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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余陵,已經是叁天以后了。 張東升下班去買菜,在菜場外面的糖水攤看到余陵在吃糖水,椅子旁還擺著她買的水果蔬菜。他猶豫了片刻,走到她對面坐下。 余陵抬頭瞟了一眼,語氣平平?!班??張老師啊,有事嗎?” 張東升捋平背包上的褶皺,笑容里難得沒什么勉強?!跋雭碇x謝你,上次談話白律師給我提供了很多幫助?!?/br> 余陵嗯了一聲,悶頭挑著糖水里的馬蹄吃,似乎不太想搭理他。 她的不回應讓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張東升想起還有個問題挺好奇,順口問道:“對了,白律師,是你父親嗎?” 余陵捏著勺子的手停下來,抿著嘴唇抬起頭?!袄^父女,有問題嗎?”她語氣很沖,表情跟上學時期一樣,撇著嘴角翻眼皮看人。 張東升微笑了一下,是他一貫沒有攻擊性的溫和笑容?!拔抑皇怯行┖闷?,曾經見過幾次白律師送你去少年宮,我一直以為那是你親生父親?!?/br> 余陵丟下勺子,雙手抱在一起撐著桌子,心理上講的防備姿勢,然后挑眉冷笑?!拔矣H生父親呀,他早死了?!?/br> 這還真是意料之外,畢竟余陵之前說的一直都是父母離婚,可沒提過去世。 張東升張了張嘴,本想道歉,她又一句話拋過來?!皬埨蠋熌阒牢腋赣H是怎么死的嗎?” 這明顯只是個話頭,張東升連她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是怎么死的,但余陵歪著頭就是不往下說,他只能附和地問:“是怎么死的?” “他自殺了?!庇嗔険沃?,笑容突然甜起來?!皬埨蠋煵粏枂査菫槭裁醋詺⒌穆??” 這個問題的答案肯定不會美妙,張東升已經后悔過來了,他就該當沒看見的,但被人直勾勾地盯著,他也不好意思開口要走,硬著頭皮問:“那么,他是為什么自殺?” 對面的小姑娘突然放松眉眼,溫和地笑了,還伸手拉過他摁著挎包的手,捏著他溫熱的手指把玩?!八麣馍项^答應了離婚,辦了手續后又后悔……”她拖長了音調,在張東升不情愿的眼神中托起他的手,在指節上輕吻一下。 她笑地眼睛瞇起來,很甜美,但張東升汗毛都立起來了。 她垂下眼簾,拇指在他骨節上摩挲?!叭缓?,他帶著刀子去找我mama想殺人,被保安攔下后反抗不能、氣憤不已,用那把準備殺人的刀當街自殺了?!?/br> “和張老師很像是不是?” 如果那天余陵沒有掐著冰棍出現在停車場,或許現在社會新聞上也會多出一個張東升的身影,有著令人熟悉的輪廓和熟悉的描述,像是多年前的事件重演。 張東升認識余陵六七年,見過她很多的表情。不屑、挑釁、肆意張揚的笑,微笑、狎趣、帶著惡意的期待表情,這些都經常出現在她臉上,而那天是他唯一一次從她臉上看到正經的嚴肅,但他沒有在意,更沒有仔細思索過。 他抿著嘴角艱難抽回手,另一只手狀似自然地蓋在手背上隱秘的揉搓著,試圖扯開話題:“抱歉,提起你傷心事了?!?/br> 余陵舔著嘴角的甜味,沖他夾了一下眼睛?!皼]關系,張老師也算滿足了我一個童年愿望,我還要謝謝你呢?!?/br> “是嗎?!边@么多年的習慣讓張東升不會放人冷場,干巴巴地接話,又不知道開口說什么好。他現在腦子里亂哄哄的,一會是余陵拿著刀期待他捅她的模樣,一會是她嚴肅的臉,一會又是她嘴里輕描淡寫的恐怖故事,只覺得自己坐在一個長成人形的矛盾體面前,像人又不似人,讓他覺得想逃。 他好不容易回到了正常人里,不想再體會那種失控的感覺了。 余陵那半碗糖水都沒吃完,張東升便借口還要買菜起身走了,笑得還算正常,就是步履有些匆忙,甚至沒等她回話。 嗤笑了兩聲,余陵把勺子丟進碗中,濺起的糖水弄臟了衣服,黏膩的感覺透過衣服攀附上皮膚,令人惡心。她丟下錢,拎起堆放的東西大步走向自己的車,轟鳴著離去。 橫沖直撞地到了門前,余陵卻停住了腳步,怎么也敲不下去門。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直到雙腿發麻,像是木頭一樣僵硬。從深處嘆出長長一口氣,余陵放棄了敲門,單手拎著沉重的水果翻起鑰匙,神態自如地開門走進去。 “阿嫲!阿爺!” 進門,兩個老人正坐在沙發前不知道做什么,茶幾上空空蕩蕩,電視也漆黑一片,看到她來了還有些驚慌。 余陵把水果放到茶幾上,掃過阿爺手邊帶著泥土的拐杖,心里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滿意。面對兩人小心翼翼的態度,翹起嘴角溫和地笑。 “小陵……”阿嫲最先低下頭,伸長手臂想去拉她的手腕,但余陵悄無聲息地后退一步,老人家彎腰探身也夠不到她的衣角。 阿爺也跟著垂下腦袋,稀疏的白發遮不住愁苦的皺紋?!拔覀?,這是最后一次去……真的?!?/br> 余陵凝視著他的發頂,突然發現去年這時還帶著黑灰的頭發現在徹底白了,像是窗邊相框里被陽光曬掉色的全家福一樣,記憶通通褪去,只剩下無法修復的撕裂痕跡。 她眨眨眼,輕聲說:“沒關系,我理解,畢竟是唯一的兒子?!?/br> 所以每年都是最后一年,每次都是最后一次。 “我今晚還約了朋友吃飯,就先走了?!彼牙占t的手揣進口袋,腳步輕快地離開。腿腳不好的阿爺和直不起腰的阿嫲沒有一個能追上她。 拎著一人份的菜回家,張東升在樓道前的長椅上看到余陵。天色剛剛落幕,路燈還沒亮起,她嘴邊的香煙像是唯一的光源,明明滅滅照在臉上,襯得人也好像飄忽不定。 張東升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自己,但她就坐在必經之路上,不打招呼好像也不太合適。這么多年來總是注意相處分寸和禮貌的習慣讓他沒有辦法直接走開,站在長椅旁不知該如何開口。 余陵像是感應到他,歪著頭揚起耳朵,眼神還是落在虛空,自言自語般問:“張老師,你那天動手的時候,有想過你的父母嗎?” 張東升已經想不起當時的情緒了,一時沖動過后自己都無法理解。但現在想想,大概是沒有想過的。他在這里的九年,像是與過去割裂,結婚前與結婚后是完全兩個人。一個是還期望著自己能大展宏圖的學者,一個是只想維持美滿生活的男人。 余陵轉頭看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里卻仿佛帶著些祈求,讓張東升覺得自己可能被光晃花了眼。 “張老師,幫我完成個愿望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