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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橫來,帶著不可思議的威勢,瞬間即至,身邊人的慘叫卡在嗓子里來不及發出,便絕了聲息。 八門九遁之中的‘杜門’死了。 劍勢未至時,沈星淵就知道白衍修出手了?;仡^便看見那雙清澈的眼眸,透出淡淡的關切,隔著血影劍光,望來一眼。便劈開了他眼前重重血色,驟然清明。 主陣者喝道,“三才合德,九炁齊并!” 同一時刻,白衣公子輕聲道,“七星斗罡?!?/br> 陣法頃刻變了,沈星淵的劍勢步法卻變得比他們更快。從杜門的破綻之中破陣而出,反手一劍,殺了九遁之中的‘鬼遁’。黑衣眾人陣腳大亂,專攻為守,將為首者護在中間。 東邊天空現出七點微弱的星光,連成北斗。星辰之下,青年的劍背上隱隱閃動著銀光,排成一個七星連珠的曲折圖樣。 時機天衣無縫,七星絕殺劍的威勢達到巔峰。越過黑影幢幢,一劍刺穿心脈,天上的星斗的仿佛都眩亮幾分。 “今夜得見兩柄絕世名劍,又死在‘七星’之下,倒也不算虧……”黑衣男人嘶啞的笑聲卡在喉間,眼中瘋狂的光彩終是熄滅。 沈星淵抽出長劍,任噴涌的鮮血濺滿青衣,“心術不正,不配持劍?!?/br> 程小白殺完最后一人,回頭便看見青年修長的身形籠在星光中,滿身血污卻站的挺拔??伤謩Φ氖謪s在微微顫抖……上前將人扶住,一把扣住脈門,青年似是想掙開,終究還是疲憊的闔上眼。 一探之下,程小白臉色也變了。熊孩子的傷比他想象中嚴重許多,經脈重損,真氣橫沖,身體早到了極限,只是提著一口氣,才強撐到現在。 熊孩子重傷不便夜行,程小白將人扶進廟里,褪下自己的披風鋪在靠近墻角的地上,把人撈進懷中,源源不斷的渡著真氣,又蓋了狐裘在二人身上。 “哥哥……” “睡吧,一覺醒來就沒事了?!?/br> 懷中人氣息微弱,臉色蒼白,仍是睜著眼直直注視著他。 程小白嘆了口氣,“我就在這兒。等你醒來,還在?!?/br> 沈星淵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就像一場溫情旖旎的好夢,只愿長醉不醒。 恍恍惚惚的想著,似乎關于他們的重逢,不是風雨,便是蒼雪。 回憶盡頭,滿是刻骨銘心的血光與寒涼。 到了后半夜,青年發起高燒,緊閉著眼,劍眉深蹙,迷迷糊糊的說開了胡話。 “我知道那不是你,是引我去的圈套,可還是去了……” “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誰知道落了一場雪,就把你帶回來了,真好……” 程小白澀聲自語,“……別說了” “哥哥,我們回秀水城吧,回當年那個院子,我每天買云片糕給你吃……” “我知道錯了,你別再怪我,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身邊……就像現在多好,若真這樣死了,一點遺憾也沒有……” 程小白低喝:“說什么傻話!” 青年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又不知夢見了什么,忽而睜開猩紅的眼,“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抓起手邊的七星劍便要起身。 卻被點了睡xue。 睡著的熊孩子像兒時一樣,乖順的俯在頸邊。程小白看著懷中人,仿佛在睡夢中,凌厲的五官也柔和起來。長如鴉羽的睫毛輕輕覆下,遮住了惑人心魄的眼。氣息安穩,滿是依戀。 這是他帶大的孩子啊,親眼看著他從小豆丁長成翩翩少年。 一招一式的教他武功,一筆一劃的教他練字。 卻不知道他這些年走過多少路,流了多少血,受過多少次重傷,闖過多少次生死。 有人說受多大傷就站的多穩,程小白跳崖的時候本以為,這孩子以后會站的比誰都穩。 可說到底,他人生最難的八年,自己不曾陪在他身邊。 恍然想起一句戲文,“一場相逢憑誰訴,算前言,都辜負……” 天上星辰流轉,似是冷漠,似是悲憫,靜靜照耀著血光殘尸的荒誕人間。 照進破敗的廟宇,落在相依的二人身上,將血色染成溫情模樣。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冬日的秀水城最是寂寥。綠柳繁花褪去顏色,歌臺絲竹也沉寂失聲。白墻黛瓦之中戶戶封門落鎖,長街空蕩,飛檐上的紅燈籠在北風中虛虛搖晃。 今年入冬,反常的落了三日大雪。 百里碧湖平如鏡,霧凇沆碭,云水一白。雀鳥無蹤,唯見沉沉長空。 相比之下,江南書院倒算是熱鬧,不管天氣如何,依舊有瑯瑯書聲飄出院墻。 直傳到臨街的小院,溶在白衣公子手中霧氣氤氳的茶盞里。 院中新移的綠萼梅開了,沾著晶瑩的白雪,幽冷綿長的香味混著溫暖的茶香沁人肺腑。 但因有這般深切的冷,縱使擁爐賞雪,梅邊吹笛,都不如烈酒入骨,燒盡寒涼。 程小白能理解,但絕不贊同。 所以他奪過身邊人的酒壺,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傷勢未愈,不宜飲酒?!庇窒肓艘幌?,微微蹙眉,“我們回屋吧,你……當心染了寒氣入體?!?/br> 梅樹下坐著的青年展顏一笑,眼里眉間化開一片溫柔,“聽哥哥的?!?/br> 程小白腦海中彈幕全開:什么叫聽我的!你每天都不按時吃藥當我瞎的么?!探你的脈明明沒大事了!還多走幾步就讓人扶不丟人么??!你那天晚上的硬氣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