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手臂相挽, 各自勾了勾唇。

    傅太太心情復雜地走到丈夫身邊, 正好聽見陸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開口道：“先前我還想著讓瓊玉那孩子給聿生做女伴，沒想到聿生主意大，自己就有了人選?！?/br>
    表面上談論的只是這一場宴會女伴的人選, 其實實際指的是什么，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聿生這孩子向來有主見，我們做父母的已經左右不了他了?！备堤⑽⒁恍?，“再說了，只是今晚的女伴而已，我們總不能連他這一點自由都干涉？憑他喜好選擇也沒什么?！?/br>
    幾句話維護了自家人，也沒把話說得太死。

    傅太太邊說也邊冷靜下來。她自覺自己這話沒什么好指摘的，也沒因為別人的議論就昏了頭。

    有些話可以關起門來跟自家人說，但對內對外的態度可不能一樣。

    這一幕落在周圍人眼里，眾人各自心里便有了猜測和計較。

    這“周圍的人”里，也包括賀遠。

    他端著酒杯盯著遠處那兩人，心里的惱意一陣陣地上涌。

    那天他跟傅聿生分別后確實去了楓白渡，可去了之后等了兩個小時也沒等到想見的人。他只當自己運氣不好，于是自認倒霉打道回府了，然而現在他卻忍不住有了別的猜測。

    要說除了在楓白渡之后這兩人沒有別的來往他絕不相信，不然怎么可能熟悉到這種地步？

    賀遠抬腳上前。

    “聿生?！?/br>
    聽見聲音，兩人一齊轉過身。鐘虞禮貌地笑了笑，“賀先生?！?/br>
    “鐘小姐?！?/br>
    “你們有事要聊？那我去那邊坐一會?！?/br>
    賀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用，我只是看見你們一起出現有點意外，過來說幾句話?！?/br>
    鐘虞挑了挑眉，側頭看著傅聿生輕笑一聲，垂眸不說話了。

    “我缺個女伴，鐘小姐正好有空?！备淀采裢馓谷?。

    “正好……”賀遠看著好友這副模樣恨得牙癢癢，忽然話鋒一轉，問，“對了，三天前我專程去楓白渡等鐘小姐，沒想到等了一整晚也沒等到。不知鐘小姐怎么沒去？”

    鐘虞清楚賀遠不可能無緣無故這么問，聯系剛才的話，再一回想三天前，分明就是她和傅聿生看電影的那一晚。

    于是她佯裝回憶后笑答：“那天犯了懶，留在家里休息了?！?/br>
    賀遠睜大眼。

    “賀先生，有什么不對嗎？”

    “……不，沒有?！辟R遠摸了摸鼻子笑起來。他沒想到蓋露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不過傅聿生這小子真的沒背后插兄弟一刀？

    “那……”他輕咳一聲，“不知道一會能不能請鐘小姐跳一支舞？”

    “抱歉，今天我不是蓋露，只是傅先生的女伴?！辩娪菸⑽⒁恍?，“今晚的舞都是留給他的?！?/br>
    賀遠一噎，抬眸恨恨地瞪了傅聿生一眼。后者一臉無辜地隨他瞪視，不為所動。

    欠揍。賀遠心里暗罵幾聲，再對鐘虞說話時又是笑臉，“賀某只好期待下次去楓白渡時能交好運了?！?/br>
    “你這樣說，好像我們是在偷.情?！辩娪菡粗R遠走遠，身后男人就冷不防俯身湊近她似笑非笑地開口。

    “確實很像?！彼D過身，眼底有狡黠和挑釁的意味在。

    話音剛落，就見男人瞇了瞇眼，盯著她的模樣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晚宴上品酒交談只是前菜，許家還請人安排了歌舞。歌舞一出，氛圍就熱鬧了起來，等節目一謝幕舞曲卻還沒散，年輕人便格外有默契地紛紛滑入舞池。

    “傅先生有沒有和別的女人跳過舞？”

    “在國外讀書時教我交誼舞的老師算不算？”

    鐘虞伏在他肩頭笑，“回回都是和我跳，你就不會覺得沒意思？”

    沒意思？

    傅聿生攬緊她的腰，抬眸時語氣懶散，“多虧鐘小姐，我才發現跳舞不是件那么無趣的事?！?/br>
    “能言善道，看來傅先生有花花公子潛質?！?/br>
    他挑眉低笑，“冤枉?！?/br>
    忽然，大廳的門被侍應生從兩側打開，一行西裝革履打扮考究的人皮笑rou不笑地走了進來。

    傅聿生盯著來人，臉上輕松散漫的笑意微微收斂。

    “那是誰？”鐘虞問。

    “日本領事館的人?！?/br>
    這一行人一進來眾人便都注意到了。

    這場宴會是許家做東，而鈺城目前最有地位的是陸、傅兩家，于情于理日本領事館的人一來都該由這三家出面，于是其他人都沒有輕舉妄動。

    傅秉元原本正和許、陸二人說話，見狀停了下來，抬腳上前。

    “加藤領事?！?/br>
    “傅先生?！奔犹傩掖〞稽c中文，因此倒沒等翻譯開口，自己先開口打了招呼。

    “這位是陸先生，近日剛到鈺城任職，和加藤領事也就是前后腳的功夫?！备当榻B道。

    陸充上前伸出右手跟對方握手，“加藤領事，初次見面，幸會?！?/br>
    “幸會?！奔犹傩掖ü笮?，“早聽說過陸先生的名頭，是個人物?！?/br>
    說完，帶點日文口音的中文又響起：“這位就是許先生？”

    “正是。加藤領事能撥冗前來，許某不勝榮幸?！?/br>
    “這是在跳舞？”加藤幸川環顧四周，摸了摸下巴笑起來，“我疏忽，沒帶舞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