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程初禮淡淡笑:“清者自清,若是能為沈姑娘洗刷冤屈,坐牢又何妨?” “好啊?!鳖櫻鐨鈽O反笑,拍了拍手:“來人,把小侯爺押入詔獄,等候審判。至于沈謠……” 顧宴瞥了她一眼,嘲諷笑笑:“沈謠作為嫌疑人,禁足朝華宮,等候發落?!?/br> 長公主猛然站起身,發上的鳳冠隨著搖曳,她搖頭:“阿宴,不可??!” 她走下廳,拽過林雅兒,滿臉的不可置信:“雅兒,本宮好心將你養在膝下,不想你是個沒心肝的,今日一事,你可要想好?!?/br> 林雅兒安撫的握著她的手,水眸無辜:“殿下,雅兒也只是把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人是沈謠殺的,雅兒無父無母,不敢包庇??!” “混賬!”福寧甩開她的手,冷冷看著她。 從前竟不覺這個柔弱的小姑娘如此狼子野心,關了一個沈謠不要緊,可她是阿宴的妻子,夫妻一體,她不能不管阿宴。 只是阿宴為何要這么做呢?福寧忽然想到程初禮看向沈謠的目光,心里頓時有了答案。 糊涂??! 很快便有侍衛要將程初禮和沈謠帶了下去,福寧銀牙一咬,眼中鳳華威嚴:“誰敢?這是朝華宮,豈容你們放肆!” 威北王府的侍衛們頓時囁嚅著不敢上前,在汴京,兗國公主的地位等同于太子,更何況眼前這位是兗國長公主,便是官家來了,也要敬一聲,長姐。 威北王手擺了擺,看向福寧:“殿下,這是世子親自下的口諭,您不是要打自家人臉吧?” 福寧一怔,神情頓時頹然了下來。阿宴那個性子倔的很,怕是今日官家來了,他也照做不誤。罷了,他的心結便讓他自己解吧。 顧宴轉過身,對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威北王輕笑:“如此處置,皇叔可滿意?” 威北王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顧宴:“世子大義滅親,甚好?!?/br> 眾人都走后,顧宴也回了住處,昨夜緊急被薅進宮的陳三在屋里等了多時,見他回來焦急上前:“怎么樣,哥,嫂子真入獄了?” 顧宴頭也沒抬,靠在榻上,語氣不善:“她沒入獄,倒是有人心甘情愿替她坐牢?!?/br> “誰?”陳三想了想,臉上慢慢驚訝:“不是程小侯爺吧?” 顧宴冷哼了聲。 陳三直跺腳,這人跟著湊什么熱鬧??! “那哥咱們下一步還是原計劃進行?” 顧宴“嗯”了聲:“晚上你繼續盯著,若是林雅兒真的去見威北王,就來告訴我?!?/br> 陳三點頭。他哥昨夜命人把他找進宮,就是為了今天的事兒。 他們先前令錢良秀去紅鸞坊與得了臟病女子歡好,如今榮太妃也已經得了病,他們正打算找個機會把榮太妃與前朝重臣通.jian的丑事傳揚出去,他哥就在朝華宮外面看見榮太妃被人推下了湖,這才緊急把他召進宮。 而且他哥夜里目力極佳,看見了推太妃入湖的那人,為了證據確鑿,今日才不得不先委屈了嫂子,只待今晚魚兒上鉤。 顧宴似是乏了,眼下一片烏青,滿是疲憊。 陳三也去里屋找個床蒙上了被,先睡它一覺再說,反正是晚上行動,盯緊了林雅兒就成。 屋外,顧宴手拄著桌子沉思著,腦海里回想著白日程初禮那樣袒護沈謠的情景,不由得怒火中燒,越想氣越不順。 還敢說她倆沒事兒,袒護成那樣也叫沒事兒? 顧宴唇邊彎了抹涼薄的弧度,程初禮不是很喜歡沈謠,甘愿為她做一切么?那他倒是想看看,程初禮到底能為沈謠做到什么份上。 沈謠在房中坐在,腦里一片混亂。她不斷的想著昨夜所見所聞,想擺脫自己眼下的困境再把小侯爺救出來。 可那夜漆黑,她什么都沒來得及看見,就聽見榮太妃跳下去了。為什么林雅兒會知道她去湖邊么,她不是跟顧宴在一起,那顧宴想必也知道吧。 有了,她可以問顧宴。沈謠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復又蔫了。 她不能去找他,想到他的瘋子行徑,還逼自己做那樣的事兒,沈謠眼眸黯了黯,她一點也不想看見他。 正想著,門忽的被踹了開,沈謠轉過身就看見面帶怒色的顧宴。 她下意識的想躲卻被他攥住了腕子。 “松開?!鄙蛑{語氣平靜道。 她聲音里刻意壓制的顫抖,顧宴看得出來。 他眸光幽深如冰淵,淡淡道:“本世子碰你一下都不愿意了,是不是只想程初禮碰你?”難道你不想見程初禮?” 沈謠被他激起了心氣,咬牙瞪著他:“你混蛋!” 顧宴冷笑,拉著她就往出走。 “本世子成全你,現在就讓你看看那個愿意為你坐牢的男人,有多么可憐?!?/br> “你松開我!顧宴,你就個瘋子!”沈謠拼命的想要掙脫,可還是被他一路拽倒了詔獄。 顧宴自小初入皇宮,詔獄的值守認得他,也不敢多言,將兩人放行。 通過幽長潮濕的甬.道,兩人來到了地牢,鬼火盈森,暗燈長明,四處都充斥著潮濕悶熱混著血腥的味道。 