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重亭侯一抖:“你什么意思?!?/br> 顧宴正欲開口,身后程初禮平靜道:“沈姑娘不在侯府,我以性命為證。我不是那種卑劣,趁人之危的人,若與你競爭,也是從此刻開始?!?/br> 銀劍抵著地面,劃過一道長長的道子。顧宴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做夢?!?/br> 程初禮抬眸,面色紅潤了些:“那咱們拭目以待?!?/br> 從侯府出去后,顧宴收了劍直奔沈府。 謠謠來這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還是想看一下。 與方才的方式不同,顧宴翻上了墻,他記憶里謠謠曾說過她未出閣前沒有自己的院子,一直住在大娘子屋里,他朝東邊看去,是沈齡和大娘子在說話。 “娘,我不喜歡東昌伯家的二公子,您就別在撮合了!”沈齡抱怨道。 盛氏埋怨的看她一眼:“沒出息,按理來說咱們家應該你最先嫁人,那都成老姑娘了,還挑挑的,像什么樣子。誰家嫡女拖到你這歲數還待字閨中啊?!?/br> 沈齡滿臉不高興:“反正我不嫁?!?/br> “糊涂?!笔⑹献焐相洁?,可還是把新裙子放到院里石桌上,點著:“趕緊換上隨我去赴宴,你看你meimei沈謠,雖然嫁的不算太好,可難保日后世子爺不會東山再起,怎么說那也是皇家的子嗣,姓顧??!而且從上次回門來看,世子爺待她極好,不然她早回娘家哭了?!?/br> 聽到這兒,顧宴眼眸一黯,攥緊了拳頭,謠謠沒有回家。 他飛身下了墻頭,漫無邊際的走著。半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回到王府,站在院子里,手抵在唇邊,吹了一聲哨子。 聲音悠揚,經久不絕。 不多會兒,一道暗影自樹上略下,全身上下通體黑色,恍若來自地獄的一道影。 那是官家自小安排在他身邊的暗衛影,影的背后是一只訓練有素,強悍無比的暗衛隊,這支隊伍自顧宴出生,便被指派守著他。 影跪在顧宴身邊,聲音幽冷:“主兒?!?/br> 顧宴淡淡道:“去派一隊人守著城門,來往必查,再派八隊人,出了城四條官道四條野徑,順著去搜。找一個小姑娘,粉色的裙子,肌膚雪白,面容溫婉,右眼下有一顆小痣?!?/br> “是?!卑涤皼]有多余廢話,風兒打著旋的功夫,一瞬消失不見。 暗衛走后顧宴在院子里踱步,腦海里從最初的憤怒,恨不得想殺了她也漸漸歸于沉寂,一片混亂,打翻了漿糊一樣。 有什么問題不能當面解決,為什么要離開他呢? 有的人,在身邊的時候不覺得什么,可驟然離開,雖然生活仿佛沒有什么大變化,但內里卻變了,潰爛的徹徹底底,像是空氣一樣,在的時候從未珍惜,不在的時候呼吸都疼。 顧宴垂眼,斂去眼里痛苦神色,他再氣她惱她,也沒想過要離開她啊…… 謠謠,你到底在哪???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顧狗童年陰影導致太沒安全感了,所以有點鉆牛角尖,大家罵他2333……(這就是個誤會,捂鍋蓋 沒有謠謠,狗男人活不下去了!下章狗子就要追妻妻去啦!~感謝在20200705 16:17:41~20200708 08:36: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啵啵魚 8瓶;韶華不負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9章 哄 馬車行駛了小半天, 停在新家村,這是京郊不遠處的一個小村莊,里邊有沈謠小娘留給她的一間房子。 