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怎么覺得剛才被瞪了一眼呢? 傅陵好整以暇地笑笑。 瞪人一眼還挺好看的。 調戲完人的傅相十分開心。 一開心就刷刷地又寫一章。 但直到這章寫完, 都沒再瞧見蘇遙出來。 傅陵搖搖折扇:這是真把我當掌柜使了? 卻還當真有生意。 一客人從貨架上挑揀一會子,拿本書:“蘇老板, 我買這本《良月夜》?!?/br> 傅陵坐在柜臺后, 尚未開口,便有另一熟客從旁提醒:“這不是蘇老板。蘇老板且不在店里呢?!?/br> 那客人大抵是頭回來, 忙忙地道歉:“冒犯公子, 是我認錯人了。瞧公子的裝束, 還以為是此處的老板。您是……” 這客人頓了下, 旁邊那熟客也熱切地湊上來:“這兩日總在店中瞧見公子,看您與蘇老板也十分相熟,您是蘇老板的什么人?瞧著很是儀表不凡,咱們也來認識一下?!?/br> 這熟客想是有些自來熟,專湊過來打招呼了。 傅陵未答話,只覺得他的問法挺有意思。 什么人? 傅陵默了默,略一笑:“我如今還沒身份呢?!?/br> 兩位客人琢磨一遭這話,對視一眼,瞬間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 那熟客忙“嗐”一聲:“我就說,蘇老板這副模樣,怎么可能沒人……原是早就定下婚事,恭喜恭喜?!?/br> 另一客人也笑道:“改日過罷明禮,也便有身份了。恭喜公子?!?/br> 雖然離二人口中所述喜事,還有那么個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傅相還是很心安理得地受下了這話。 遲早的事么。 傅鴿子就是有這種謎之自信。 舊京其實有個習俗,越是說定婚事,到只差過明禮這一道時,外人越不好議論。 據說是因早年間,有戶人家先將女兒與一位舉子口頭說下親事,后卻嫌貧愛富,又與另一位富商直接定親。 后者是板上釘釘的婚事,眾人有一日便議論起來,偏偏讓那年輕舉子聽見了。 后來自然鬧上一番,不歡而散,誰家也沒娶成。 此后舊京便有了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因這個規矩,這二人的恭喜說得也甚為悄聲,又閑談一二,便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 傅陵心情大好,正端起掌柜模樣看店,便瞧見成安跑來:“公子,我……” 成安下意識喊人,瞧清楚才發現是自家大公子。 成安立刻老實。 傅陵心情甚好,便也沒有挑剔成安自由散漫的狀態,略點個頭:“找蘇老板做什么?” 成安十分穩重地回話:“西市的鯽魚不太新鮮了,我想著不太適合做魚湯;東市的鯽魚雖新鮮,價錢卻貴上一半。我回來問該買哪一個?!?/br> 傅陵瞧他突然垂眸頷首的恭敬模樣,不知怎地,便頓了下。 成安小時候的性子便有些跳脫,于他身邊許多年,才練出沉穩來。 跟蘇遙一段時間,倒活潑回去了。 但蘇老板已很溫雅了,身邊之人合該活潑些。 傅陵只默默點個頭。 左右日后不回京中,身邊之人也再不用如何謹慎。 該自在些的。 傅陵只道:“你去后院找蘇老板吧,問他買哪一種好?!?/br> 成安應一聲,一腦門子奇怪地跑去后院了。 多稀罕吶,大公子居然沒訓我。 難不成和蘇老板住上一段時間,大公子脾性都跟著變好了? 