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圖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118
縱橫的劍氣已經消散,流淌在靈涯劍上的鮮血也被盡數吸收,無刃長鋒雪亮奪目,周圍泥土也被劍氣盡數蕩開,露出被掩埋的下半截劍身。 劍尖釘入一顆房屋大的暗黑龍頭中,乍看像扎在頂上的一根簽子。那龍頭頸部的斷口皮rou翻卷可見白骨,頭顱卻沒有腐壞,一雙磨盤大的猩紅豎瞳竟然還微微顫抖著,分明殘留著活力! 身死形不滅,說明它元神的確還在靈涯劍里存活著。然而,此劍沒有被魔化的麒麟血脈洗去烙印,反而被至陽之血凈去陰穢,別說是讓欲艷姬去拔,就算碰一下,她也做不到。 因此,她跟青衣人對視一眼,騰身攻向“御飛虹”,勢要將其拿下,而青衣人身形虛晃擋在了暮殘聲面前,阻止了他想要回援“御飛虹”的舉動。 “有句話叫‘認賊作父’,你現在也差不離了?!蹦簹埪暲淅淇粗?,“若你還記得‘虺神君’這三個字,就讓開!” “虺神君……”青衣人喃念了一句,復又搖頭,眼中染上嗜血殺意,“未聞之名,何從記起?廢話少說,來吧!” 一剎那,白狐與黑蛇再度纏斗,他們不約而同地放棄了術法招式,用最強的原形強強相撞,蛇尾一掃便掀起無邊氣勁,能拍得人粉身碎骨,狐爪攜雷火縱橫交錯,生生織成戰網,觸之則皮焦rou爛。 一蛇一狐幾乎瞬間就碾壓過大半個戰場,迫得“御飛虹”和欲艷姬都飛身暫避。見此情形,欲艷姬眼中閃現驚色,她在眠春山見過暮殘聲出手,本覺得當日勝敗最終歸于虺神君散魂之助,以青衣人現在魔化之后的實力再對上當是勝算在握,卻沒想到這妖狐一月不見又有進境,眼見不能與黑蛇硬抗真元體魄,竟然將速度提到極致,急攻險要,甚是難纏。 不能留! 她在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一雙眼眸里似有血色蓮花剎那開放,眼看就要再施迷魂咒,突覺背脊發寒,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角落里那瞎子抬頭看來的目光。 等等,瞎子怎么會看?! 欲艷姬心中悚然,只見到那雙黯淡空洞的眼睛化成黑底白瞳,緊接著似有種子在眼前破土發芽,轉瞬后抽枝生長,變成一顆參天大樹,上頭掛著密密麻麻的人面,其中一個正對她笑靨如花。 她定睛一看,更是驚駭——那分明是欲艷姬自己的臉! 就這么一晃神,欲艷姬的魂魄便被玄冥木攝入婆娑幻境,她只覺得眼前一花,周邊就換了一番天地,回到了千年前腥風血雨的西絕戰場,自己也不知何時染了一身血污。 “地法師和蕭夙來了,我們注定會輸?!笔煜さ哪堅谔祀H與人鏖戰,羅迦尊的聲音卻聚成一線傳入她腦中,“你帶兵先撤,然后用符咒攝走我的元神離開,否則咱們一個都走不了!” 她定定地看著那條魔龍,沒有回答。 “艷奴!”魔龍的聲音變得急切起來,“快打開法陣,否則等吞邪淵來了,我們都回不……” 欲艷姬的臉色冷凝下來,握著符咒的手指抽搐兩下,眼睛里布滿血絲。 下一刻,魔龍已經身首兩分,血雨鋪天蓋地地落下,尸身重重砸回地面,巨大的黑洞隨即出現,向著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羅迦尊的元神站在她身邊,催促道:“快走!” “……好啊?!庇G姬扭過頭,對他笑了一下,卻是抬手將符咒扔進了黑洞里。 一瞬間,羅迦尊露出驚恐之色,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元神卻已經被符咒勾攝,落進了無邊黑暗之中。 戰場上無論敵我,都抬頭看著她,臉上神情都好似凝固。欲艷姬嗤笑一聲,不屑地看著那個黑洞,道:“閣下對我用如此粗淺的幻術,還不如講個笑話好聽呢?!?/br> “是嗎?”不知是誰笑了一聲,“這真是幻術嗎?” 欲艷姬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她看著羅迦尊的元神落入黑洞,然后重新化成魔龍之相,在無邊黑暗里翻滾不休,猩紅雙目失去了清醒意識,折騰得黑洞擴張得越來越快,從地面蔓延向天空,仿佛這一片天地都潑了墨,逐漸與她記憶里深埋的畫面重疊,連魔龍的吼聲和眾人尖叫都完美對上。 欲艷姬終于出手,水袖化成一道血刃將這幻境劈開,只聞一聲凄厲慘叫,眼前場景化為虛無,她站在一片黑暗中,面前是那顆古怪的人面樹。 上頭其他的人面都沒有了,只剩下那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此刻多了一道斜貫面目的裂口,將美貌毀了七分,泫然欲泣。 緊接著,欲艷姬覺得有冰冷液體順著臉龐滴落,她后知后覺地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臉,多了一條同樣的裂口。 “這就是另一個你,剛才的場景也是你自己的記憶呀,欲艷姬?!蹦莻€人笑得愈發愉悅,“一千年前,你為了給魔族除掉蕭夙和地法師,放棄了羅迦尊,跟剛才一樣將保存他元神的符咒丟進吞邪淵……你,忘了嗎?” 欲艷姬眼中浮現驚怒,她猛地轉過身,背后站著的卻是蘇虞幻影。 那幻影學起話來,倒跟蘇虞這正主一樣戲謔氣人:“欲艷姬,你一生縱情縱欲,可有過真正心動情生的時候?” 欲艷姬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地說道:“情是穿腸毒,欲是蠶心蠱,我只要眾生沉淪不復,就是身在極樂凈土!” 幻影對她勾了勾手指:“你要記住這句話,因為……你一旦動情,必是毒入肺腑萬劫不復。此乃不滅惡咒,以我蘇虞之名?!?/br> 緊接著,幻影被她一袖抽了個粉碎,欲艷姬目齜俱裂,只聽到那人繼續道:“你看,這不就應驗了嗎?你親手害死了摯愛的尊上,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對他不是虛情假意,由此痛苦了整整一千年,因此你才想要彌補,想要把他找回來……哎呀呀,此心已成魔障,入我玄冥木上開花成相,倒也可堪觀賞?!?/br> “……你是誰?!” 欲艷姬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歇斯底里地叫喊出聲,背后那張人面卻笑了起來。她再度轉身,水袖如刀將整棵樹砍成數段,可那人面沒有落下,而是變成一張面具,被一雙蒼白至極的手拿捏住。 “我是誰?”對方將面具扣在臉上,只露出一雙黑底白瞳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她,“一千年前你沒見過我,但非天尊應該教過你……別動我的東西!”