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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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殺了吧?!?/br> 石燕看著面前這個拿著一枚玉墜喋喋說著的女人,心里是這么想的。 這枚玉墜他當然記得,是一次出任務時身受重傷隨意找了個別莊養傷,居然冒出個小女娃送了自己好些傷創藥,還連著送了好些天飯菜。雖然那些藥是不敢輕易留用的,但也還是留了個信物,這都是行里的規矩,留個印記方便好記,若是遇上了也好轉給同行,避免自己親手給錯殺了。玉墜只是個載體,石燕只消上手摸了摸刻在其上的劍印,便知確是自己的手筆。 “想要殺誰?” 宋瓊音的話被打斷,瞧著眼前這個一身黑衣渾身肅殺之氣的男人,一開始有的點自信得意都逐漸的息微了。畢竟不管怎么都是深閨里養大的小姐,上輩子這輩子也都沒和這種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江湖浪人打過交道的,更何況上輩子也就只見著那么一回,心里不禁也有點打起鼓來。 但又不得不做, 既然上天讓自己重來這一遭,自己必要拿回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我不要你殺人。我想要你跟著我大姐的大丫鬟春菀,把她放在磚墻里的信替換成這封,然后隔天,再把這封信放到磚墻里,絕對不要被人發現!” 直到看著那個江湖劍客幾息便消失在了人群里,宋瓊音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往和好友約好的珍寶閣走去。 對這個神秘劍客宋瓊音也是知之甚少,事實上,上輩子宋瓊音也僅僅只見過他一面而已。 那時嫡姐已經被冊封為后了,本是慣例的春耕祭祀,卻不想南靖王居然趁此機會調度兵馬圍山,和朝中宰輔里應外合,意圖逼宮,祭祀眾人只得退至山頂行宮內苦苦支撐,但若是消息一直傳不出去,被攻破也只是遲早的事。這個江湖劍客本是前來行刺的殺手,在連斬數名暗衛后,卻停手了,只拿著嫡姐因為跌倒不慎摔出的玉墜說欠她一恩,可帶她出去。嫡姐用自己換了皇上,苦苦支撐直到皇上帶著李世姬將軍斬破叛軍方才得救,也因此皇上對嫡姐更是情根深種,盛寵一世。 后來自己也有私下詢問過嫡姐,才知那江湖劍客原是幼時在別莊避暑時一次偶然遇見,但全然不記得了,曾有一次在街角被一個衣著古怪的人攔住詢問過可有想殺之人,在拒絕后也便再未見過,沒想到兒時的一時好心居然成了如今的一線生機。那個江湖劍客自那次春耕祭祀后便消失了,到底是江湖人士,嫡姐私下尋過幾次想要酬謝未果后也便不再找了,但宋瓊音卻對此事印象深刻。 這一世自己重生一回,宋瓊音也便先一步救了那劍客,果然拿到了玉墜。本來這步暗棋應當要用到關鍵處才對,但宋瓊音怎么也沒有想到嫡姐居然和圣上在入宮前就有這么一段淵源,待發現時兩人已是互生情愫,爹爹向來偏心,府中中饋一向是被嫡姐抓在手心,想到前世嫡姐便是在及笄禮上收到了賜婚的圣旨就此入宮一朝成鳳,站在了自己再也無法企及的高處,宋瓊音便如烈火焚心般不甘苦痛,此時此刻也顧念不得什么姐妹之情了,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做好了偽造書信,趕在了及笄禮前告發出去。但燃眉之急依然未得解除,宋瓊音也是迫不得已才提前啟用了玉墜這步暗棋,書信約好私奔,待空等一夜后再去一封譏諷斷情的訣別信。 宋瓊音想起前世自己每每入宮覲見時,那個在嫡姐面前溫柔妥帖至極的少年天子,即便他心性再溫和仁善,但被如此戲耍后,想必也會就此斷情才是。且若是嫡姐往后再寫信說些什么,也必不會被輕信了。 宋瓊音也未料到的是及笄禮上圣旨還是來了,但這樣不顧情誼的一紙荒唐賜婚,也讓宋瓊音意識到了那個前世的“仁君”恐怕并不如自己所想這般簡單。但開弓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自己本就是不受寵的庶女,叁表姑及其背后的宗族又待自己有幾分真心呢?左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雖嫡姐意料之外的被賜婚給個太監給了自己入宮幾分名聲的不利,但自己這世也拿了她的一分機緣,也便相抵了吧······ 而對石燕而言,無論是宋瓊音,還是宋清許,都只是兩個完全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這些閨閣中的彎彎繞繞勾心斗角,于石燕來說是陌生而不解的。被玄機閣挑中養大的殺手,與其說人,倒不如說是一柄殺人的利器來得貼切。 盡管因為各種不同需求的殺人任務而需要一些必須的潛伏偽裝之類的,但總體來說也都是刀口舔血的買賣。雖說是有些被刻意豢養的不畏生死的死士私兵,但像他們這種接單過活的殺手,其實很多事情反而純粹許多。 