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她清了清嗓子:“娘娘,奴婢打聽清楚了,沈蘭上午要去給沈貴妃請安,這會兒應該正要往貴妃娘娘宮里去呢?!?/br> 沈謠掠過屏風,指了指那錦盒:“那咱們走吧?!?/br> 兩人出了永寧殿,穿過游廊,一路朝西邊走去,路過拱橋,沈謠瞧見了永寧殿后那一座龐然的主殿,周遭比它稍矮的樓宇星星環月般散落在周圍,呈烘托臣服之勢。 沈謠指了指:“那便是東宮吧?” 阮姑點頭:“是了,這些年這座宮一直空著呢?!?/br> 沈謠眼波順著微風晃了晃,便是這樣一個地方,讓所有人爭得頭破血流。她想,若是顧宴的親娘還活著,也一定不愿他去那宮里住著。 比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太子之位,母親只希望孩子能一生順遂,平安喜樂。 她搖了搖頭,顯然事態不會像她們想的那樣發展。罷了,她只要堅定不移的跟著他就好。 為圖把握,沈謠二人走的小徑,她們一路穿過蓮池,來到一處假山下。她抿唇,不遠處沈蘭和一個婢子正不緊不慢的走著,顯然是去請安的。 沈謠和阮姑相視一笑,現在她們只要走上去裝作無意間碰見就可以了。 她正要抬步,卻感覺后背一沉,沈謠身子驚了下,那力氣醇厚,定是男人的手。 她屏住呼吸,有一瞬的驚惶。 這個時候,這么隱蔽的地方,會是誰? 來人不明,沈謠不敢輕舉妄動,她手扶著一旁假山凸出的尖緣上,指節微微用力,想取一塊放在掌心自保。 隨后她便聽見一道頗為熟悉卻令她厭煩不已的聲音:“真是不巧,在這里碰見你?!?/br> 聽到聲音,沈謠不得不轉身,回頭一瞬間對上那道戲謔的眸子,她不禁蹙起了眉,心中煩悶不已。 怎么又碰見他了? 這皇宮這么小么?走哪都能遇到他! 顧陽序站在她三步遠,負手而立,月白色衣袂隨風浮動,儒雅的臉龐噙著笑,那一對銳利的目光卻帶著審視。 沈謠壓下心頭氣悶,沖他福了福:“二皇子安?!?/br> 身旁的阮姑也規矩的行了個禮。 顧陽序垂眼盯著她,聲音帶著探究:“此界地處偏僻,你在這里做什么?” 真是有病。前幾天方還伙同沈蘭一起為難她,現在又沒完沒了的問個不停。 沈謠眼中隱隱不悅,脊背僵直,不卑不亢答:“這皇宮這么大,沈謠為何不可在此,二皇子前日還說不想看見沈謠,怎么今日不怕沈謠臟了你的眼?” 顧陽序的目光落在阮姑挎間的錦盒上,渾然不在意她方才說了什么,問道:“盒子里是什么,打開?!?/br> 阮姑驚的退后一步。 沈謠抬眼,袖袍里的手下意識抖了下,她佯裝鎮定:“沈謠是有夫之婦,殿下覺得您過問我的東西,合適么?” 她越是推拒,顧陽序就越是懷疑。 他上前一步,低音脅迫:“侍衛就在我身后,別逼我動手,今兒這盒子你打也是打,不打也是打,自己看著辦!” 時間一點點過去,沈謠下意識看向不遠處道上的沈蘭,見她背影隱隱有拐走之勢,心里更是焦急。 顧陽序環著臂,饒有興致的看著她裝:“不說清楚了,今兒別想離開?!?/br> 沈謠低垂著眉眼,還想跟他僵持,可再僵持下去,沈蘭都快到了沈貴妃宮里了。她仰頭瞪著她,幾乎是咬牙:“姑姑,把盒子打開?!?/br> 錦盒里分了兩層,面上是一碗清甜可口的綠豆甜酪。 沈謠眉眼微動略顯羞赧:“我要去給夫君送甜湯,這下二皇子可滿意了?” 怎么是碗冰酪?顧陽序皺起了眉。 沈謠笑笑,聲音若細聽便可聽出揶揄:“夫君公務繁忙,我也沒什么能做的,只能在旁稍作關懷。