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但如今,白家的這處秘境被荒廢已久,幾百年來無人踏入,秘境沒有人照料,又無靈力澆灌,四處草木枯萎,靈獸也不見幾只。 白鴻卿與江梓念在此躲避了不過十日,白鴻卿便發覺,這秘境內沒有什么食物了。 白鴻卿只得一遍遍得出去尋找食物,而這一次,他在秘境中央看到了那個這秘境的中心。 那時,他才知道,白家的這處秘境快要枯竭了,這次他們進這秘境時,這秘境竟然已然快到它壽命的終點。 那秘境中心是一處湖泊,那快要枯竭的湖水,就宛如是它快要枯竭的生命。 或許幾月,又或許幾十年,這個秘境就要崩塌了。 白鴻卿看了一眼那秘境的中心,尋找了一圈都未能發現什么可以吃的東西。 他最終只能去湖邊拔了一藍的水草。 江梓念去去廚房的時候,他便看到白鴻卿在那廚房里啃那水草的根莖。 那種水草一般生長在淺泊之中,根莖往上一寸的地方是淺白色,嘗在嘴里微微發苦,但是可以食用。 一旁的鍋里煮著幾塊芋頭,熬成了一點湯,一個小白瓷碟里放著幾個煮熟的果子,一旁還放著一個小碗。 江梓念認出了那是平時給他端過去的小碗和白碟。 而鍋里只有那么一丁點的芋頭湯,只夠乘他這一個小碗的。 白鴻卿就拿著那一束水草,將其根莖含在嘴里,慢慢咀嚼。 而在這之前,江梓念還打翻了白鴻卿給他的一碟白玉丸子。 那是白鴻卿在這屋子里找到的最后一點的吃食。 之前,因為白梓喜歡吃那個白玉丸子,所以白鴻卿就做了一些在這地下的冰窖里。 幾百年過去了,那冰窖居然還是完好的。 冰窖內靈力充裕,當時被白鴻卿經過了特殊處理,里頭的白玉丸子被他細心存放在那里,就是為了保存食材的鮮美,卻沒想到那丸子放在那里竟是完好無損得保存到現在。 不過,那次給他江梓念做的已經是那冰窖內的全部了。 再無更多。 屋子里僅有的一碟白玉丸子被江梓念盡數打翻在地。 白鴻卿不知江梓念為何會忽然過來,他看到江梓念的那一刻,他眼眸微怔,下意識地將手中的水草根收起來。 而這一刻,江梓念卻忽而明白了。 白鴻卿傷的很重。 之前,江梓念對此還略有懷疑,他甚至以最惡意的念頭來揣摩過白鴻卿。 但事實告訴他,他錯了。 白鴻卿是真的傷得很重。 否則,他那等人,又怎么會在這里默默吃這草根裹腹。 江梓念行至白鴻卿面前,他看著白鴻卿。 這么些時日,江梓念一直都在躲避這白鴻卿,直到這個時候,江梓念再認真地看著白鴻卿,他才發現,這人竟是瘦削了許多。 不過短短十日,他面上卻越發慘白了,嘴唇不見一絲的血色。臉頰亦是瘦得微微陷下去。 他那般喜潔之人,此刻衣裳卻有些凌亂,月白色的衣裳上還有些許的污痕。 幾縷凌亂的碎發從他額邊垂下,他整個人看上去狼狽極了。 江梓念看著他,想起這人之前向來是宛如皎月明珠一般人物,他只覺得心中不由得一緊,竟是帶了些令人窒息的澀然。 想起這些日子自己對他的冷眼。 他囁嚅了下嘴唇,喉嚨里微微一緊。 他道:“你竟..修為大跌至此?!?/br> “....連辟谷期都沒有么?” 辟谷期過后,便是半仙,無需食用五谷,亦不會饑餓。 白鴻卿如今修為跌至最低,已然和尋常凡人近乎相同了。 這些日子,白鴻卿從未與江梓念談論過這方面的事情,江梓念只是看到他受了傷,隱隱察覺他傷得應當不輕,卻并不知道他竟傷到了此等地步。 亦不知,他們如今竟艱難到了這般地步。 白鴻卿竟要靠吃草根飽腹。 有那么一瞬間,江梓念以為自己回到了幾百年前。 這個坐在灶前的人是幾百年前的那個白衣少年。 他是最疼愛他的哥哥。 就算,如今兩人境況已然如此艱難,他已然不得不吃起這等東西裹腹,但是他卻什么也不會對江梓念說。 他給他的或許不過是幾個果子、幾塊芋頭,但是,那已然是他能給的全部了。 他將最好的給江梓念,自己卻在這角落里默默嚼草根。 窗外的微光撒在他身上。 白鴻卿的唇卻忽而抿了抿。 他漆黑的眼眸中,透不進一絲的微光,他看著江梓念,眼眸中卻不見什么感情,只是一望無際的深淵與冰冷。 他看著江梓念,沒有笑。 幾百年前的那個時候,白鴻卿總會對著白梓微笑。 是十分溫柔的笑。 他會去那白家禁地給白梓摘懸崖上最高最艷麗的一朵鳳尾罌。 他會在在夏天為了怕蚊子叮咬弟弟便在自己身上涂藥膏吸引蚊子。 他可以為了白梓拋棄自己心中的善良與原則,殺死無辜的巨獸。 那個白鴻卿,為白梓做了很多傻事。 但是,那個會對他溫柔微笑的白鴻卿卻再也回不來了。 如今,白鴻卿看著他,面上卻只剩下深深的陰暗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