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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漂了約莫一個時辰, 談衣一聲不吭, 沈流卻嘰里咕嚕哇啦地說了一堆,從江湖軼事說到市井雜談,說到精彩處, 自己就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 即使談衣沒有半點回應。 小船在清水鎮的碼頭停下,沈流原本就是要在這里下船的,可是這時地點真的到了,他卻有點舍不得下船。 但他們終歸只是萍水相逢,而談衣也沒有挽回的意思, 沈流只能跳下了船。 他站在碼頭上,正想著要怎么與談衣說兩句,忽然想起了自己手上的傘,“小兄弟, 這傘我要怎么還你?” 談衣這次果真說話了, 他的聲音清清冷冷, 卻異常好聽, “不必還了,用完就扔了吧?!?/br> “扔了?”沈流轉了轉傘柄,搖頭道,“這傘上的山水畫得這么好,我可舍不得扔?!?/br> 他向來隨意慣了,說話總是帶著三分調笑的意思,話出口了才有些懊悔,擔心談衣生氣。 可談衣卻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并沒有多么不高興的意思,反而問道,“你懂畫?” 沈流直白道,“不懂,就是喜歡看,覺得好看?!?/br> 談衣沉默了。 沈流有些緊張地想,我這么說,他會不會覺得我不配拿他的傘? 過了一會兒,船艙中卻是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這笑聲雖然短暫,卻讓沈流情不自禁地心神一蕩,好像能看到談衣垂眸淺笑的模樣,可惜船簾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不能看到談衣笑著到底是什么模樣。 此時天已經大亮,碼頭邊上人來人往,賣水果的賣包子的各自張羅,好不熱鬧。沈流想起談衣船上似乎也沒有什么干糧,從這邊順流下去,最近的碼頭都有好幾里,于是便讓談衣稍等,自己飛快地去買了一堆吃食。 他已經買得很快了,可是等到他回碼頭,船卻已經開走了,他只能看到浩渺無邊的江上,一葉輕舟漸漸遠去。 沈流捧著一堆東西呆站著,忽然覺得心底蹭地涌起一團火,他抓起一個饅頭狠狠咬了一口,咬完之后才驚覺地想,他為何要這么生氣? 正心神不定的時候,江上突然飄來一陣笛聲。一個白衣人站在船頭,唇邊橫著一柄綠色的短笛。 笛聲幽幽飄蕩在江上,音調百轉千折,沈流說不上來,只覺得很好聽,隨著笛音的上上下下,他的心情好像也時悲時喜,他覺得,談衣的心情或許也是這樣。 他為什么悲?為什么喜? 小船越來越遠,沈流忽然想起什么,也顧不得旁邊還有許多人,大聲沖著江上那抹白衣叫道,“我叫沈流!” 笛聲停了下來,沈流忐忑地望著那人的背影,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 這時,談衣轉了過來,雪白的衣衫在風中輕輕飄搖,碧綠色的短笛在袖間若隱若現。沈流已經幾乎看不見談衣的臉了,可是,他卻還是覺得,談衣應當是笑了。 那一貫清淡的眉眼間染上笑意,就仿佛黑白的山水畫上點綴起數株紅梅,必定又是全然不同的風情。 沈流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忍不住也兀自笑了笑。 他覺得,他們應該還會再見。 【滴,沈流好感度增加15點,當前好感度35.】 回到圣火教,談衣還沒來得及換件衣服,就被傳喚去了大殿。 大殿兩旁沒隔半尺就點著一支火把,火光把原本有些昏暗的殿內照得亮亮堂堂。 圣火教教眾跪立兩旁,中央高高的教主金座上,慕容緋一身紅衣,烈烈如火,他的面上覆著一片猙獰的鬼面具,光是看著就讓人膽寒。 葉輕寒不在大殿里,可能又被慕容緋派去做了別的事情。 護法不需要下跪,談衣剛行了個禮,就聽到旁邊有人陰陽怪氣道,“左護法,你此行所花的時間不短啊,可有把冰心草帶回來?” 談衣看了那人一眼,發現是邢訓堂的堂主,名叫劉凱,與原主一向不太對付。葉輕寒已經回來過,他不知道他和慕容緋是怎么說的,但劉凱一向喜歡打探小道消息,不應該不知道楊家的是明心草,不是冰心草。 談衣不理他,老老實實把這次的成果說了,但略過了他放過楊家兒女的事情。 本來這事只要沒有人刻意提起,都不會有人在意。但劉凱早就提前得知了談衣放走楊家人的消息,就等著談衣回來挖坑給他跳,怎么會放過,三言兩語就把這件事抖了出來,言語間還有意無意地指責談衣不把教主的命令放在眼里。 整個大殿瞬時更安靜了。慕容緋的手指在金座上輕輕敲了兩下,到現在為止,他一句話都沒說過。 談衣捉摸不清他的態度,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談衣立馬就反駁了,義正言辭道,“劉堂主此言差矣。我... 從小便在教中長大,對教主的心日月可鑒,你休要在這里顛倒是非?!?/br> 說完,談衣向著慕容緋方向單膝跪下,“教主,您的命令屬下一向都是時時放在心上,日日掛在嘴邊,就連每夜睡前都要細細念誦一遍才能安睡。屬下在教中數十年,圣火教就是屬下的家,教主……教主更是屬下唯一傾慕之人,屬下便是背叛自己,都萬萬不會背叛教主??!” 說到這里,談衣的眼眶就濕了,好像被劉凱這么污蔑極大摧殘了他的赤誠真心,但即便如此,他看著慕容緋的眼中也滿滿都是近乎癡迷的崇拜傾慕,仿佛戴著鬼臉的慕容緋是什么傾國傾城的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