小娘臨死前只留給她一塊玉佩和一張地契, 她曾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來這里, 可能冥冥之中小娘保佑吧,她回到了這里,小娘和父親初遇的地方。 新家村依山傍水, 民風淳樸, 是個富庶之地。在這里, 家家院子里都有一大片地, 自給自足。村里飲食穿戴, 茶樓書館,倒也一應俱全。 村口有一口古井, 夏天了, 小孩子們都上這井邊舀水喝。暖黃的土地上種植著不知名的花草,十幾人合抱的古樹下,有老人在拿著蒲扇乘涼, 氛圍安逸。 太陽高高掛在天上,入眼處一片碧色,空氣中滿是泥土的芬芳。 沈謠付過銀子后, 踩著腳下的泥土路往村子里走。走過村頭便有在田間勞作的男子婦女, 他們見到村里來了個新鮮的面孔, 都忍不住紛紛去看。 沈謠穿的是淺粉的羅裙,質地是鮫云紗,日光落在上邊行走間波光粼粼,十分好看。 發髻間插著一枚桃花步搖,隨著她的步伐一晃一晃, 輕盈靈動。 她走后村民們紛紛議論:“這是誰家的閨女,竟然生的這般好看,竟似那畫中的神仙娘子般?!?/br> 其中一個嬸娘盯著沈謠纖細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樣:“生子他娘,你看這閨女的背影像不像當年來村子住過一段時日的玉錦?” “你別說,還真挺像啊,玉錦來的時候抱個孩子,羸弱消瘦的背影好像真的跟這閨女很像。只是后來她被城里的老爺接走了,再后來就聽不到她一點音訊,據說是死了?!?/br> “難不成這姑娘就是玉錦當年抱著的孩子?” …… 沈謠走了會兒,臉頰上都是汗,她站在那間屋子前落定,若有所思的看著門前號,對應著手里的地契。她微抿著唇,這里以后便是她的新家了。 來時帶的東西還在馬車上,沈謠囑咐了車夫去添置些再給她送回來。 她推開院門,院里的土地荒蕪,呈落敗之狀,房門也染上一層厚重的灰,屋里陳設簡單,沈謠盯著眼前古樸景象,仿佛能感知小娘曾生活過的軌跡。 墻上有一副沾滿灰塵的畫,紙邊泛黃,邊角有風干開裂的跡象。 畫中是一片溪谷,草地上坐在一妙齡女子,一顰一笑皆是風情。沈謠情不自禁的撫上去,總覺得這畫中女子面熟的很。 能掛在小娘房中的畫定然是很重要的人,約莫是小娘的摯友或是姐妹吧。 沈謠揉了揉發酸的眼睛,不再去想。 她轉身找塊抹布,又打了桶水,把院子里的躺椅擦干凈,靠在身邊假寐,折騰了一天她也困了,她下意識的忘記和顧宴有關的事情,漸漸進入夢鄉。 * 紅鸞坊,一間臨窗包廂內,高大堅硬的隔墻隔去外面歌舞喧囂,室內沉寂如死灰。 陳三縮在角落里,靜靜的看著他哥發瘋。 從前不知道他哥有耍酒瘋的毛病,大抵是他從沒醉過。 便是行軍那會兒,在邊塞喝濃度極高的燒酒,他哥也沒醉過,依然是意氣風發,千杯不倒。 現在這人可倒好,喝多了竟然喜歡摔東西,那一地的碎瓷片混著酒水,愣是把他逼到了角落。 醇厚的酒香四溢,陳三心疼的看著那壇子女兒紅,皺起了眉。 “啪”一聲,又一個碧綠碧綠的酒杯碎在地上。 陳三感慨,揮金如土,揮金如土,浪費??! 顧宴眼瞼下一片紅,眼皮半掀不掀的,舉著杯問:“怎么不喝?給爺喝啊?!?/br> 陳三敷衍笑笑:“哥,那個沒酒了,我去找人上點酒?!?/br> “嗖”一道破空聲,陳三敏銳抬手,手里儼然攥著個酒杯。他松了一口氣,若他反應再慢點,這酒杯砸的就是臉了。他額上開始冒虛汗,頓時不敢動作。 顧宴抬眼,看著窗外夜景,烏云彌漫,星星都銷聲匿跡了。他似是很不滿,皺起了眉:“星星呢?陳三,給我把星星找出來!” 陳三裝死。 顧宴醉醺醺的靠著身后酒柜,修長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地面,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命令道:“找幾個女人過來?!?