蘇老板真有本事。 那得趕緊把蘇老板拐進門!讓我們大公子身邊其他人也享享好脾氣的福! 有本事的蘇遙已經躲在阿言房中半下午了,成安跑了一圈,硬是喊一嗓子,才把人喊出來。 蘇遙交代一句:“吃要吃好些,還是買新鮮的?!北阌挚s回去了。 阿言練著字,瞧著去而復返的蘇遙,頓一下,愈發疑惑:“公子不去看店么?” “剛才我讓齊伯幫忙了?!?/br> 蘇遙低頭,隨手翻著一本戲文,阿言只從他整個人身上看出四個字:心不在焉。 倒難得這副樣子。 蘇遙也不想這樣,他原本匆匆跑到房中,想冷靜一會兒,結果一打眼,正瞧見傅陵送他的小木兔子。 蘇遙頓時更慌了。 一時手足無措,就跑阿言房中來了。 阿言雖然心內奇怪,但素來話少,便也沒問。 蘇遙躲在此處,無人閑聊分散心思,倒更慌亂了。 且硬是如此心思亂了半下午,才稍微覺出好些。 又有些莫名其妙。 蘇遙并不明白自個兒怎么了,只一念起傅陵,便生出些局促,因而晚上的魚湯,便沒有與他一同喝。 卻并未虧本。 因為傅鴿子超額完成任務,寫完了兩章。 蘇遙自然稍稍開心。 但傅鴿子不開心了。 說好的和我一起吃鯽魚湯呢? 我還乖乖地寫了兩章。 看來多寫莫得用。 美人的臉變得如翻書一般,說不吃就不吃了。 傅鴿子喝著濃香雪白的鯽魚豆腐湯,獨自一人,孤零零眼巴巴地望了一眼蘇遙窗格上的燭影。 燭影搖搖晃晃,勾出蘇遙的側影。 蘇老板正倚在榻上看書呢。 是看江云仙與水仙精嗎? 傅鴿子一時浮想聯翩,又忽然念起宋矜的話。 現在住人院中了,什么時候住人房中??? 夫子果然洞察人心。 某鴿吃著碗里的菜,就惦記著房里的人。 正巧,傅陵方想起宋矜,吳叔便于此時來,送來宋矜的一封信:“大公子,宋大人給您送東西?!?/br> 傅陵打開,卻見是一張圖紙。 吳叔低聲笑笑:“宋大人說,舊京的延慶坊原有一處百寶閣,最擅長做一種一拉線就會跑的兔子??汕傻氖?,宋大人偶然路過此店,閑談時,店主人卻道,多年前齊伯常來買這個玩意兒?!?/br> “店家嫌麻煩不再做,宋大人便幫您買來了圖紙?!?/br> 吳叔再度笑笑,“公子上次送過的小兔子,蘇老板喜歡么?” 傅陵瞧著圖紙,浮起淡淡笑意。 應當是喜歡的。 蘇遙這個禮尚往來、客客氣氣的性子,送他什么東西他都必得回禮一遭。 這小兔子送出去,倒沒什么回音。 必然是送對了。 今日一天都是開心事,傅陵只掃一眼,笑道:“這圖紙不太清楚,明日我去那延慶坊的百寶閣,問問店中師傅?!?/br> 翌日一大早,傅鴿子便喜氣洋洋地出門了。 蘇遙不是多事之人,便也沒問。 只傅鴿子前腳剛出門,后腳便來了康氏布莊的人。 小廝捧著兩個大盒子:“蘇老板,您想是貴人事忙,咱們掌柜等您好久,也沒見來取衣裳。這不,給您送來了?” 倒是把此事忘了。 這兩日有繡本新書,又兼阿言于書院中之事,一時只忘了。 蘇遙客氣接過,那小廝只笑:“我們家康娘子還盼著您來做衣裳呢!下月上新樣式,蘇老板必得賞光!” 康氏布莊的伙計都隨掌柜,很會說話。 蘇遙便笑道:“一定一定?!?/br> 那小廝又車轱轆兩句吉利話,方問:“蘇老板知道,那日同來的傅公子家如何走嗎?他也沒來取,我正好給送去?!?/br> 蘇遙只接過:“給我吧。他現住我這里,但眼下不在。你盡管去回話?!?/br> 那小廝聽得一愣,心內只道:住在一起,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