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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流轉的星光之中緩緩行走。星辰尚且按既定的軌跡運行,少年卻似漫無目的閑庭信步。不知走了多久,或許一天,或許一個月。 少年停下了。霽宵劍直向前斬去。 用的是劍外凝氣,走的是玄天劍意。這是他最強的一劍。 方才還靜靜流轉的星辰,此時光華大盛,成千上萬齊向少年飛去。 既然生死同門,不如向死而生。 他在星辰最中心,四面八方皆是致命的殺機。本是最壞的處境。 星辰無邊生生不息,少年的劍睥睨天下,一往無前。 明亮的碎石打在他身上每打在一處都割骨的疼,鮮血浸透衣袍,眼神卻愈發明亮,星辰的運行軌跡在他眼里越來越清晰…忽而少年不顧胸前空門大開,反手向后斬去…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自有一線變數。 有變數,就有生機。 一劍落下,驟然爆發出刺眼的明光,漫天星辰散去。 少年破陣而出。 眼前卻涌出重重迷霧。宴時遷擦去嘴角鮮血,握緊了劍。 預想中的殺機并沒有出現??罩芯従弬鱽硪坏郎n老的聲音,似乎因久未說話有些艱澀, “老夫認出你身上的故人氣息…如今看來果然不錯,玄凌天近來可好?” 宴時遷卻毫未放松,“祖師千年前就已羽化飛升…“ 聲音似是嘆了口氣:“千年了…這么久…他竟舍得看開…”像是沉浸在回憶中,半響后方回神,“罷了,你能來此,也算于我有緣。走過煉心路,這墓里的寶器功法,盡可拿去?!?/br> 天下竟真有白得的好處,這話旁人聽了自是喜不自勝,可少年只是一挑眉, “我已拜師,要承也是承我師尊衣缽,為何要拿你的東西?” “老夫如今只剩一縷神念,消散之后難免想在這世間留下點什么,卻未有傳人實屬遺憾,萬中無一的天生凈體才配修老夫的功法,這由不得你?!甭曇粢琅f平淡,卻透出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宴時遷神識驀然一痛。失去了意識。 他跪在凝神殿里。巍峨的大殿一眼望不到邊。 九天之上的謫仙從他身邊走過,沒有回頭。 明明那么遠,他卻清楚的看見白衣仙人對高階下的宴時恒伸出手,孩童笑的眉眼彎彎,扯住了眼前人的衣袖… 不!不該是這樣!師尊!白寒!他想起身他想大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渾渾噩噩的被分去外門,恍然間忘了很多事。只知自己是剛入玄天劍門的宴時遷。 在外門的日子過的艱難至極。 沒有人脈,沒有靠山,沒有資質,是最好欺負的一類人。常交不起打點費,辛辛苦苦種的靈植被人毀去,喂食的靈獸不時發狂傷人,被逼替別人做工,每次領到的靈石也總是最少。起初反抗總會遭到毒打,外門幾個仗勢欺人的弟子,只挑表面看不出的地方下重手。 又仿佛本該如此。 無論如何努力,修行進境依舊遲緩,那些人便愈發肆無忌憚。 漫長的煎熬過了一年。 一日路過市坊,聽見兩個弟子在門邊閑聊,這種活動他從未參與過,正想走過去,卻聽一人說,“聽說白長老收的那個單系冰靈根天才,如今已經練氣大圓滿了?這么逆天的速度…嘖嘖…” 驀然愣在原地。 白長老?白長老是誰? 記不清了…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第一次踏云時的絕世背影和扯住的衣袖。忘歸峰的參天古木和飛瀑碧潭。筑基時三日不離的護法。大比前給他的霽宵劍。受傷后的剎那觸碰溫暖…清冷淡漠的眉目,渺如流云的聲音… 紛亂的片段一涌而入,腦中鈍痛似要炸裂。 白寒…白寒… 自己是誰?宴時遷,白寒的弟子。 驟然清明。 心念一動,長劍在手。 “嘿,你怎么愣在這,還不快去給爺把水澆了…”原本罵罵咧咧的弟子,保持著伸手指人的姿勢,不可思議的瞪著貫穿前胸的劍,倒了下去。 頃刻間畫面黯淡褪色,幻境散去。 “天道路寬,稍游心胸中,使覺廣大宏朗;人欲甚窄,才寄跡眼前,俱是荊棘泥涂…世間種種苦難,皆是虛妄,你若早早看破,何必受苦…” 少年持劍而立。 他的五官本是棱角分明的凌厲,只因平日周身氣場溫和而令人渾然不覺,如今表象褪去,眼里滿是戾氣。 “為何要看破,我手中有劍,自是殺破!” 空中一聲悠遠的嘆息。 春日庭院,梨花開滿頭。清風拂過,落花簌簌。 年輕的婦人抱著孩童坐在樹下的搖椅上,眼里溢滿寵溺溫柔,孩子玉雪可愛,軟軟糯糯的喊著:“娘親…” “來,爹來抱——”一高大男子走過來,俯身抱起孩子,架著他在空中轉了一個圈。三人的笑聲傳的老遠。 突然樹下出現一持劍少年,聲音平淡的不起波瀾:“終究是回不去?!?/br> 一劍斬下,幻象散。 眼前的場景頃刻一變。 白衣劍修靜立在潭邊,如臨水青蓮,不染煙火。 “師尊——” 那人聞聲回過頭來,薄唇勾起一絲笑意。剎那間青蓮初綻,讓人一時失了心神。 本該清冷的聲音卻暖如春風:“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