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洗手吃飯！”姥姥端著餃子吼了一聲。

    姜衢飛快撒手,一把拍下筷子，做賊心虛地站直了。

    姥姥瞪他：“能不能有點出息，晚兩分鐘吃能死？”

    姜衢推陸淮的肩：“我們去洗手?！?/br>
    躲進廚房以后姜衢很認真地警告：“不行，在我家絕對不準動手動腳?！彼终f，“我也不許對你動手動腳?！?/br>
    陸淮抿著唇笑：“洗手，快點?！?/br>
    姜衢再嚴肅地點了點他肩頭：“低調?！?/br>
    姥姥給他們盛了餃子：“先吃，不然一會兒黏了?！彼私o陸淮，“陸淮多吃一個，你比死小子大一歲?！?/br>
    姜衢拿筷子把多給的那個從陸淮碗里戳回來：“他都比我多長一年了，少吃一個餃子應該的?！?/br>
    “你個死小子臭不要臉！”姥姥往他背上抽了一下，重新給陸淮裝了一顆，讓他倆一樣多，“今年陸淮來了難得熱鬧一點，往年就只有我倆，姜衢吃完飯人就和吳詢幾個鉆網吧去了，年夜飯都催幾次才催的回來?！?/br>
    陸淮和姜衢的餃子同時放進碟子里蘸醋，姜衢抬筷子壓了陸淮一下，左右扭著蹭蹭，然后才不著痕跡地放進嘴里。

    他囫圇著說：“我媽今年初幾？”

    姥姥：“初四，和你后爹一起回來?！?/br>
    “……你一年紀這么大的老太太，嘴能不這么壞嗎，非得每次都用后爹膈應我?！苯閵A了菜放她碗里，“吃點兒吃點兒，堵老太太嘴?！?/br>
    吃過午飯，他倆回了房間，姜衢把窗臺下的地毯往外扯，和陸淮盤腿坐著，暖烘烘地并肩看一篇文章。

    “你不喜歡你媽現在的老公？”陸淮問。

    姜衢給卷子翻面：“不算不喜歡吧，我只是不喜歡后爸、后爹這種稱呼?！彼懟瓷砩蠅毫诵┲亓?，“沒說過幾句話，就爸爸爸爸地叫，我有毛病嗎?！?/br>
    姜衢再蹭來蹭他。

    “門沒鎖?！标懟刺嵝?。

    姜衢坐正了，拍拍試卷：“看出作者什么中心思想來沒??？”

    “沒看出來?！?/br>
    “還學神呢，中心思想都總結不出來，”姜衢收起語文卷，突然和他小聲耳語，回到之前的話題，“你和我，還有姥姥，以后咱們仨是一家人?！?/br>
    他想了想：“我打算高考完了和姥姥說，我自己開口比被她發現的好，而且姥姥年紀越來越大，我怕我拖著不說，她心理承受能力差?！?/br>
    “我不想一直騙她?！苯檎f，“我也不能一直騙她，她從小照顧我長大，這件事我想挑個好時間，鄭重地和她說，告訴她我找了個特別喜歡的對象?！?/br>
    陸淮給他接后面那句：“名字叫陸淮?！?/br>
    “那個時候就夏天了啊……難頂，”姜衢搓了搓胳膊，“衣服不夠多，打起來得疼?！?/br>
    陸淮笑他連怎么挨打都準備好了，卻又被他暖了心腸。

    姜衢一直都準備著和自己坦坦蕩蕩在一起。

    陸淮在底下牽起了他的手：“嗯?！?/br>
    以后我們是一家人，一輩子一輩子走下去。

    殘陽如血，姜衢慢慢轉醒。

    寫題寫到一半他就睡著了，陸淮拇指壓著他鬢角，極慢地撫摸。

    期末前姜衢臨死抱佛腳，每天晚上學到快一點半，第二天早上七點又得起，每天這么學著，就為了追陸淮的成績，片刻都不停。

    有幾次陸淮甚至從語音里聽到他趴倒在書桌上熟睡的呼吸聲。

    說不心疼是假的，但大多數高三學生目前都是這個狀態，就算不這樣，也都在預備了。

    姜衢是個不怎么聽勸的性子，陸淮也就不怎么勸，陪他一起學到深夜就是了。

    現在考試完，又到了最不用愁學習的年三十，姜衢神經徹底松懈下來，伏在陸淮腿上沉睡過去。

    他呼吸淺淺的，鼻尖被夕陽一照，紅的有些通亮，睫毛更是染成金紅，密長地垂下，又半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