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活兒嗎?談戀愛那種_分節閱讀_94
“太漂亮了!”彤梓青一臉敬佩地看著賀榮說道:“以前只有歌手、藝人能站在這么專業的舞臺上,真沒想到窮得叮當響的樂隊也能有這么一天。我僅代表一個小歌迷的身份,跟您說聲謝謝!” “希望我們節目最后的出品以及影響力能擔得起你這句謝謝?!辟R榮說著,眼睛里透出熱切的期望。彤梓青覺得,和那晚總是一副成功人士做派的“賀老師”比起來,此刻的他要顯得率真得多。 “你們那個主唱呢?”賀榮問道:“我還真挺想見見的?!?/br> “已經到樓下了?!庇岷闷鹗謾C看著覃哲發來的消息說道。 過了沒一會兒,演播廳一側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來人正是覃哲和梁小嶺,他們跟著工作人員一路往大廳內走來。只是后者越走,步伐越慢。等他看清楚了舞臺上的架勢,以及站在一旁的“老熟人”時,輕松的表情瞬間死在了臉上。 梁小嶺猛地扭頭看向覃哲,眼睛里全是壓抑不住雷霆:“你說帶我來見一個在這里上班的工友,其實根本就是騙我的???” 彤梓青還以為覃哲是把梁小嶺的毛兒捋順了才帶過來的,沒想到居然是“先斬后奏”?他急忙走上前去,想要緩和下氣氛,可還沒等開口,梁小嶺就看著他怒不可遏道:“你們合起伙來兜這么大一個圈子就是想讓我替小峰唱歌?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你們為什么一定要逼我???梁小峰死了!死了!你們聽懂了嗎?我不是小峰那個偏執狂!我梁小嶺這輩子最恨音樂!恨不得這世上壓根沒這么個東西!” 彤梓青被梁小嶺迎面吼得一哆嗦,俞寒趕緊上前把人拉到了身后剛想說話,覃哲就緊緊抱住了瀕臨失控的人,然后輕聲安撫道:“小嶺,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小峰,你們是兩個人。你聽我說……” 可惜梁小嶺并沒有給覃哲這個“讓他說”的機會,他一下子就掙脫開了覃哲的懷抱。覃哲急切地喊著對方的名字,卻無法阻止梁小嶺鐵了心般僵著身子不發一言地往外走去。 “梁小嶺!你他媽的給我站??!”覃哲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直接飚出了highC男高音。 如果說彤梓青剛才那一哆嗦更多是條件反射,對于梁小嶺的不合作他或多或少有些心理準備。那么此刻他卻是實打實地被覃哲驚著了。經由此等肺活量罵出來的三字經雖然有著摧枯拉朽之勢,卻絲毫和覃哲的外表劃不上等號。于是,覃工在彤梓青心目中那“斯文清秀的高級知識份子”形象瞬間崩塌。 被嚇到的人除了彤梓青外似乎還有暴走的梁小嶺,他居然真的就被覃哲吼停了。 覃哲大步走過去一把薅住梁小嶺的外套,愣是把人直接拽到了舞臺下面。 “梁小嶺!你他媽的是不是男人?你敢不敢當著人說句實話?你口口聲聲說你最恨音樂,那我是不是瞎了才看見你在草原上和當地人每天晚上一起唱歌兒?他們那種奇形怪狀的樂器你隨便撥楞幾下就會彈,隨便哼什么都像模兒像樣兒。這次我回來我才弄明白,既然你和小峰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么唱歌這事兒壓根兒就同時在你倆的血里!” 覃哲雙手死死地鉗著梁小嶺的胳膊,眼睛盯著他:“是,我騙你了,可我今天帶你來不是想讓你給誰當替身!梁小嶺,你都活到這個歲數兒了,能不能把心里那點破事兒放下?好好問問自己到底喜歡什么,想要什么?有夢想怎么了?說出來燙嘴嗎?” 整個演播廳都安靜下來了,臺上臺下的人表情如同復制黏貼,全部傻眼。 “對!”梁小嶺雙眼通紅,整個人被舞臺的光渲染成了一頭野獸。 “你說的我都承認,那又怎么樣?我做不到像梁小峰一樣可以不管不顧,想當然地想拿夢想當飯吃,可到頭來自己愛的人都養不起。不配做的夢,那就不是夢!是他媽的百枯草敵敵畏!” “梁小嶺,你這套唬人的話說得多了是不是連自己都信了?你真以為沒人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嗎?”