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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某種程度上, 仙與人并無太大區別。 這兩千年里,許多小仙想依附于他,漸漸地他亦成立了自己的門派。 他創立了自己的功法、招式,他的那套天道的玄妙之法一時之間引起了天界上下的議論。 他變得不再那么喜歡說話,反而越發沉默寡言,在九幽之地九千年的磨練, 以及在天界兩千年的修煉,他離開大帝竟然已經有一萬年之久了。 他身上漸漸有了那些位高權重的神仙們共有的威嚴氣勢。 他若是微微一瞥眼,亦能引得萬千人膽寒不已。 他越是往后修進, 便越發能領悟天道之玄奧精深,亦越明白,天道之無情,天道之冷漠。 他漸漸明白了紫微玉璣大帝當年所做的一些事情。 大帝與天道一起維持三界秩序, 他當年責令他入九幽之地,此等做法雖然絕情,但卻是公允之舉。 他肆意修補玄明羅盤,鑄成大錯,因果輪回,天道必會懲罰,大帝那般懲罰他,也不過是順應天道。 玄明羅盤被肆意修復,這使得下界生靈涂炭,這般多的因果全部因他一人而起,這般多的殺孽亦全都要積攢于他一人身上。 或許,他必須在九幽之地承受九千年的天譴刑罰才可堪堪抵消。 江梓念潛心修煉,他如今已然能大致通曉天意,人人都說他必會成為天界第六位帝仙,但他為自己占卜的卦象卻十分兇險。 他捻指一算,隱約明白,他還有一劫未渡。 卦象之上說得甚是清楚,此劫之上他會有血光之災,殞身之禍。 這卦象兇險,萬千殺機之中,他用盡天眼窺探,卻也只得見了一線生機。九死一生,那微弱的一線生機掩埋在重重疊疊的殺機之后,幾乎微不可見... 這等卦象,幾乎已然給他宣判了死刑。 盡管如此,江梓念心中卻也無太多的焦急。 若命中當有此劫,他躲也躲不過,不如安心等它自來之。他心態頗好,修為至此,生死與他而言已然看淡。 在江梓念達至金仙巔峰,半只腳已然步入帝仙修為之時,三界卻忽而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動亂。 就仿若一下子被打開了什么災禍的開關。 魔神出世,三界之內血流成河,四處生靈涂炭。 天災**,眾生苦不堪言。 當即,天界召開了大會。 在那大會之上,江梓念這才終于看到了幾千年未見的紫微玉璣大帝。 時隔多年未見,大帝卻無絲毫變化。 這段時日,江梓念有時會聽到關于大帝與素瑤仙子的一些傳言。 大帝與素瑤仙子相敬如賓,近萬年來,恩愛如初。 江梓念聽到此話早已沒有什么感覺。 只是,有時候,他時常會想起在兩千年前的那一天,他躲在陰暗的角落里,他渾身上下都臟兮兮地像個乞丐,他看著那云端之上那恍若神明一般的兩人,在低喃細語,舉止親昵。 他只能偷偷地看著他們消失如月光一般消失在他面前。 他卻沒有勇氣上前與大帝相認。 那一刻他頭一次意識到了他的卑微和弱小。 他痛恨起這樣微不足道的自己來。 于是,他開始苦心修煉。 這一次,他再與大帝相見。 在這次的大會之上,五位帝仙自是被推舉著坐在上方,而紫微玉璣大帝身為五位帝仙之首,自然坐在最為尊貴的主位。 他身為十二真君之首,亦是被推崇坐在僅次于五帝仙的上位。 紫微玉璣大帝便在他抬眼可見的地方。 他那時才忽而意識到,他離他竟是這般地近。 這幾千年里,他已然不再需要他仰望才能看見。 他只需輕輕抬眼,便可觸碰到他。 成仙之路苦寂艱澀,他竟已然走了這么遠。 從離大帝那般遙遠的末端,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江梓念以為,這一次,他再見到大帝,應當是平靜且冷淡的。 對大帝,他應當和旁人一樣的態度,略帶尊敬,卻不過于親近。 這次大會主要目的便是商討如何應對此次忽如其來的劫難。 大帝這次并未帶素瑤仙子前來,最起碼在這大會之上江梓念便不曾看到她。 此次來的都是些有名望的神仙,大家在下頭討論,而大帝便在上面對此偶爾作出一兩句精簡的評價。 大帝極少說話,時常只是聽著底下人的言論。 他若開口,便是綜合各方發表最后的意見。 他的意見,一般無人反駁。 他若開口,便是一錘定音,這幾乎已然成了天界的一條潛移默化的規矩。 此次商討結束之后,仙人們便先就此散去,之后再來此處繼續。 江梓念跟著人流站了起來,等待著五位帝仙最先離場。 紫微玉璣大帝在幾位帝仙之中亦是最為醒目。 他喜歡穿白衣。 在日光之下,白衣之上的金色暗紋若隱若現。 沒有什么能描繪得出他的精致的眉眼、他完美的容貌。 平日里,亦是鮮少有人敢直視其天顏。 他此番這般離去,大多數人皆是微垂著眼,靜候著他的離開。 或許,只有江梓念,這般直勾勾地盯著他。 或許是江梓念這一道目光于幾千人中實在太過于突兀,紫微玉璣大帝竟是忍不住微微瞥眼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