腳下踩到一片蓬松,她低頭看,是稻草。這樣悶熱潮濕的環境竟然還鋪著稻草,那受刑的人該有多難受啊。 顧宴見她對著稻草垂眸思索,怒火更盛,現在就開始可憐程初禮?好戲可還在后頭呢! 他拽著她往地牢深處走,那里關押著程家小侯爺。 走到牢門前,沈謠不可置信的捂著嘴,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程初禮一襲白衣上血紅的鞭痕觸目驚心,本被玉冠高高盤起的墨發破敗不堪,唇邊的血早已干涸,被綁在架子上,呈大字型,十分屈辱殘破。 顧宴也皺起了眉卻又一瞬舒散。 守門的獄卒沖顧宴行禮:“世子,開門么?” 顧宴點頭。 獄卒乖覺的開了門,沈謠一下子就跑了進去,眼圈通紅,被水浸泡過一樣。 這一幕深深刺痛了顧宴的眼,他的語氣愈發不耐,問向獄卒:“誰讓你動的手?” 獄卒看了眼丟了半條命的程小侯爺,恭敬道:“回世子,是威北王?!?/br> 顧宴皺眉,顧顯朝好手段,人是他讓抓進來的,等明日送出去后滿身傷,重亭侯府怕是會把這筆賬算在他身上。 他冷笑了聲:“退下吧?!?/br> 獄卒應聲告退。 牢門里,沈謠拿手背飛快的擦著眼淚,軟糯的聲音空靈又悲傷:“小侯爺,你疼么?” 程初禮虛弱的看著沈謠,黑眸清澈如初,他聲音沙?。骸爸灰苓€你清白,這點傷不算什么?!?/br> 沈謠轉頭看向顧宴,眼里滿是失望:“他好歹也是重亭侯之子,你就這么迫不及待的公報私仇么?顧宴,你好卑鄙?!?/br> 顧宴冷漠的看著她,也不打算解釋,既然她認為是他做的那便是他做的,反正她從來不會相信他。 顧宴大手拉過沈謠嬌小的身子,稍一用力就摟在了身前,他邪魅一笑:“更卑鄙的還在后頭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ok狗子,我宣布你玩脫了。 放心不虐,狗子醒悟的時候,然后就堅定的走上了追妻路哈哈哈哈…… 第28章 找 他淡淡道:“吻我?!?/br> 沈謠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輕喃出聲:“你說什么?” 顧宴瞥了眼程初禮那張蒼白憤恨的臉,唇邊噙著抹笑:“聽不懂么?我讓你吻我?!?/br> 程初禮眼里憤怒,沖他吼道:“顧宴, 你就算恨我也犯不著這么折磨她, 你還是個人么?!” 顧宴冷笑,果然按捺不住了,這就是開始護著了。他轉了轉手腕, 抬頭笑:“心疼了?” 氣氛有一瞬凝滯, 他揚手, 陡然提高聲調:“來人?!?/br> 沈謠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顧宴的目光漫不經心掃過她的臉, 右腮處有一塊荔枝色的痕跡, 淡淡的粉透著一絲隱晦的曖昧。他淡淡道:“本世子使喚不動你,小侯爺可以。你若不吻, 我便讓人打他鞭子, 你猶豫一瞬,他就疼一分?!?/br> 顧宴黑眸陰鷙,舔了舔唇:“今日我就讓你知道知道, 什么叫夫綱?!?/br> 沈謠定定的看著他,眼里宛如死灰。半晌,她輕輕的笑了, 眼底一點一點滲透出涼意:“顧宴, 和離吧?!?/br> “你放過我, 我也放過你。我們本來就沒有感情,之所以走到一起也是官家賜婚。也請你別在難為小侯爺,把他放出大牢?!?/br> 她淡淡的說著這些話,語氣平靜。向來鮮活明亮的小臉懨懨的,沒有一份生氣, 像個被控制的精致人偶,麻木又僵硬。 程初禮心疼的看著沈謠,只覺得身上的鞭痕隱隱作痛,比白日更加厲害。 顧宴神色一僵,片刻鋪天蓋地的怒氣涌入淡漠的眸,他捏著沈謠的腕子,幾乎是咬牙切齒:“你休想!” 沈謠毫不示弱的看著他,語氣沒有絲毫留戀:“那就休了我?!?/br> 他死死咬著牙,眼里猩紅:“沈謠,你敢!你竟為了他做到這般?!” 沈謠譏諷的笑了下。 顧宴眼里猩紅:“你若敢離開我,我就讓你在汴京城嫁不出去,沒人敢娶你!” “隨你?!?/br> 她聲音輕飄飄的,絲毫不受他威脅,仿佛只是告知一聲,隨后甩開顧宴的手,朝牢外走去。 轉過身的一瞬眼里隱隱有淚滑落,但是沈謠硬是憋了回去。她眼眶發酸,太陽xue傳來陣陣眩暈的感覺。 做出這個決定很難,但是她不后悔,甚至現在覺得很輕松。 也許以后面臨她的是牢獄,是威北王的覬覦,是死路,可她不后悔。 她和顧宴本就不是一類人,強扭的瓜不甜,一份不對等,沒有任何尊重的感情只會是負累。 沈謠揉了揉眼睛,淚水順著掌心流淌下來。這一天,她數不清哭了多少次,她是真的累了。 牢門里,顧宴喘著粗氣,狠狠一拳砸向木門,木屑飛濺,有細小塊刺入他手掌,漸漸有血珠滲透出來。 * 月色浮浮沉沉,窗外槐樹葉被雨澆的“簌簌”作響。 沈謠靜靜的躺在床上,黑白分明的眸一瞬不瞬的睜著,任狂風吹席著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