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傅陵微笑,滿臉都寫著:有本事您家房子也可以塌。 謝瑯噎得滿肚子火, 緩上半晌,才能平復語氣:“蘇兄身子不好, 外人恐怕不方便長久打擾。傅先生打算什么時候搬走?” 傅陵笑笑:“等房子修好,我自然就走了?!?/br> 又含笑望向蘇遙:“我沒有其他住處,蘇老板不會嫌我麻煩, 提前趕我走吧?” 那當然不會。 蘇遙最好講話,更何況,傅先生家的房子真的塌了。 蘇遙溫和笑笑:“傅先生盡管住,房屋修繕不是小事,一定要確保妥當。多等些時日,再搬回去也不遲?!?/br> 傅陵笑著點點頭。 又掛著三分笑意,望向謝瑯。 謝瑯一肚子火,多虧自幼家教涵養好,才堪堪壓住。 巷口靜默一瞬,謝瑯平緩心情,卻像念起什么一般,慢慢勾起嘴角:“蘇兄前些日子應下我的事,還記得嗎?” 什么事? 蘇遙思索片刻,方記起:“啊,說是得空要一起去做衣裳?” 傅陵一怔,眸色驟然幽深。 謝瑯端起溫和笑意,瞧他一眼:“蘇兄沒忘便好。明日輪得我休假,我一早來尋你?” “不行?!?/br> 蘇遙正要應下,傅陵突然開口截斷。 蘇遙一愣,便聽得謝瑯笑笑:“這是蘇兄早就應下我的事,和傅先生有什么關系?” 謝瑯這后半句話咬得格外重。 關系? 是沒什么關系。 蘇遙也不解,為何傅鴿子要突然攔住。 自然得攔住。 蘇遙同旁人一起做衣裳量尺.寸這種事,傅相單想想就冒酸水。 傅陵眸色沉沉:“我剛搬來,明日要收拾東西?!?/br> 又看向蘇遙:“蘇老板是房主,我進出庫房,蘇老板得在家看著點?!?/br> 說得有道理。 不是蘇遙不信傅鴿子的人品,是進進出出,萬一缺少些什么物件,到時倒是說不清。不如早看著點。 蘇遙剛要點頭,又聽得謝瑯笑道:“看庫房,齊伯也能看。書院中一向忙,我休假,卻只明日一天,蘇兄來不來呢?” 蘇遙一頓。 本來便是他弄壞謝瑯的衣裳,謝瑯都沒生氣追究。倘若不去,真說不過去。 蘇遙忙“嗯”一聲,笑笑:“本就是我的不是,那還是湊謝兄的時間。我明日在家等你?!?/br> 謝瑯從容一笑。 傅陵眸色深深,默了一陣,卻忽然揚眉,緩緩道:“謝夫子說得有理?!?/br> 謝瑯一頓,傅陵微笑:“收拾東西,吳叔也能收拾?!?/br> 又望向蘇遙:“可巧,天氣熱,我也沒衣裳穿了。明日我也要同蘇老板一道去?!?/br> 蘇遙愣住。 不是,我不想和你們兩只一起出去…… 陪這兩只一起做衣裳,真的不會在人家店中打起來嗎? 蘇遙默一下。 應該不會,畢竟都是文化人。 但全程都這么陰陽怪氣地聊天,我也受不了??! 蘇遙心內化身流淚貓貓頭。 他正著急想著措個什么詞拒絕,又念起:不用我措辭。 謝瑯本就不喜歡傅先生,應當不會答應。 他滿懷希望地看向謝瑯,卻正瞧見謝瑯勾起唇角:“好啊?!?/br> 來就來,公平競爭么。 誰能拐走全憑本事。 謝夫子身為正牌竹馬,也一點不帶怕的。 夜風習習,蘇遙看著兩個人的迷之微笑,突然頭禿。 有沒有什么方法能突然病一場,我的體弱多病屬性怎么突然不靈了…… 蘇老板再次流淚貓貓頭。 這兩只互相又陰陽怪氣地寒暄了一把,也就各自告辭。 