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余熠有兩句話想讓我捎給您?!?/br> “說罷,她還想怎么樣?!?/br> “她說她手上有幾張照片?!睍r柿剛說完這句,發現對面徐昊春的臉色就變了,但還是繼續說下去了,“還有一段錄像,您看?” 徐昊春又搓了一把臉,抬頭望了一眼天花板,垮了半邊身子,自言自語道:“竟然跌在這樣一個好黃毛丫頭手里?!毖粤T,他轉身大步向外跑去。 時柿和王老師對視了一眼。王老師的眼中的情緒由好奇到發懵,最后是急躁,“我去他娘的,他往哪里跑了?”而后,他也大步往前沖。 這兩人都什么都沒交代,就這樣跑了,時柿環顧了一下四周,并無異常。亮堂的走廊上,醫生正在查房,后面跟著好幾個實習生,不知道大家談到什么了,樂呵呵的。還有坐在輪椅上的大肚子孕婦,面帶柔情地撫摸著肚子。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正常的如醫院的每一天。 時柿想,已經傳完話了,是時候可以喘一口氣了,事情要平復下來了。 片刻后,那群正查房的醫生里,有個跟著最后的年輕男醫生偷偷從白大褂的大兜里掏出了手機,然后爆出一聲驚呼,“靠!又有家屬上咱住院部樓上跳樓去了?!?/br> 一眾人都看向他,“聽誰說的?”又齊齊看向窗外,有活躍的實習生更是直接跑到了窗戶邊,“真的,樓下現在聚了好多人。老師,你怎么消息那么靈通?” “院內微.信群有人傳照片?!?/br> “是個男的,聽說還是老師?!?/br> 跳樓。 時柿腦子終是開了竅,徐老師這么無頭無腦的跑出去,王老師又那么失態怎么會是好事呢? 時柿也終是明白了,余熠就沒打算放過她。 時柿也拔步跑起來了,但她是朝反方向跑。跑到時奉軍面前,她帶著哭腔說了聽到的消息:“爸,徐老師要跳樓?!?/br> 當眾人沖向外面時,時柿卻一個人再次進入了病房。對著余熠總算是發了脾氣,“你說的照片和錄像是什么東西?” “與你無關的東西?!?/br> “余熠,你知道徐老師現在在樓頂打算跳樓嗎?你去把余老師叫下來,讓他別做傻事。你到底要我幫你傳了什么話?你別害我了好嗎?”時柿站在病床前,說到最后一句,她把心底最真實的想法道出來了。 “他倒是想的爽快,跳樓真是便宜他了,一了百了?!庇囔诼牭叫礻淮禾鴺堑氖?,絲毫不為所動。抬眸打量了時柿哭得一臉淚的模樣,輕嗤:“鬧出這么大動靜,應該跳不下來?!?/br> 這天,如余熠所料,徐昊春終是被救下來了,班主任老王的快速反應有很大功勞。 有人報了警,時柿作為最后接觸的人,又被叫去談了話,好在這一次王老師就在旁邊,替她作了證。而余熠也證實,時柿只是幫忙傳話,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是她也做到了答應時柿的。 第二天,余父帶著八千塊錢來了時柿家里,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余熠流產這件事現在發現和時柿無關了,兩個人鬧著玩,余熠不小心摔著了。 時奉軍沒有收這個錢,“就當看孩子了。弄清始末,解除誤會,我沒其他要求?!?/br> “余熠母親當時著急,說了很多不中聽的話,您和孩子別往心里去?!庇喔赶啾扰c余母更明理一些。 時奉軍笑了笑,沒說話。時柿是自己的孩子,性格他清楚,這件事絕對會給她帶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惶惶不安,所以他沒法和別人表現得若無其事,一點假客氣都裝不出來。能這樣,不讓時柿背負著故意打同學到流產的罪名,可以了,不作糾纏了。 第9章 09 時柿重新回到了學校。童婭看著時柿,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這段時間學校發生的事。當然,童婭是挑好聽的說,自然不會告訴時柿學校早就炸翻天了的議論她、余熠還有程暄這段三角關系。 “最近有沒有哪套卷子特別重要?”時柿瞧了一眼桌上,上面堆了厚厚的一層,起碼有三十張卷子。 “我想想?!