/br> 陳三瞠目結舌:“哥,你說什么?女人……你不怕被小夫人知道??!” 顧宴斜睨著他,冰冷的眼神宛若地上的碎瓷片,堅硬如冰。 陳三認命的站起身,出去了一趟。 不一會兒,幾個身段婀娜,穿著抹.胸薄紗的女子走了進來。聽說能服侍東家,一個個卯足了勁打扮,身上脫的恨不得只余個肚兜。 顧宴眼未抬,墨發散在身前,腿屈著胳膊搭在上邊,淡淡道:“跳舞?!?/br> 先前還很開心的姑娘們頓時一個個噤若寒蟬,她們不傻,進屋一眼就看見了滿地瓷片,她們的鞋子都是坊里特制的,很輕薄,幾乎就是一層布系在腳上,這樣方便取悅客人,可眼下這要怎么跳? 為首的姑娘年紀大些,求助似的看向陳三:“三爺,能否請人把屋子打掃后再跳?” 陳三也是左右為難,他哥今天不知道發什么邪瘋,竟然找姑娘跳舞,還在碎瓷片上?嫌著屋里酒味不夠大,再來點別的味道? 一群人正猶豫著,顧宴似有些不耐,低啞的聲音咬重了幾分:“跳!” 沒辦法,一人奏著箜篌,姑娘們忍著痛開始跳舞,薄薄一層紗布很快就被瓷片劃破,刺入細嫩的皮rou,登時有人受不了哭喊出聲,她們摔到在地,卻惹得腿上扎了更多碎瓷片,凄慘的聲音聽得陳三雞皮疙瘩撒一地。 顧宴又摔了個杯子,囫圇道:“真吵?!?/br> 陳三順勢罵道:“連個舞都跳不好,養你們是干什么吃的,還不快滾?!闭f罷,他沖著她們使眼色。 美人們頓時四散逃跑。 人都走后,陳三實在受不了折磨,坐到顧宴旁邊:“哥,你到底怎么了你說啊,這么折磨我也不是個辦法啊?!?/br> 顧宴低低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看著看著眼眶就紅了,輕笑了下:“謠謠不要我了?!?/br> 陳三倒是知道他們兩個吵架,估計是他哥沒說實情就把小夫人禁了足,可也不至于鬧到這地步啊。 顧宴仰首飲盡,藏在肺腑里的話猶豫再三還是吐了出來。 他眼眸細碎如星,底下一片烏青。 聽完后陳三一拍大腿:“哥,你這不對??!你還跟這兒喝什么酒啊,你去找小夫人??!” 顧宴眼色泛著淡淡的紅:“我找不見她了,該用的辦法都用了?!?/br> 陳三眼睛轉了轉,試探問道:“你用暗衛隊了?” 顧宴神色有些怔然:“嗯?!?/br> “唉……”陳三嘆氣:“若是暗衛都找不到那就是找不到了,哥,你也做好心理準備?!?/br> 顧宴偏頭,“什么準備?” 陳三揉揉眼:“當然是再也找不到小夫人的準備??!” “閉嘴?!鳖櫻缏曊{有些顫,眼眶隱隱濕潤,他抬手抹了抹,黯然失神的樣子看的陳三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上一次看見他哥這樣落寞,還是威北王那個混賬說官家殺了綰月娘娘的時候。 雖然他哥自小沒了母親,可官家一直對他很好很好,幾乎給了他能給的全部父愛,誰承想顧顯朝那個混蛋竟然說官家殺了綰月,他哥自此消沉,一落千丈。 本來小夫人到了王府后,兩個人小吵小鬧,相互扶持,他哥臉上笑都多了,這日子已經開始見好了。 唉……好好的一個小家說散就散了,饒是陳三不怎么懂情愛的彎彎曲曲,看著心里也不舒服。 顧宴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他一會兒仿佛看見沈謠穿著潔白的小裙子,腰上系著圍裙笑盈盈的喊他吃飯,一會兒是在大牢里臉色沉靜,仿佛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要跟他和離。 猶如做夢一樣,分不清夢境和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