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御花園賞花會的日子。

    一大早太陽便出來了，明媚得讓人心情舒暢，萬側妃也在這舒適宜人的時刻，眷戀不舍的告別那個長長的美夢，回歸到現實來……

    起初，她并沒有發現異常。

    看著熟悉的床頂，回憶那個曼妙的美夢，她幸福得直冒粉紅泡泡，好半天分不清夢與現實，自然不愿動彈，也就沒有發現不對勁。

    然而，夢終究是夢，現實才是現實，口干和饑餓感，很快便讓不情愿的她回到現實。

    她如同往常一樣想坐起身來，同時開口喚人，卻忽然發現，雖然手勉強能動，但根本無法將自己撐起來，而發出來的聲音也干啞而詭異。

    這讓她很驚愕，更驚恐，也幾乎立馬便聯想到，定是諸葛芊芊在幫她解毒的時候動了什么手腳！

    憤怒，但更驚恐，她慌忙叫人，也因為太過惶恐而歇斯底里：“來……人！來……人！一……一群……混……混賬東……東西！都……都死……死到哪……哪里去……去了！”

    明明腦子很清醒，編輯語言的能力完全沒有問題，可舌頭卻像捋不直一樣，無論她大腦如何著急發出催促指令，說出來的話都斷斷續續坑坑巴巴，這讓她愈發恐慌，再蠢也意識到了，自己絕對不是動不了那么簡單。

    “來……來人！來……來人！”

    恐懼就像毒蛇盤踞在心頭，讓她更加著急，明明守在門外的丫鬟聞聲便來，她也覺得時間無比漫長，自己被這些人怠慢了，氣自然往那丫鬟身上撒：“想……想死……”

    “??！”

    她惡毒的話還沒說完，挑開床幔的丫鬟便先被她那張扭曲猙獰的臉嚇了一跳，以為青天白日見了鬼，尖叫著便一屁股跌坐在地。

    萬側妃都懵了，但很快她便意識過來，抬起勉強能動，生硬不靈活的手摸上自己的臉……

    “鏡……鏡子！鏡……鏡子！”

    指尖的觸感很遲鈍，但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所以她也大致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什么鬼樣，但她不愿意相信，瘋了一樣嚷嚷著要鏡子，要親眼確認。

    那丫鬟的尖叫聲，把院子里正商量著接下來要怎么辦的眾人驚動了，紛紛蜂擁般跑進來。

    乍見萬側妃那個樣子，她們也紛紛驚得倒吸氣，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怎么昨天還好好的萬側妃，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個鬼樣。

    也莫怪她們現在才發現，實在是萬側妃所有的溫柔賢淑善解人意都給了蕭堯，對別人，只有多疑和暴戾，雖然這跟她早年的經歷有很大關系，但現在已經沒人能改變她，而她最忌諱的便是別人談論她的年紀和長相，偏自己心里又最是惦記在意這些，所以整日疑神疑鬼，以為所有人都在用有色眼光看她，自然不愿意讓人守在床邊時時看著她睡覺的丑樣子……

    曾經有一次她病了，有個丫鬟新來的，怕她半夜變嚴重出什么事自己擔不起責任，也是討巧賣乖，便守在床前侍候，結果半夜萬側妃醒過來看到，氣得半死，非說那丫鬟鬼鬼祟祟偷她東西。

    在堯王府，蕭堯是王萬側妃便是王后，她非要扣這么個罪名給一個小丫鬟，那小丫鬟自是百口莫辯的，罪名必定不實也落實，偏那丫鬟還那么命不好，動靜大到把蕭堯給招了來，而蕭堯愛美之名人盡皆知，瞧那小丫鬟也算有幾分姿色，便哄著萬側妃替她說了句好，讓萬側妃調她出院去做灑掃或者其他辛苦點的事就是。

    萬側妃素來對蕭堯言聽計從，自然照辦，那丫鬟感恩戴德，看蕭堯的眼神都愈發燦亮了，明擺著是生了不該生的心思，結果，第二天便被人撞見她與府里侍衛茍且的事情，最后那丫鬟羞憤之下投了井。

    事情真相別人不清楚，傳出了各種版本，無不是那丫鬟不自珍自重，但跟在萬側妃身邊的她們卻最清楚不過，那丫鬟是被下了藥……

    也是經過了那件事，她們這些人才越發的繃緊皮子，不該起的心思半點不敢有，不該獻的殷勤半點不能獻，所以，她們昨晚也如同往常一樣，只在門外守著，萬側妃不叫，她們便不進來，卻哪里想，一夜之間，萬側妃就變成了這副面目扭曲，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我……我說要……要鏡子！你……你們都……都聾了……聾了嗎！”

    見眾人不動，還圍在床邊看怪物一樣看著她，萬側妃更加驚恐了，怒火也洶涌而上，噴薄而出。

    眾人一聽，紛紛回過神來，卻面面相視，誰也不敢去給萬側妃拿鏡子。

    她們也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了，萬側妃似乎……也動不了？

    “你……你們……你們這些……”

    “這是怎么了？”

    低沉的聲音傳來，打斷萬側妃噴發的怒焰，嚇得她倉皇失措，惶恐就想拉高薄被擋住臉，不讓那個聲音的主人看到她這股丑陋的樣子。

    然而……

    她的上手本就只是勉強能動，如今越是驚惶也越是不聽使喚，愣是掙扎半天，也沒能把被子拉高蓋住自己的臉，而一身猩紅大袍的蕭堯，卻已經走到了床邊。

    “不……不要看……不要……”

    她驚恐大叫，伸手捂臉，可透過指縫，她還是看到了蕭堯驚愕而略顯扭曲的臉龐。

    他的扭曲，是壓抑某種情緒爆發而導致的，并不會影響到那張臉的美觀，與她的完全不同，她……

    “鏡……鏡子！鏡子！”

    她越發想要知道自己變成什么樣了。

    哪怕是怪物，她也想知道，自己變成了怎樣的怪物，還，有沒有挽救的可能！

    可惜，還是沒人給她拿鏡子。

    “堯……小……小堯……我……我求……求你……”

    萬側妃捂著臉哭，懇求蕭堯給她一面鏡子，她必須要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把她毀成了什么樣子，她必須要知道，她要多恨那個女人。

    她怕，她會恨少了！

    蕭堯抿了抿唇，轉身拿來鏡子，遞給到她面前……

    萬側妃心頭安慰，以為他這是心軟，以為她即便變成鬼一樣，她在他眼里心里也依然還是最初的那個萬柔，他唯一的柔姐，卻沒發現，自己被鏡子里那張扭曲的臉驚嚇到兇光畢露是時候，他的眼底也在浮掠著滲人的冷光。

    就像她了解他一樣，他也了解她，非常非常了解，甚至可能，比她自己還要了解，自然知道，她為什么執意要鏡子，而眼底的兇光又是沖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