這樣的閨閣之事二皇子也要窺探,阻攔,我不竟不知這是什么道理?!?/br> 這番妥帖的語氣下來,顧陽序臉上有些掛不住面??刹辉醯?,他看著那碗冰酪,心里竟沒來由的煩躁,不過是辦個公務,還需要這等小女兒家的東西? 他這個弟弟可真是越活越回旋。 他目光沉了沉,依舊不打算放過:“打開第二層?!?/br> 沈謠眼色一僵,他怎么這么閑?! 第二層面色是一層薄紗,隱約可見底下首飾的斑斕昳麗。 顧陽序挑眉:“掀開那層簾子?!?/br> 沈謠眼里真真是惱怒了起來,她指著那錦盒問:“殿下不分青紅皂白攔住我,我依了,殿下非要看錦盒里的東西,我也照做了?!?/br> 她上前一步,漂亮的杏眸濕漉漉的:“就因為殿下和我有私怨,就一定這樣不依不饒么?” 顧陽序呼吸一滯,似是沒想到竟快要把她惹哭了。半晌,他冷笑了聲,這女人在這裝什么無辜,搶蘭兒步搖的時候可沒見她這么柔弱。 他直勾勾的看著她,嘲諷道:“在本殿下面前玩純情這套沒有用,不是什么人都像蘭兒那般柔弱善良,你這個女人騙騙顧宴還行,可騙不了我?!?/br> 沈謠氣得太陽xue隱隱發暈,她又偏頭看了眼沈蘭,她的背影早就消失在影壁下,已經上橋了??蓪嵲诓荒艿⒄`了,她掀開簾子,拿起那支簪子,信誓旦旦道:“那日和沈蘭meimei鬧了不愉快,今日便去拿簪子賠罪,殿下可滿意?” 顧陽序一怔,眸光頓時幽深了下來,他盯著那簪子久久不松神,甚至眼里帶著懷念和愛憐。 沈謠對他這反應嗤之以鼻,顧宴曾說這個簪子是顧陽序亡妻贈予的,看似他現在沉浸在緬懷情緒里,可也不還是明日就要納側妃了。 男人,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沈謠見他神色茫然,不再耽擱,把簪子放回去后沖他又福了福:“告辭?!?/br> 直到那抹嬌粉色的裙裾消失在視線里,顧陽序才回過神。 他陰沉似水的看著沈謠去追逐沈蘭的背影,眼里莫名的有些煩躁,她這么惡毒的女人竟然會這么好心去給蘭兒道歉? 那簪子是阿寧生前贈予各個兄弟的,他生性要強,母親又是顯赫貴妃,自小就鉚足了勁奔著那個位子,什么兄弟,什么手足,都是他的絆腳石。 可阿寧善良,她總是規勸要與兄弟們搞好關系,一個父緣出來的,總歸是有情分在的,便從她的嫁妝里挑揀了上好的物件送到各處,沒想到顧宴會一直留著這簪子,竟還給了沈謠,讓她拿著去道歉。 顧陽序唇邊嘲諷一笑,算這個女人有心,知道低頭認錯,如此,他便不難為她了。蘭兒若收了簪子好好珍藏供奉起來,也算是一樁美事。 緊趕慢趕,沈謠二人在一處回廊處攔住了沈蘭,沈蘭見那簪子異常名貴,確是好物便也收下了。經過這么一折騰,簪子總算送出去了。 沈謠和阮姑相視一笑,任務完成。 她擦了擦額間的薄汗,溫聲道:“咱們去看看世子吧,冰酪就快化了?!?/br> 一路上詢問了宮人才知世子在昭德議事。 明黃昳麗的宮殿前,守著御前帶刀侍衛,沈謠表明了身份后帶著阮姑緩步走了進去。 腳步才上了廊階,就聽見里頭一聲暴喝。 “宮中御駕副車共計十二幅,你現在跟我說壞了一副?青天白日,劉侍郎怕不是熱昏了頭?!?/br> 沈謠蹙了起眉,杏眸輕輕漾著。 是顧宴的聲音。 室內,劉侍郎彎著身子,手恭到頭頂:“世子,前陣子暴雨后又暴曬,那副御車擱置在外面年久失修,車身已經腐蝕,老臣也是惶恐啊?!?/br> 顧宴冷冷看向旁邊:“李大人有何高見?” 