蓖瘚I越身過來,也像是被這一摞卷子嚇到了,“我竟然這幾天寫了這么多,一點印象都沒有?!?/br> 又過了一會,就見她從最底下抽出來一張,“黃岡中學的模擬題,我跟你說數學超級難的,我都沒及格?!?/br> 時柿苦笑,她和童婭兩個數學困難戶,一直在及格線上下浮動,卷子難不難對她們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 “就只有這一套嗎?” “還有一套衡水中學的,不過那一套據說是只有語文出的好,還是英語來著,我忘了,你回頭問問別人?!?/br> 一邊把其他的卷子疊好,塞進桌膛里,時柿一邊和童婭道謝。 “跟我別客氣了,我本想幫你記筆記?!蓖瘚I吐了吐舌,“但我實在聽不懂?!?/br> 時柿和童婭倆相視一笑。 童婭又扭頭看了看教室后面,“程暄,他不來學校了嗎?” 時柿這才發現程暄沒在,她以為他早就回學校正常上課了。時柿搖了搖頭,那天在醫院碰見他后,他倆就再也沒見過了。 “程暄好可憐,白白當了冤大頭?!蓖瘚I又回頭望了一眼程暄的空著的座位,“班上也有很多人笑他,笑他戴了那么大一頂綠帽子?!?/br> 時柿忙著整理桌子,沒作聲。 程暄可憐嗎?時柿不覺得。他敢和余熠睡覺,那就有懷孕的風險。 “我媽現在都不罵我成績不好,整天看小說了,只說女孩子要品行端正?!?/br> “童婭,你相信我嗎?”時柿驀地扭頭,對上童婭的眼睛。 童婭頓了一息,“柿子,我是相信余熠偷錢的?!?/br> 童婭偷換了概念。 時柿回過身坐正,拿起筆,在抽出來的卷子上一筆一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學校開始一個星期一次的考前正式模擬。試卷題型、答題卡的樣式,一切標準按照高考來,目的就是讓同學們形成慣性,等到正式上考場時就覺得和平常一樣。 考場也是全年級打亂了,重新安排。時柿在第三考場,第一天上午考語文,她有點緊張,本來快走到考場,又去上了個廁所,回來時其他人都已經進去了。在外面桌子上放好包,時柿站在門口接受監考老師的檢查,她能感覺到整個教室剩下二十九個人的目光都投在她身上。 檢查過后,時柿一直低著頭,捏緊了手上的透明筆袋,快步找到座位坐下了。她坐在靠墻的倒數第二個,甫一坐下,有人踢了一下她的凳子。時柿沒理,那人又踢了一腳。 抬頭看見監考老師正在拆試卷袋,時柿半側著身子問了一句,“怎么了?同學?!?/br> “你就是時柿?”后桌是個女生。 時柿用眼角的余光掃過桌角左上方,那里正貼著自己的名字和考號。 “我跟你說,你打余熠太解氣了,我老早就看她不爽了,本打算高考后找人搞她?!?/br> 時柿抿嘴,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那應該把機會讓給你的,這位同學?!?/br> “她太賤了,我上次在廁所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瞪了我半學期?!?/br> 時柿把食指抵在嘴邊,朝后桌女生噓了一聲,“快考試了?!?/br> “時柿,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待會給我抄一下唄?!?/br> 時柿有點難以置信,這都快高考了,怎么還有人作弊。 “說好了,待會我踢你凳子,你就靠墻上,把卷子露出來。我不抄多的,語文前五個文學常識題我沒記。別忘了?!焙笞琅f著又踢了時柿的凳子一腳,像是在給約定蓋戳。 語文是時柿的強項,一路做下來很順。監考老師提醒還有十五分鐘時,后桌女生果然踢時柿凳子了。時柿已經寫完了,正在看作文,剛她踢第一下,她沒動。沒想到她竟然又踢了一下,時柿觀察了一下兩位監考老師的動向,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靠在了墻上,又特意把卷子往后面移了移。 “o了個k?!?/br> 時柿這才一點點坐正。 交完卷,后桌女生這次沒再踢凳子,而是直接拍上了時柿的肩膀,“我叫虞荃。你下午數學有啥不懂就問我,jiejie帶你飛?!?/br> “不用了,我自己能做?!?