桂皮趴在蘇遙懷中喵嗚喵嗚,毛絨絨軟乎乎的一大坨,蘇遙只想抱住貓找個地方哭一場。 比起傅鴿子,桂皮似乎更喜歡蘇遙一些。 見蘇遙抱緊它,桂皮又往懷中鉆了鉆,蹭著蘇遙的衣襟,伸出毛爪摟住脖頸。 天氣熱上幾分,衣裳就穿得愈發薄。 蘇遙只覺得一大坨軟綿綿趴在胸前,蹭在脖頸處,癢得躲了躲。 桂皮卻十分黏人,察覺蘇遙躲,便更要撲上去。 毛爪貼在蘇遙頸間,抱住舔了下。 “誒……” 這是當真癢到蘇遙了,蘇遙正笑著把貓往外挪,忽察覺一雙手突然拎起桂皮。 傅陵捏住桂皮的后頸皮,面色黑沉。 已回到店門口,鋪中透出明亮的燈火,吳叔正端著燭盞,候在門口。 傅陵將貓拎給吳叔,沉聲道:“這么重,少給它吃點。抱著就累,少讓它黏著人?!?/br> 桂皮喵嗚一聲,明亮的大眼睛圓又圓,還不知道即將失去三分之一的日??诩Z。 蘇遙并未察覺傅陵的神色,只笑笑:“是太胖了,再吃就不好了?!?/br> 又伸手在桂皮頭上揉一把,不乏惋惜:“圓滾滾的是可愛,可惜對貓不好?!?/br> 傅陵的目光自蘇遙摸貓的手上,挪到他白皙修長的頸間。 蘇遙膚色白,很能襯得起青色衣衫。 暮春的衣衫輕,頸間向下,便掩在一層薄薄的春衫下。 領口處還掛著兩三根貓毛。 傅相眸色驟然幽深。 抱什么抱,就不該把貓帶來。 傅相念起方才桂皮趴在蘇遙頸肩的情狀,就心頭不舒服,又沒好氣地補一句:“平時看好了,別讓它亂跑。掉得蘇老板家都是毛?!?/br> 吳叔恭敬應一聲,又看著憨頭憨腦的橘貓嘆口氣。 大公子還沒碰過你就碰,你看,沒得吃沒得玩了吧。 桂皮不明所以地喵嗚一聲。 蘇遙在外頭遛上一圈,消了食,卻因吃得多,精神挺好,一時睡不著。 正好阿言來問他詩文釋義,他大略翻著,與阿言探討兩句,卻瞧見阿言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了?”蘇遙不由關心。 燈火惶惶,阿言垂下眼眸:“公子,有人說,這次小試頭名,原本應該是我?” 蘇遙先奇怪:“聽誰說的?” 阿言更加沉默一會子:“昨日下午,公子和齊伯皆出門,尚小公子來了?!?/br> 又來? 蘇遙念起尚云朝張揚的性子:“怎么,他找你麻煩?” “這倒沒有。他只來同我比了一把詞賦?!?/br> 阿言提起尚云朝,語氣并無什么特別,又抬眸:“可我確實要比他厲害?!?/br> 這樣么? 蘇遙不由打量阿言一二,笑道:“那我們家倒是出了位出類拔萃的天才人物?!?/br> 阿言讓他夸得不好意思,到底還是孩子,眼底也漫上三兩笑意。 他心下輕松些,索性就將疑惑直接問出:“既然如此,青石書院小試的頭名,夫子們為什么不肯給我呢?” 又頓了下:“昨日下午,我是不是不該嬴尚小公子?” 這是怎么話說。 蘇遙只道:“你只與他比過一次,書院小試也是只一次。這能有什么?興許你們水平差不多,不過他偶然贏你一次,你偶然贏他一次呢?” 阿言似乎若有所思,卻也點點頭。 蘇遙揉他一把:“你是擔心尚家高門大戶,夫子們為了他家的門楣故意捧著他?你壓他一頭,便是得罪尚家?” 阿言默了下:“我不想為公子惹麻煩?!?/br> 這孩子不知從前經過什么,總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