被點名的李云輝唇邊微不可察彎了彎,自信道:“臣知道庫房內還有一先帝曾用過的副車,雖已殘舊,但是尚且能用,換上新的綢布,可暫且頂一頂?!?/br> 從他開始說話起,顧宴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直到李云輝說完,他似是陷入了沉思,漆黑的眸看不出神色。 李云輝見他愣住,有些急切問道:“世子?” 半晌,顧宴才恍然回神,他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疲憊,淡淡道:“就依李大人所言,這事兒本世子交給你來辦,若你辦好,重重有賞?!?/br> 李云輝面露喜色,急忙稱是。 “下去吧?!鳖櫻鐟脩玫?。 “是?!?/br> 李云輝有意識的去抑住心里的驚喜,可那喜色已經飛入眉梢。他本是戶部管庫房的一個小官,近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得了二皇子賞識。殿下賞賜了一對金銀珠寶,要他鞍前馬后,如今他李云輝一出手,這事兒就成了。 他喜滋滋走到廳外,心里還想著,這傳說中的平親王世子腦袋瓜也不是那么靈光嘛,看來這腦子全用在打仗上了,竟就這么草率的把副車這樣的機密的事兒交給他。 嘖嘖……開心啊。 他走后,顧宴頓時恢復神色,眼里精神奕奕,沉聲沖劉侍郎道:“給我看緊這個李云輝,他提議的那輛副車,不可靠?!?/br> 劉侍郎心領神會,這是世子殿下早先與他說好演的戲,那潮舊的副車也是李云輝故意搞壞的,既如此,他們就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你也下去吧?!?/br> 劉侍郎恭敬作了個揖后,告退。 直到屋子里一個人都沒有時,顧宴才嘆了口氣,朝身后椅子靠去,連日部署下來,有些耗費心神。 正默著,門外傳來敲門聲,隨后沈謠拎著錦盒款款走進來。 顧宴本崩著的心神見到那一抹嬌粉,頓時松懈開來。 他瞇著眼,修長的指點了點桌面:“過來?!?/br> 沈謠眼里笑的溫婉,走到他身前,把綠豆甜酪端了出來,見冰塊化了,頓時皺起了鼻子:“夫君,冰塊沒了?!?/br> 顧宴摟著她的腰,稍用了下力,把她按到自己大腿上,偏著頭啄了啄她的耳瓣,聲音繾綣:“無事,你送的,我就喜歡?!?/br> 濕熱的氣息燙在肌膚上,癢癢的,沈謠縮了下脖子想躲開他,求饒似的笑:“夫君,先喝了解解暑吧?!?/br> “你喂?!鳖櫻鐡芘陌l梢,目光就沒離開過她身上。 嬌粉色的薄紗恍若無物,落在雪一樣瑩白的肌膚上,鎖骨處淡淡的粉色看的顧宴眼神一緊,連沈謠何時遞過來的勺子都不知道。 他嘗了一口,唇邊緩緩笑:“好甜?!?/br> 沈謠小手揉了揉他的眉心,見他眉頭終于舒展些,也不自覺笑了,烏黑的杏眸眨啊眨。 顧宴看著她這副天真俏麗之態,頓時有了反應。 他目光變得深邃,將她摟得更緊,似是感慨:“紅袖添香在側,確實不一樣?!?/br> 沈謠無措的看著他,只覺得那里被什么頂住,堅硬,guntang。她莫名的心慌。 “謠謠?!彼穆曇魸u漸啞了下來,帶著一絲濃重的情.欲。 沈謠感覺到了危險,她瞥了眼窗外,陽光熱烈,晴空萬里。 這青天白日的,又是議事的重地,她聲音軟糯道:“夫君,你放我下來吧?!?/br> “不?!鳖櫻缫е拇桨?,用力吸了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