覃哲深吸一口氣,沖他喊道:“你根本就是害怕!你怕小峰的東西被人聽見,被人認可,你怕有一天他有了好多好多的愛,可你卻依舊是個沒爹沒媽沒人疼沒人愛的熊孩子!所以你才要把小峰死死地握在手里,圈在心里,巴不得誰都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覃哲的話讓梁小嶺的胸口快速地起伏著,像是一座幾近噴發的活火山。他此刻的表情近乎惱羞成怒,粗大的青筋蜿蜒盤踞在他的脖子上。梁小嶺一下就抓起了自己胳膊上的手,狠狠地甩去了一旁:“沒人愛我怎么了?你以為我在乎嗎?我早就習慣了!” “我不是人???”覃哲指著自己,指尖都是抖的?!安粣勰阄規е銤M非洲地玩兒?不愛你你受傷的時候我怕當地醫院的血不干凈,抽自己的血往你身體里灌?不愛你我大老遠跑回來,下了飛機就去找你?不愛你我跟你上床?梁小嶺,你的良心他媽的是不是被狗吃了?” 覃哲罵人罵到一半直接變成火燒火燎的愛情宣言,饒是賀榮這種浸yin娛樂圈十幾年的老油條都不得不感嘆一句活久見。 此時,覃哲的食指方向掉了個個兒,他指著梁小嶺:“這個夢,你配做,小峰也配做!梁小嶺,現在給你兩條路。你要么就給我上臺去,讓他們看看我瞧上的男人有多牛逼!要么你轉頭就走,咱倆以后老死不見,我他媽的就當這些天一沒留神讓狗X了?!?/br> 彤梓青看著眼前這一幕,腦子都不轉了。半晌,他覺得有一只手緩緩地把自己的下巴托了上來。 梁小嶺和覃哲對視了足有一分鐘,倆人都從對方的瞳孔里看見了自己,一個陌生的,不斷發出破裂聲的自己。 下一秒,梁小嶺連臺階都沒走,直接雙手一撐,翻身就竄到了臺上。 考拉此刻還沒回過神來。他看著眼前的人,也不知道到底該叫他什么,只得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問:“唱......唱什么?” “我只聽過小峰一首歌?!绷盒X把調子哼了出來,然后說:“詞不熟?!?/br> “哦,是《旅人蕉》!”考拉從擱在地上的黑色挎包里掏出個歌詞本來。這時已經有工作人員動作麻利地拿來樂譜架,把詞本放了上去。 “好,那咱們就直接彩一遍?!辟R榮看著臺上的場面顯得挺興奮,他在臺底下拿出對講機,屈尊擔任起了臨時導演的工作。 熊仔在架子鼓后面坐好,用鼓槌輕點著低音吊镲,隨著他嘴里喊出的:“1,2,3!”激昂的前奏瞬間響徹整個演播廳。 此刻,白色的光柱全部聚焦在了梁小嶺的身上,這使得彤梓青看著臺上“橫看成嶺側成峰”的一幕,滿腔的悲喜頓時成幾何倍數膨脹起來,滿滿地充斥在胸口的位置,洶涌得都快要炸開了。 梁小嶺唱響的第一嗓子,如同某種不知名的野草。它嵌在音符和音符的縫隙里冒冒失失地就闖了出來,帶著生澀和莽撞,彌漫著巨大的殺傷力,聽得在場所有人的心里耳里都是一片血色。 漫天的鼓點和凄厲的和弦雷電交加,使得舞臺上的梁小嶺就這么瘋長成了一株巨大的的旅人蕉。他在一個突如其來的雨夜里徹底地把葉子舒張開了,迎著暴風翻滾著,搖曳著,釋放著,整個人以一種未經打磨的方式徹底坦露了出來。 沒人知道他在小峰睡去后,就會把那個破舊的mp3放在耳邊,仔仔細細地,周而復始地去聽里面的那些歌曲。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古典、什么是朋克、什么是流行、什么是金屬。他只知道這些旋律美好得可以讓人暫時原諒生而為人的艱難,然后托著他做一個五彩斑斕的夢。 只不過,夢連同夜晚一起醒來后,梁小嶺依舊得扛起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擔子去和生活為敵為伍,去照顧和保護自己的哥哥。 而此時此刻,背井離鄉流放歸來的人,似乎終于在一首歌的時間里找到了那個一點點殺死心中熱愛的梁小嶺,并且阻止了他;然后趕在那輛酒駕貨車飛馳而來前救出了梁小峰。小峰和小嶺,他們漂泊半生終得團圓。小峰和小嶺,他們至此之后永不離散。 歌終于唱完了,如同雨過天晴,讓人聞得到地皮的濕潤和空氣里的剔透。梁小嶺就這么喘著粗氣站在麥克風邊上,任由沉重的呼吸聲泛濫于整個大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