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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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的走廊有種微妙的熟悉感,華美,經典,規整……這種建筑風格有點像他的小屋自帶的裝修。 被洛基拖著,在一片戰亂中間穿梭,楊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注意這個。 他已經察覺到了“什么不對”,但又沒辦法準確的抓住,他的思維有些渙散,當他踩在血泊,甚至一定要跨過一些肢體時,他似乎無論如何也專注不了注意力。 這和他看到解剖圖時不一樣,和他看到破碎的韋德時也不一樣。 這種感覺……是生病了嗎? 楊黎和洛基走了好幾間屋子,楊黎看出洛基在尋找些什么,他們最后在一座華美的寢宮停下。 神后握著細劍,正在與長得奇怪的生物搏斗。 美麗的弗麗嘉——她看了一眼洛基的方向,用來隱蔽的魔法就投了過來。 洛基不得不停下,他抿唇看著神后戰斗的英姿——武器或者法杖,他什么也沒有,弗麗嘉選擇攔住他,他就一動不動。 “做點什么,”他咬著牙說,眼神仍然關注著戰況,“母親和我一樣不擅長近身……” 幾乎下一瞬間,神后就被抓住了,尖銳的刀鋒抵著她的腰腹,威脅她的人要求她交出什么,她拒絕了。 “做點什么……” 洛基喃喃。 他的眼神掃過屋子,他感受到了弗麗嘉魔法的波動,但是弗麗嘉的幻術遠在他之上——他想要找出敵人索要的以太粒子,來換取母后的生路——即使那東西可能離他很近,他看不到。 而弗麗嘉神后,一位女戰士,寧可為了保護以太粒子去死。 “那么你就死吧——” “做點什么!楊黎!” “……” ——就在這一瞬間,時間停住了。 楊黎嘆了口氣。 耳邊復雜的聲音同時停下了,他甚至隱約察覺到死亡女神向這邊投來一督。 “我很抱歉,”他喃喃,“我真的很抱歉?!?/br> 木質法杖被他我在手心。 死亡女神注視了他一會,最后收回了目光。 也許是因為弗麗嘉的靈魂還可以再保留一會—— 楊黎走入戰場中心。 他沒有用魔法,而是用手,掰開那位奇怪外星人的胳膊,把弗麗嘉女士解放出來。 刀刃已經沒入了幾厘米,輕微地紅色染在刀尖上——但這不礙事。 鐘表的聲音已經停了,再往前撥幾秒也不礙事了。 刀尖上的血液消失,他隱約感覺到敵人的表情猙獰了一些……他只是帶著弗麗嘉女士回到了洛基身邊。 時間再次流動起來。 那個兇狠的突刺沒有停止,看起來恐怖至極——敵人做了一個拋棄的動作,門口有破碎的聲音——主力軍來遲一步。 被楊黎拉著的弗麗嘉女士反手抓住了他。 “時間魔法?”她的表情中有一絲驚訝,“你是哪位神祗?你沒有帶著時間寶石——” 楊黎縮了縮脖子。 他的眼神繞過弗麗嘉,放在盯著弗麗嘉看的洛基身上。 弗麗嘉順著楊黎的視線回頭,“哦……”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小兒子,“我沒事……” 她常年叛逆的小兒子難得沒有躲開,仍看著她,甚至有些乖巧地低了低頭。 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弗麗嘉知道洛基仍然把他當做母親——但是怒氣沖沖的兒子突然變得安靜,她心里有些發酸。 她探頭看了一眼,笑著指指洛基的身后,“看,你的哥哥和父親也嚇壞了?!?/br> 索爾看起來像是扶起一團空氣,奧丁也在低頭不語。 洛基偏頭,眼睛還放在弗麗嘉身上,好一會才去看他的父親和哥哥的糗樣——直到他重新露出惡作劇得逞一般的些許笑容,弗麗嘉才往那邊走去,揮散了楊黎的幻術。 “看來沒了我你們就不會講話了?!?/br> 她俯身親吻跪在地上的大兒子,抱了抱猛然抬頭的丈夫,“唉,醒醒,外面還在打仗呢?!?/br> “——外面的黑暗精靈已經清理完了?!眾W丁拄著權杖,語氣平穩,誰也看不出他有沒有悲痛過——反正她的大兒子狠狠地松了口氣,像是每次被惡作劇之后一樣,“母親——” 這樣似乎挺好的。 但楊黎看著地上外星人的尸體,開始發呆。 啊……他們開始打仗了啊。 不想牽扯進戰爭里—— 楊黎后退一步。 他安靜地看了一眼洛基微笑著的側顏,再次后退一步。 空間門在他背后無聲無息的打開。 “也許你們該謝謝楊黎——”弗麗嘉看了一眼洛基的方向,“洛基,你的朋友走了嗎?” # 古一看著卷縮在桌子旁邊的楊黎,端著茶不說話。 “我很抱歉我用了時間魔法……” “你無需為了你的力量感到抱歉,楊黎?!?/br> “不只是這個……我搶走了死亡女神的靈魂……我在戰爭面前逃跑了……” “你真心在為此悔過嗎?再來一次你也仍會這樣做?!惫乓粐@氣,她靠在椅背上,用眼神勸走好奇的學生,楊黎戴著兜帽,眼神看著地面,“我可以輕易地制止戰爭……但是我沒辦法讓它停下……人們為什么會打仗?他們像是動物一樣互相撕碎,毫無理智——” “本世紀的戰爭,究其根本是利益爭執,是深思熟慮的結果?!?/br> 古一喝了口茶,用膝蓋碰了碰楊黎的肩膀,讓他抬頭,“如果你做不到介入,就無視,專注于你應該做的事?!?/br> 她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表情,“圣殿一直是這么做的,除非黑暗緯度入侵,圣殿不會介入?!?/br> 楊黎看著古一……她的眼神里帶著某種溫和與穩定,“紐約大戰我們都沒管,他們自己會搞定的?!?/br> “但是生命在戰爭里消逝——” “那是死亡女神的職責,她會帶走時間到了的人,沒有任何偏袒?!惫乓煌犷^,“而死亡沒有那么可怕……它總會到來的?!?/br> 楊黎無法反駁。 他只是動了動手指,“我愛的人也會死嗎?” “死神不會遺漏任何人?!?/br> 某根沉重的弦被勾動了,沉悶的聲音過后,一切又趨于穩定。 “好的,我知道了?!?/br> 他重新回到了神殿。 此時戰爭已經結束—— 他走在略顯空蕩的走廊上,鼻尖仍然有血腥味縈繞不散,不知為何所有看見他的人都會對他點頭致意,他只知道…… 洛基死了。 眾神之父無聲嘆息,神后紅著眼睛,雷神掃了他一眼,往他懷里塞了一金杯的酒。 嘗起來是苦的。 為什么洛基會死? 楊黎有點茫然,然后他想起古一說所有人都會死。 他捧著酒杯慢慢往外走,眼神有些恍惚,再次一步邁進紐約圣殿。 古一:“……” 她看了一眼跟著楊黎蹭了傳送魔法的,某個披著幻術的人,“……” “……發生什么了?” 楊黎回到了十幾分鐘之前的位置,看得旁邊的某人瞇了瞇眼。 洛基掃了一眼古一,在椅子上坐下了。 “我不知道……好像……啊……時間好快?!?/br> 楊黎有些口齒不清,他又喝了一口酒。 “我不知道該有什么反應……實際上,我什么反應都不會有?!?/br> 楊黎正在使勁地拉扯著,搬動著,試圖使心里那根沉重的弦再響一聲。 他不知道這么做有什么意義,又或者是否該這么做,他只覺得內心和洛基有關的一切都很快樂,包括洛基的死亡。 明明有一瞬間并不是這樣的。 某一瞬間,弦響的一瞬間—— 他的心臟飛速地沉下去,冰冷得像是再也不會跳動了一樣。 但只有一瞬,緊接著,他的心臟活蹦亂跳,一切都好。 他現在也是很輕松的感覺,不想哭也不想鬧,僅僅想喝完杯子里的酒……然后把酒杯送回去?或者再來一杯? 死亡是這樣輕松又普通的事情嗎? 曾經他堅信過,現在又不確定起來。 洛基坐在楊黎左邊,拄著下巴打量楊黎;古一坐在楊黎右邊,靠著右邊的扶手,覺得自己應該給他們兩個一點空間。 楊黎可憐兮兮地蹲在地上,戴著兜帽,看起來有些自閉。 “我很抱歉……”他說,“我可敬的死亡女神,我不應該搶走你的靈魂,死神應該毫無偏袒地帶走靈魂,我應補救——” 洛基從后面踹了他一腳。 一瞬間失去平衡,楊黎:“……??” 他伸手撐了一下地,控訴地看向古一。 古一移開眼神,站起身。 “別帶著別人來圣殿,”她說,語氣到沒有多不滿,“你要是再帶人來我就把你轟出去——不是人的也不行?!?/br> “???” 楊黎愣了一會,回頭往身側看去。 “……” 撐著下巴的洛基看了他一會,陰森森地說,“我剛才是不是看到我的信徒投奔別的神——” “——洛基!” 酒杯一下子被拋下了。 洛基被壓在了椅子上,身上的楊黎使勁抱著他,看起來甚至一時半會不會松手。 這反應倒和托爾看到母親差不多。 洛基想著……他感受到楊黎急促的心跳,不知為何,竟然也笑了笑。 不會感到悲傷,沒錯,幽靈就是靠這個單獨一個人過了五百年——但是顯而易見……只有洛基活著這件事,才可以給他這種快樂的心跳。 ※※※※※※※※※※※※※※※※※※※※ 如果楊黎不懂得悲痛,死亡還能從他這里拿走什么? 免費連載小說請收藏:woo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