/br> “那咱倆分工合作罷,一人做一部分,這考試忒沒意思了。早點做完,睡一會覺,下午犯困?!庇蒈鯊目诖锓鰜硪缓锌谙闾?,給時柿遞了一片。 時柿沒接,收拾了文具,只想趕快去食堂吃飯,臨走前輕聲回道:“還是各做各的吧?!?/br> “沒意思,怎么膽子那么小?!?/br> 下午考試,虞荃遲到了。 時柿都做完選擇題了,她才來,給監考老師的理由是睡過了。時柿覷了一眼門口的動向,把卷子對折,又繼續趴在桌上演算。 一分鐘后,虞荃經過時柿的桌子,輕飄飄丟下一句,“選擇題?!?/br> 時柿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虞荃已經走過去了。時柿不知道怎么告訴虞荃,她是第一個想抄她數學卷子的人。 又是上午的老套路,虞荃再次抄了數學。交了卷子,虞荃仿佛已經和時柿建立了革命友誼,問道:“你晚上去哪吃飯?” “回家?!?/br> “別回家了,咱倆去學校后門口吃麻辣燙?!?/br> “我不喜歡吃麻辣燙?!?/br> “那你喜歡吃什么?燒烤?小火鍋?石鍋拌飯?”虞荃一口氣報出好幾樣,“我請你?!?/br> 時柿因為鼻子喜歡流鼻血,這些重味道的東西基本沒沾過,所以現在是不愿和虞荃吃飯,也對這些吃食沒興趣。 “我爸做好飯,我回家吃就行?!?/br> “你爸做好飯?不可能,我剛跑過來,看時老師在一樓監考,還要我抓緊時間?!庇蒈跻幌伦泳筒鸫┝藭r柿的借口。 “我想吃餛飩,行嗎?”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考場門口了,時柿抱緊包,試探性問道。 虞荃撇了一下嘴,“有點清淡?!闭f完又打量了一眼時柿的神色,“也行,年紀輕輕吃什么餛飩?!?/br> 兩人走出來,一路上收獲了相當多的注目禮。時柿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虞荃卻拉住了她,“你走這么快干什么?” “想早點吃完回去復習文綜?!?/br> “覺得大家都在看你害怕了吧?” 時柿停住了,“你如果覺得和我走在一起不太好,可以——” “我無所謂啦。你怕個鬼,這學校明里暗里想打余熠的人一堆,你知道她和程暄在一起就是當三嗎?從別人手里搶過來的,說是床上活好?!?/br> 時柿聽著扯到床上,頓感惡心,“你別說了?!?/br> “你別激動,乖乖。我就是想跟你說打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況我們都知道她偷錢,該打?!?/br> “虞荃,你自己去吃罷。我不怎么餓?!睍r柿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 “不是,我怎么說你高興?!庇蒈蹩粗鴷r柿,忽然對天翻了個白眼,“你個傻子不會真喜歡程暄那個渣男吧?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喜歡他,他高中三年校內校外女朋友換了好多個,一點不輸他哥當年?!?/br> “我不喜歡他?!睍r柿拒絕得相當快,一直被誤會喜歡程暄,著實是冤枉了。她不喜歡程暄這一型的男生。 “那就成。這也是鎮上偏,大家見識短,他跟他哥那副皮囊能騙人?!庇蒈醪恍嫉卣f道。 時柿回想起和程家兩兄弟的相處種種,其實印象沒有這么差,可尤湖湖跟她說過和虞荃一樣的話。一人言不可信,兩人言,有點動搖時柿了。 虞荃是個小話嘮,時柿和她吃完餛飩已經是將近七點了,回家有點晚了。剛惹了這么大個禍,時柿自然是不敢晚歸,走著走著就跑起來了。眼看著就要到拱橋了,時柿彎下腰,喘了口氣。再次抬頭時,拱橋上多了一個人。 不過一天沒見,他就剪頭發了,原本嘴上正抽著煙,瞧見她,拿著半截煙在橋欄桿上按滅了。時柿扯了一下書包的帶子,慢悠悠地上橋了,到橋中央時,站在了他的正對面。 他一直垂著左手,突然遞給她一杯雙皮奶,“尤湖湖給你的?!?/br> 時柿越過他看向尤湖湖的糖水店,已經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