石燕從記事起便會拿刀了,后來也開始學些字,但從他殺第一個人開始,到如今已是玄機閣掛單價頂高的一號,也只是勉強認得些字罷了,寫的東西更是沒眼看的。不過為了多認些字,石燕也時常會在書攤上買些話本來看,無論香艷的小說集或是江湖奇談錄,打發時間倒也不錯。 但現實往往沒話本里精彩。 就像殺手,也僅僅只是殺手而已。沒那么多江湖仇怨愛恨糾葛,更像是一把無主的兵器,游離在所有情感聯系之外。玄機閣會接各種單,小到販夫走卒,大到朝廷命官。你出得起價,就下得了單。 但殺不殺得了,那就另算了。 你總不能拿著十兩紋銀的錢,想殺值十兩黃金的頭吧?這種就叫賠本單,一向都是想要提價的殺手才會去接的,成功了那這次收十兩銀,下次再想找他,那便是得給十兩黃金才請得動了;那若是失敗了,成功逃回了便是好運,收個醫藥費退單給雇主便是,您還是另請高明吧!若是倒霉些沒逃得走,那就生死有命了,這也是刀口上賺錢必不可免的風險。 人總會遇到使自己恨欲其死的另一個人,因而玄機閣的生意向來不錯。 而江湖中也算都是達成共識的一個認知了,冤有頭債有主,作為利器的殺手,在兩方角力的恩怨里,實在不值一提。因而雖然也有被不知道什么時候殺的苦主尋上門來報仇的,但大多數還是只做著這門不知朝夕的生意混口飯吃罷了。 石燕便是其中之一, 他其實早已還清玄機閣兩百貫黃金的“贖身錢”了,有的前輩厭倦退隱了,出家也可,當個明面上仗劍江湖的俠客也可,或是做點小買賣做個普普通通走街串巷的小商販的也多,但石燕性情向來是有些古怪的,他在給苦頭巴腦嘆氣的閣主交了贖身錢后,思來想去也沒想到個什么感興趣的營生,便還是從歡天喜地的閣主手里把贖身錢領了回來,繼續做這自己還算擅長的生意。 石燕覺著自己或許某一次任務里被殺死,或是有幸活得長些,便在老時去以前自己那唯一的好友所提到的江南石巷里,尋個人家門前的石板青梯上,抱著劍倚靠在門上死去,好過一個人老死在屋子里發臭腐爛。 這種有些寫意的死法當然不是石燕自己想的,是自己那好友說的,可惜他沒死成這樣。 他贖身后開了個豆腐店,還娶了當地的豆腐西施,當了個走街串巷賣豆腐的“賣糕郎”,按江湖規矩退隱后是不能再和江湖中的人事有牽扯的,因而石燕也沒能去送個禮慶祝他一舉得男,只借了家小院在門口放了個裝有紅雞蛋的瓷碗,換了一碗滿滿當當的豆腐腦,也算去席上飲了杯薄酒了。 待幾年后石燕因為任務路過時再轉到了那個江南的小鎮,才知道豆腐西施一家已經沒了,聽說是第二個孩子滿月酒的當晚被仇家找上了門來,一家四口連帶著家中的貓狗都沒留活口,全部慘死,頭都被堆在了那口煮豆漿的缸里,把第二天一大早上門去買豆腐腦的鄰居嚇得半死,直到現在提起來還暈。 石燕并不為好友多么的難過,這是他的選擇,想必死去也是甘之如飴。 因而石燕在見著那封被替換的情書時,見著上面字跡娟秀的相約著今生無緣來世再見,到時做一對普通夫妻,開一家茶鋪,女做早茶糕點,男做賣貨郎,再生一雙兒女······ 京都有關宋家千金嫡女要許給個太監當老婆的事情早就傳得人盡皆知,但石燕還是拿著這封滿滿少女柔軟心事的情信時,才頭一回生出想要去看看的心思。 左相府不比那些小門小戶,除開明面的府兵外,還有著不少隱蔽在暗處的護衛。若是尋常些的殺手刺客怕是連門都摸不進去便被斬殺了,但對石燕而言還算是輕松,七彎八繞的尋到了庭院外,倒也的確是處好地境,斜橫出的大樹冠十分利于潛藏,石燕便瞧著這明顯養尊處優半點風雨也未曾見過的閨秀小姐居然引開奴仆一個人悄悄的踮腳往一墻之隔的湖中投些什么····· 撿了一封信,那便有第二封,第叁封····· 其實也只是些閨閣女兒的隱秘心事,再有些不食人間疾苦的期許,但大約是其中殷殷勤勤敘的情意太過動人,就像把一顆心毫無戒備的捧出,明明是一點臟污也受不得的嬌氣,卻使石燕生出一種恍惚的錯覺來, 大概是未言明對象,便使得這唯一得見的人,鼓動出一種難以明說的,隱秘的特殊感。 石燕當然知道這些都不是寫給自己的, 她是閨閣小姐,而自己是刀尖上混口飯吃的江湖人。 她連新來的廚娘做的紅豆糍過于甜膩都要嬌氣的寫信細細嗔怪幾句,而自己曾經為了活命,別說含著沙礫的糙米,便是混著馬尿的污水,也是喝得下的。 可或許是鬼迷心竅,石燕看著她著繁復精致的裙在花中撫琴,對鏡描眉都是賞心悅目的風景,是無一處不精致的堆砌,也是觸不可及的貴女風姿。 石燕清楚的明白這一切,卻還是忍不住去尋來一串糖葫蘆放在了窗前。 事情或許應該到此為止, 石燕只是個在故事里甚至連名字都未曾有過的NPC,若是按你的理解,大概就是一個在游戲的關鍵進程遞上鑰匙的工具人罷了。但你并不知情,你只是在一片虛無中試圖掙扎出一條回家的路而已,之前的那些圍繞劇情人物的盡力周旋其實都無法撼動主線,但你陰差陽錯拉入局的石燕,卻反倒真正煽動了蝴蝶的翅膀。 不知何時,你許久已經未曾打開過的簡短無比的文案已經發生了變化,只有一行極小的紅字閃爍著: 內容正在更新ing······ 至此,劇情徹底滑向了無可預測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