蓁心里漸漸穩了。 還能搶救。 “王爺說的是鄭姑娘?其實這事我也正在煩擾?!?/br> 衛元洲擰眉。 秦蓁嘆息道:“鄭姑娘做了下官的助教,卻只是名義上的幫手,瑣事不難,但繁瑣起來也累人得很,以后還要代下官調節與學生們之間的關系,是個吃力不討好的白工?!?/br> 衛元洲眉頭松動,似乎想到什么。 秦蓁眉眼輕轉:“方才我見鄭姑娘時,已察覺她有些憔悴,說是昨夜沒睡好,今日起來就想著過來幫忙。真是個實誠的姑娘呢,擔著沒有實質的名,卻實實在在做著女官的事?!?/br> 衛元洲望向秦蓁:“秦博士當真要選鄭姑娘做助教?” 秦蓁:“當真,這么好的姑娘,當然要用?!?/br> 衛元洲斂眸:“秦博 士慧眼識珠是好,但凡事都該有度。鄭姑娘是鄭衛率的親妹,秦博士與鄭衛率又是推行殿下馬政大改的主力軍,若因此事生出罅隙,對誰都不好?!?/br> 秦蓁虛心受教,衛元洲不再與她啰嗦,離開后又往太子的明熹園去了。 …… 鄭蕓菡送完教案,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馬場。 今日馬場沒開,大概是沒有昨日那么熱鬧的。 她趴在馬場圍欄邊,望著馬廄那頭,眼神在找小白。 也不知道它吃的好不好。 她想,回去之后,就把小白還給殿下吧,就說是心血來潮騎著玩了兩日,這么貴重的寶馬,給她有些浪費。 “喲,這是哪家的meimei跑這里來了?” 鄭蕓菡沒轉身,先笑了。 鄭煜星抄著手走過來,“想騎馬?站在這里干什么,我帶你進去?!?/br> 鄭蕓菡拉住他的袖子,輕輕搖頭。 鄭煜星看到她正面,心頭沉了沉,但什么都沒說,依舊笑嘻嘻的:“不騎馬也行,請我喝酒?!?/br> 鄭蕓菡小手一攤:“你喝的酒太貴啦,我請不起?!?/br> 也就他,點一整壺玉毓酒眼睛都不眨。 鄭煜星瞇眼:“不行啊,你現在可是有俸祿的人,新官上任,拿了第一筆俸祿,都要請同僚上司喝酒的。你懂不懂官場規矩啊?!?/br> 鄭蕓菡一頭霧水:“???” 鄭煜星低笑一聲,掏出一塊銅質的牌牌,捏著穗子在她面前晃悠:“厲害了,我的助教大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